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斌的宣傳手段當然不限於戲團。演戲主要針對中下層民眾,還有針對士紳的,由《華夏新聞》和《新知》完成。
《華夏新聞》從去年十二月二十五就保持著五天一期的頻率發報,大年三十都沒有停歇,而且報紙上的內容已經不再有任何遮掩。單就海盜一事,細數了沿海各地大大小小幾百次和海盜的戰鬥,大家一看才發現除了國民軍以外,也就浙江等地的幾個民團有那麼幾次勝利,而朝廷官軍竟然沒有一次勝利的。
關鍵是,看了報紙大家才知道,原來蘇聖平下屬的民團從朝廷獲得的支持,除了海軍外基本為零,而朝廷官軍獲得的支持是幾百萬兩銀子。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樣一比較,給人的衝擊還是很大的。
此外,《華夏新聞》還列舉了詳實的數據,曝光了朝廷的田畝賦稅情況,大家一看才知道,原來朝廷的田畝高達幾千萬畝,但是納稅的卻都是苦哈哈的百姓,占比不到四成。其餘占大頭的都是權貴、大官卻不用交稅,或者說交一點點的稅。還有商稅方麵,普通商人,要繳納高額的稅收,而有權貴和朝廷高官背景的卻不用繳納或者少繳。儘管如此,朝廷還一再說財計艱難,要加商稅。
如果說《華夏新聞》還都是探討的國計民生,《新知》就是完全在談論政治了。蘇聖平自己寫的有關社會契約的理論將會逐章發表;許文斌等人撰文寫了朝廷黨爭的“前世今生”;總結了曆史上王朝更替的情況,指出了朝廷的現狀已是末代王朝。
由於是過年期間,物流行的速度也受到了影響,再者《華夏新聞》和《新知》的受眾有限,尤其是《新知》,初十發刊的話,傳到江寧恐怕也要到正月下旬了。但是,福州、寶島、廣東等地收到了最新版的《新知》。
寶島國民軍軍營內,大部分軍士已經返回。目前還沒有正式開始軍事訓練,而是正以連為單位,在思訓官的帶領下,學習最新一期的《華夏新聞》和《新知》。
《華夏新聞》是由專人誦讀,這一期主要報道的是國民軍抗擊海盜的過程,還披露了蘇聖平蒙冤入獄,在江寧遭受酷刑的事。國民軍老一點的軍士都記得蘇聖平當年被捕,送往江寧後曾經消失過一段時間。除了少數人知道他是去了元、吳外,大多數還真相信了報紙上模糊的說法,就是蘇聖平在江寧被關了一年,也被折磨了一年。
經過思訓官的宣教,還有事實上生活和人生軌跡的改變,在軍士的心目中,蘇聖平的地位無疑是不可侵犯的。如今《華夏新聞》的報道和此前戲團演戲的渲染下,軍士們聽到蘇聖平蒙冤入獄,受儘折磨,一個個恨的雙眼發紅,腮幫子咬的緊緊的,雙手握緊拳頭,好似一頭發怒的公牛,隨時準備攻擊敵人。和《華夏新聞》上麵簡單易懂的文字相比,隻接受了識字教育的軍士,聽到《新知》上的文章時,就有些蒙圈了。
蘇聖平幾年前就在《新知》上開始發表自己寫的《民約》,之前總共發表了前三章。第一章國家、政權的起源,講述了人們根據共同的原始的樸素約定組成了部落、國家、政權。第二章國家政權的組織形式,分成三節講了原始部落社會、奴隸君主社會和封建君主社會的三種不同國家政權組織形式。第三章是三種國家政權組織的基礎和分析對比。從第四章開始就停發,原因是過於敏感,任何當權者看到了都會定義邪說。因為,第四章提出了君權民授的概念。居於前麵三章的分析,提出了一切政權組織都是民眾有意識或無意識的授權給統治者才得以成立的。
君權神授是這個社會皇帝維持統治的法理基礎,也是儒家統治社會的理論根基之一。蘇聖平提出君權民授這一概念,無疑是一聲驚雷。在國民軍普通軍士看來,既然蘇聖平說了皇帝的權力是自己委托給他的,官員的權力是自己通過皇帝授予他的,那就是了,反正他們覺得蘇聖平說的一定是對的。
國民軍的軍士看不懂,侯望樓、張文昌、陳繼平、白文華、鄭榮天、劉天瑞、李鼎智這些人一開始也看不懂。看不懂沒關係,接著再看,越看越覺得似乎是那麼一回事。亞聖孟子不是說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嗎?前朝皇帝不是也說過: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種樸素的民本思想大家都早已熟知,但是再往深裡去想,才發現蘇聖平所說的很有道理。
“人想要生存,個體的力量是微薄的,個人的生存、快樂和財產在一個有能力的統治者的社會比在一個無統治的、人人隻顧自己的社會能夠得到更好的保護,可行的辦法就是集合起來,形成一個國家。國家的目的就在於保護每個成員的人身與財產。這就是國家和百姓個人的關係”
“朝廷是國家的統治者,是聯係百姓與國家之間的紐帶,是代表百姓行使統治國家的權力。而皇帝隻是統治者的一個化身,是朝廷外化的一個符號。”“因此,百姓通過樸素的、無意識的約定組成國家,授予國家外化的朝廷統治的權力。同理,作為朝廷外化符號的皇帝,其所擁有的權力更不是來源於虛無縹緲的上天的賜予,而是來源於百姓的授予。沒有什麼君權神授,更沒有什麼天子。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一家一姓一人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