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怎麼回複?”
“說是淩煙閣已經派了人出來。”
“閣老?”
“不知,或許是代表。”
“代表啊……”
靈堂就是鄧宅的中堂,中庭搭著窩棚,鄧子霖這一輩的堂兄弟都過來守靈,隻是已經沒了最初來時的悲哀,有的隻是憂愁。
鄧璠這一去,鄧家是繼往開來還是走回頭路,沒人說得好。
“我在瀏陽的親家,一千五百畝地,被‘勞人黨’扣了一個‘殘害鄉裡’的大帽子,一氣都拿了去。如今一千五百畝地,都成了泥腳子的家當。賣癟個東西……”
“瀏陽縣縣長姓張啊,怎麼不管管?”
“‘安陵散人’也姓張啊,他把湘南都賣了。”
“革他媽個癟的命!”
“朝廷平叛的大軍,到底是沒有真的過江。”
“喊了一年的南下,結果成了這個樣子。”
“潭州現在……也不是說現在,早晚吧,早晚都是‘勞人黨’的天下。‘勞人黨’簡直是有毒,隻要認可‘為民請命’,就能加入。”
“那個南海來的仔,就不怕自己底下一堆投機的?”
“你當他不曉得?”
“曉得?”
“要是不曉得,能有那麼大的家當?”
都是一群七老八十的老頭兒,熬夜全靠一杯濃茶一支煙,隻是到底扛不住,鄧璠實在是高壽,不可能真的讓子侄輩這些同樣是老人的來守夜。
所以前半夜還是“光”字輩的老頭兒,後半夜,就變成了五十歲六十歲左右的堅持一下。
但同樣是扛不住,全靠打牌吹牛逼,還能更挺一會兒。
“一對三,要我來說,可以分家了。”
“一對六,分家?為什麼要分?”
“八一對。嗯……分家也好。‘勞人黨’的勢頭很不簡單,很不一樣,很像張子描述的場景。如果是,人頭滾滾是肯定的。畢竟,一百多年的仇怨,那些以前鬨革命的,想要共和,想要平權的,哪個不是記得被打壓的仇恨呢?仇恨沒有那麼輕鬆消弭的。隻有一方徹底不行了,才會平複。”
“海晏河清年年講,嚴防死守代代傳呐。一對十。”
在旁邊翹著二郎腿抽煙看打牌的鄧盤沒有說話,眯著眼睛,隻是琢磨著這些父輩長輩們的言論。
他們看似隻是老油條一樣在那裡混社會,但四十年前五十年前,何嘗不是受過良好教育的。
很多問題,不是不懂,而是堅信不會砸鍋在自己手中,又或者,不會砸鍋在自己這一代人手中。
他們如是,中央的錢閣老,是不是這樣想呢?
倘若是,他要是玩脫了,那就不是鄧氏這樣的地方大戶,整個“江東錢氏”“東海錢氏”,那是幾十萬上百萬人。
照著二八兩分階層,那也是幾萬人幾十萬人的“上等人”,殺的人頭滾滾,同樣血流成河。
“子棋,你可是教育局的局長,有沒有什麼想法?”
忽地,有人將手中的紙牌一扣,扭頭看著鄧盤。
“分家有好處,但是也有壞處。好處不必多說,雞蛋不放一個籃子,押寶對一家,鄧家還是鄧家。但是押錯的呢,說不定就要被押對的殺光,親手殺。大義滅親嘛,不管是哪一邊。”
“看來……子棋也很好‘勞人黨’,認為他們大有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