民國黑旗軍!
一九一三年三月的一個早上,歸綏城爆發出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城內的老百姓嚇得紛紛關上家門,大街上,已經開門營業的早餐飯店又關了店門,許多人從門窗的縫隙朝外看去,隻見穿灰布軍服的巡防旅和黑色軍服的警備旅展開槍戰,巡防旅攻擊十分凶猛,警備旅被打的步步後退,地上躺了不少警備旅的死傷者,還有跪在地上投降的,歸綏百姓對喜歡欺淩市民的警備旅印象不好,見他們打了敗仗,暗暗叫好。當然也有為他們著急的,自然是警備旅家屬和都統府的人。
一個滿臉是血的警備旅中校軍官衝進旅部,大聲道“趙都統,外圍陣地丟了,我們擋不住了,快突圍吧。”
旅部會議室裡,肥胖的綏遠都統趙承源臉色蒼白,自從做了綏遠都統之後,趙承源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就撈了十幾萬大洋,娶了四房美妾,占了幾萬畝良田,唯獨沒有加強警備旅的裝備和訓練。
旅長趙福對那個報信軍官罵道“易麻子,你個廢物!就算張紹曾有三個團,我們也是三個團,他們進攻,我們防守,他們傷亡應當比我們大,為什麼這麼快就把外圍陣地丟了?”
團長易麻子著急地為自己辯護道“對方訓練有素,作戰勇猛,悍將張之江親自在一線指揮,而且他們還增加了幾門迫擊炮,炮彈打的賊準,我的機槍手全被炸死了,實在沒法擋啊。”
趙福道“張增曾武器一直比我們差,也比我們窮,連我們都沒有迫擊炮,他們哪來的迫擊炮?”
易麻子道“人家包頭巡防團連90毫米口徑的步兵炮都有,60毫米口徑的迫擊炮算什麼?多半又是北海公司送的,人家北海公司有的是錢。”
趙承源歎息道“早知道幾個月前日本商人來推銷時,我也買幾門迫擊炮了,當時嫌貴沒舍得買,現在後悔也晚了,沒想迫擊炮這個東西殺傷力這麼大,更沒想到那個叫狄墨山的家夥居然白送迫擊炮給張紹曾,這家夥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從包頭逃到歸綏的警備司令王靖安道“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快下令突圍吧!”
趙承源道“那就朝都統府撤吧,那裡有一個警衛營,堅固的磚石碉堡,還有八門馬克辛機槍。等烏蘭布察保安旅一到,我們就有救了,吉全忠那家夥還是很能打的,他手下那些蒙古人也敢拚命,張紹曾手下大半都是新兵,能打的兵其實不多。”
這個警衛營是趙承源從太原帶過來的正規軍隊,不但有八門馬克辛機槍,還有輕重機槍幾十挺,有五百多人,是個加強營編製,趙承源對這個營寄予厚望,所以舍得花錢給他們裝備武器。
警備旅隨即就聽從了趙承源的指示,其實隻剩下不到兩個團的人,開始逐漸後撤,但撤退的秩序相當混亂,仍然陸續有人死於炮彈和子彈之下,突圍的進程相當緩慢,子彈如同雨點一般打亂了警備旅的腳步,嘈雜的喊叫聲充斥在各個陣地當中,他們當中的不少人都心驚膽戰,連離開掩體的勇氣都沒有。
就在警備旅緩慢突圍的時候,歸綏的原警察廳長張培鬆正在帶著一個大隊的警察急速前往都統府,他之前被警備旅雇傭的流氓打傷,連辦事大廳都被燒了,所以早就對趙承源心生怨恨。張培鬆見巡防旅和警備旅火並,認為報仇的機會終於到了,於是準備帶人奪取都統府,他的警察部隊有一大便利,那就是製服與警備旅一模一樣,由於民國成立才一年不到,警察製度也沒有完善,許多地方軍人和警察的衣服都相當混亂,因此出現一樣的製服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張培鬆就抓住了製服上的漏洞,他命手下警察在手臂上都紮上白布條,以此和警備旅的軍隊做出區分,不久就來到了都統府的門口。
都統府留有趙承源的一個警備旅加強營,人數略多於警察,兩名衛兵見到張培鬆的警察部隊到來,其中一人喊道“你們是哪個部分的?到這裡有什麼事”?
由於都統府有不少人見過張培鬆,因此他本人藏在了人群中,沒有露麵,他的一名手下上前說道“兄弟,我們是易團長的部下,張紹曾打過來了,弟兄們傷亡慘重,都統打算突圍了,他讓我們通知你們趕緊……”。
話音未落,兩名衛兵就被幾名警察卡住脖子,接著雙雙被匕首捅死。張培鬆迅速指示警察大隊衝了進去,都統府的許多士兵都在偷懶,有人在聚眾賭博,有人在睡覺,還有人在聊天吹牛,對於這些製服與自己相同的陌生人,他們也沒有太在意。張培鬆帶人走到一處空曠處,將警察們分為兩隊,一隊他自己帶著占領附近的幾處碉堡,另一隊去刺殺警衛營長,奪下機槍。不一會兒,副手帶領的警察到了警衛營軍官所在房間。
營長和副營長正在喝茶,突然見到一些生麵孔,頓時警覺起來,下意識的一邊掏槍一邊喊道“你們是什麼……”。“砰砰砰”的槍聲響起,幾名軍官槍未掏出就血濺當場。於此同時,奪取一處碉堡的張培鬆也槍擊了守在那裡的士兵,將兩挺馬克辛機槍拿到了手,都統府的其他士兵聽到了槍聲,陷入混亂當中。張培鬆借著混亂之際,帶人拿機槍掃射起了這些士兵,由於製服相同,警衛營也不知道哪些是敵人,紛紛開始不分青紅皂白的亂開槍。
不一會兒,警衛營基本全軍覆沒,隻有幾十名士兵逃出了都統府,其餘人或是被打死,或是被俘虜,趙承源的四個美妾也成了戰利品,張培鬆帶人在混亂和殺戮中奪取了這個地方,控製了這裡的幾處碉堡,八門帶槍盾的馬克辛機槍也全部被繳獲,他派部分人將俘虜送到倉庫關了起來,自己帶人前往最前麵的碉堡,等待趙承源的軍隊。
趙承源的軍隊沒有注意到都統府的巨變,在傷亡五百多人後,警備旅終於拖拖拉拉的來到了都統府附近,易麻子胳膊中了一彈,見都統府大門緊閉後相當慌張,衝在最前麵喊道“兔崽子們,快開門啊,張紹曾打過來了”!突然,幾枚手榴彈從門樓上丟出,附近的幾處碉堡在同一時間開火,易麻子頓時消失在了一片硝煙當中,衝在最前麵的十幾名士兵也被打成了篩子。
趙福頓時心生警覺,對趙承源道“都統,這個都統府可能被張紹曾的人占領了,我們要被前後夾擊了”。
趙承源也陷入恐懼當中,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隨著碉堡機槍的不斷掃射,警備旅倒下的人也是越來越多,受傷者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嚴重挫傷了軍心士氣,張之江此時帶著一個團也追上了警備旅的斷後部隊,雙方再次展開交火,此時警備旅失去了地利,完全被動挨打,局麵對於警備旅陷入了不利的境地。
在巡防旅“繳槍不殺”的喊聲和都統府的機槍聲當中,趙承源完全絕望了,失去了抵抗的意誌,他命令所有士兵放棄抵抗,向巡防旅投降,不久,一麵白旗在警備旅的人群中豎立起來。王靖安不願當俘虜,趁著混亂竄進小巷逃走了,警備旅殘部投降時,已經不足一千人。
半小時後,張紹曾趕到了都統府,緊握住張培鬆的手道“多謝張廳長出手相助,拿下堅固的碉堡,為我們減少了很多的傷亡啊!”
張培鬆道“張將軍對我有救命之恩,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再說我已經不是廳長了,閻錫山已經宣布免去了我的警察廳長一職。”
張紹曾笑道“現在綏遠是我說了算,我說你是廳長,你就是廳長,再說你的部下那麼擁護你,願意聽你的指揮,你不當,誰敢當啊!”
他又對那些警察大聲說“大家說,是不是啊?”
那些警察都高興地回答“張將軍說的是,我們擁護張廳長繼續做警察廳長。”
張紹曾又對張之江等幾個團長說“對投降的警備旅官兵不能傷害,受傷的要及時治傷,已經逃跑的也不要追擊了,畢竟抗擊蒙匪時,他們和我們並肩作戰過。”
這時一名情報參謀向張紹曾報告,烏蘭布察保安旅到了,已經在城東外與巡防旅的偵察騎兵發生交火。
張紹曾問參謀長王芳亭“狄兄弟的包頭巡防團到哪裡了?”
王芳亭道“前鋒營離此不到十裡,最多半個小時就能趕到。”
張紹曾命令張之江的一團打掃戰場,張樹聲的三團上東麵城牆頭迎擊保安旅,他親自率石敬亭團從北門繞過去,準備和包頭巡防團一起圍殲保安旅。
烏蘭布察保安旅旅長是個漢化的蒙古人,叫吉木色,給自己起了個漢名叫吉全忠,手下有一半都是蒙古騎兵。他從城內逃出的警備旅潰兵口中得知趙承源已經完了,警備旅也覆滅了,便想撤退回去,遭到參謀長閻大富和副旅長王靖全的反對,三個人爭吵了起來,這閻大富和王靖全都是閻錫山的親信,下麵幾個團長也支持他們,吉全忠無奈,隻好下令攻城。但堅城不是那麼容易攻取的,光是打造攻城梯子就耽誤了不少時間。
張振揚率騎兵營趕到戰場時,攻城戰已經打響了,城下倒了一百多具屍體,都是穿土黃色保安旅製服的烏蘭布察保安旅士兵。張振揚同張紹曾聯絡之後,命令騎兵先下馬休息,把四門迫擊炮從馬背上取下來,放在一座高地上架好。這是一個月前北海鐵器廠剛造出來的,因為時間短,隻製造了二十門,送了四門給張紹曾,其餘分給各營,迫擊炮攜帶方便,雖然殺傷力比步兵炮小,但運輸速度比步兵炮快多了。
與此同時,張紹曾的迫擊炮也做好了發射準備。
“這是什麼聲音?”
吉全忠聽見由遠而近的嘯聲,連忙問道,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回答,隻聽“轟”的一聲爆炸,吉全忠飛上了半空中,身體炸成了兩段,血肉橫飛。迫擊炮手們也沒想到運氣這麼好,第一炮就把對方旅長給乾掉了。
八門迫擊炮連續發射了三輪,烏蘭布察保安旅被炸的人仰馬翻,一片混亂,巡防旅和包頭巡防團趁機發動了三麵夾攻,烏蘭布察保安旅迅速崩潰了,吉全忠在烏蘭布察保安旅中威信很高,他的意外死亡讓蒙古兵失去了鬥誌,四散逃走了,閻大富和王靖全根本攔不住,隻好跟著逃走了,剩下的步兵跑不掉,隻好投降了。戰鬥結束這麼快,讓張紹曾他們感到十分意外。
狄雄趕到歸綏時,戰鬥已經結束,張紹曾握著狄雄的手,激動地說“多謝狄兄弟的迫擊炮啊!威懾力太大了,不到十分鐘,烏蘭布察保安旅就崩潰了,吉全忠這個凶悍的家夥也被炸死了,這下烏蘭布察也成了我們的地盤了。我今天才是真正的綏遠將軍了,走!進城,我給你們在鴻賓大酒樓擺慶功宴。”
狄雄搖頭道“現在不是慶功的時候,我要趕快率部隊去托克托阻擊晉軍第二師,這可是正規師,托克托現在隻有劉振東一個新兵營,去遲了就來不及了。”
張紹曾道“你們急行軍來的,隊伍已經精疲力儘,再來一個急行軍,就要垮了,還打什麼仗?再說現在已經中午了,大家總要吃飯啊!吃完了飯,我帶兩個團跟你們一起去。”
張之江也說“是啊!狄老板!做上位者一定在愛惜部下才是,你看你手下的士兵都累成什麼樣子了,兵法有雲,疲軍不堪一戰啊!”
狄雄回頭看看大家疲憊的樣子,隻好答應休整兩個小時吃飯,但是又說道“吃飯可以,弄些麵餅白開水就行,大酒樓就不必去了,節省時間。”
包頭巡防團的官兵們聽說可以休息兩個小時,都高興地歡呼起來,步兵們席地而坐,騎兵們趕緊下馬,讓戰馬休息,同時給馬喂食草料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