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一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年掀開軍帳的簾子,大步邁了進來。
他一身銀甲,身形健壯,雖然年紀小,目光堅毅,神色從容,在軍營裡倒顯得如魚得水,十分自如。
曹允嘯一看見是他,原本沉悶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疆兒來了。”
說著他站起身,去搭把手幫他把身上的鎧甲脫掉。
少年這個年紀,一天變一個樣,轉眼之間,在曹允嘯都沒來得及發覺的時候,少年的個子就已經竄得這麼高了,和他當初撿回來的那個瘦小的男孩判若兩人。
“今日這個點,怎麼不呆在練兵場?找我何事?”
“父親……”少年猶豫了片刻,忽地跪了下來。
曹允嘯詫異地皺起了眉,對他的動作有些不虞“高疆,我是怎麼教你的,男兒膝下有黃金,輕易不能跪。”
被叫做高疆的少年低著頭,語氣認真“我有一件事要跟您說。”
曹允嘯愣了愣,接著就聽見他說“父親,我之前和您講過,我在鶴州當難民的時候,和我娘相依為命,後來我娘餓死了,是一個姐姐幫我安葬了我娘,她讓我來參軍保命,還教了我許多在亂世中生存的法子,隻是後來出了點意外,我們走散了。”
高疆語氣帶了些感傷“我爹娘都死了,我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了。我唯二在乎的兩個人,一個是您,收養了我,讓我能有今天;另一個就是我那個萍水相逢的姐姐,她是我最陰暗的記憶中唯一的一點亮光,我不能忘。”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抬頭看向自己的養父“父親,前段時間,我已經找到她了。”
曹允嘯低頭看著他,心裡隱隱有了一點猜測,倘若是尋常女子,高疆不會這副反應。
他看著這個自己欣賞的養子,說“你所說的這位姑娘是何人?現在何方?”
高疆定定地注視著他,目光隱晦“她在東宮,是太子的身邊人。”
曹允嘯駭然失色,猛地抬眼環顧四周,謹防隔牆有耳。確保周圍無人後,他才猛地伸手,把地上的高疆拽起身,拉著他走到了軍帳中央的座椅上。
他一手把他摁在座椅上,壓低了聲音狠聲道“你瘋了!敢跟太子黨有牽連?”
若是讓伍沛知道,是要處以軍刑的。
“父親,”高疆的眼神卻很平靜,語氣也毫無起伏,“您不是早就不想跟著他了嗎?伍沛剛愎自用、任人唯親,在排兵布陣上一竅不通,一邊仰仗您給他出主意,一邊又排擠您和您的部下,這樣的人,您當真覺得他能坐上那把交椅?”
“住口。”曹允嘯抓住他的衣領,神情晦澀,“你這些心思要是讓彆人知道,我們倆都得死。”
“不會的,隻有這樣我們才有活路。”高疆從袖中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信紙,他盯著養父,語氣篤定,“這是我姐姐從京城裡發來的密信,這上麵寫的,就是我們的活路。”
“父親,破釜沉舟,殺出生天,這是您教給我的道理。”
曹允嘯沉默著接過信紙,打開來看。
——“殺伍沛,奪江東,張冠李戴,汙蔑朝廷征軍暗度陳倉,欲勾結伍沛行不臣之事。陛下已廢,太子當朝,切莫叩錯門扉。”
寥寥數語,字字驚心。
高疆緊張地看著他“父親……”
曹允嘯麵不改色地收起信紙,置於一旁的燭火上,儘數銷毀。
“去把你那幾個叔叔伯伯叫過來,悄悄的。”他沉默半晌,才開口說道。
高疆眼神一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