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各部還有多少馬軍?”郭宗誼冷不丁問道。
當下眾將把馬軍數量報上,合計八千餘騎,這在南方,算是多的。
郭宗誼細細盤算著,目光在王、周二人身上一掃而過,他開口下令:“王逵、周行逢、馬全義,我各給你們三人一千騎,攜火箭、霹靂炮,準備夜襲何晶真大營!”
馬全義最愛夜襲,聞言兩眼放光,叉手領命,王逵、周行逢也隨後應下。
“夜襲建功,不必戀戰,立刻橫渡漓水,在永福縣與我們彙合!”郭宗誼又補充道。
“其餘將士,各帶五日口糧,放棄輜重,但見靜江軍營火起,即刻出城,渡漓水!”
“惹!”眾將領命而去,郭宗誼留下郭守文,悄聲吩咐:“王逵、周行逢這一走,指不定鬨出什麼事兒來,快去儀衛中挑些好手派人盯著,二人但有異動,朝天發火箭示警,屆時你速與袁彥,帶兵去鎮壓!”
郭守文肅然領命,大步離開,郭宗誼走到廊下,抬頭看著那黯淡星光,心思沉重起來。
子時,城北門悄悄打開,馬全義等人率著一隊彪騎,魚貫而出。
過了護城河,人馬分成三股,向何晶真的大營卷去。
王逵、周行逢故意放慢速度,墜在後麵,不久又兵合一處。
“你真要這麼做?”周行逢與王逵碰上頭,開口便問。
王逵緊抿著嘴,火把下他的臉色遍布陰影。
“這小殿下怕是起了殺心。”王逵沒有回答,隻是說出心中所憂。
周行逢好言勸道:“隻要我們聽命,殿下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
王逵心情有些複雜,他也不想反來反去,當個二臣,何況朝廷已有明冊,授他為清江軍節度使,若轉頭南漢,這偽國地處蠻荒,國力弱小,他去了怕也是混個虛職。
思慮在三,王逵遲疑開口:“且先看看吧,現在一戰未打,勝負未知,且這小殿下的戰法捉摸不透,鹿死誰手還說不定。”
周行逢這才大笑:“好,那我們加快速度,可彆讓馬全義那小子抓到把柄。”
說完,二人揚鞭策馬,向何晶真營加速趕去。
他們離營五裡時,馬全義正在那處山坳裡等著他們,他已抓來舌頭,把營中布置問了個明白。
見王、周二人趕到,馬全義迎了上去,抱拳道:“王節度、周節度,何晶真營紮得頗為講究,靠山傍水,且外圍還有四座寨堡,某想了想,是不是分兵,一隊佯攻,一隊正麵襲營,一隊繞到大營西側,從那裡實攻,如此虛實相掩,方能建功。”
王逵臉偏向一旁,沒出聲,周行逢急忙出來打圓場:“馬將軍好計策,不如就由我率隊正麵襲擾,王將軍佯攻外圍寨堡,馬將軍你趁亂時,自西側突入。”
“善。”馬全義頷首,冷冷盯了王逵一眼,飛身上馬,率部離開。
周行逢又勸了王逵兩句,他這才率部,明火執仗,向一個寨堡殺過去。
黑暗中,火箭和霹靂炮發揮了最大威能,不一會寨堡便起大火,喊殺聲鼓噪不停,大營與其他堡寨被驚動,紛紛派兵來援。
周行逢見時機已到,換了騎弓在手,一夾馬肚,高聲道:“隨我衝營!”
身後騎兵紛紛高叫著,隨周行逢向敵營正門衝去,與何晶真出營的援軍狠狠撞到一起,纏鬥起來。
馬全義此時已率部來到西側山麓下,見周、王二部已與敵廝殺一團,吸引了何晶真軍的全部注意,忙下令道:“將士們,隨我衝營,殺穿他們!”
說著高舉火把,向營西衝去。
大營西側此時已沒什麼人防守,馬全義一波箭雨便輕易破開營門,進了營內,將士們也不殺人,專挑帳篷、草堆、馬棚射火箭、擲火把。
所到之處,無不爆聲如雷,火光衝天。
何晶真此時方才反應過來,急忙組織人手,想截住營西進來的敵軍,可馬全義並不戀戰,自西向東殺穿,連帶著燒了一路,便炸開營東門,率部逃離。
周行逢見營後火起,也射出最後一波火箭,率部脫離戰團,與王逵彙合,往西北方向急馳,準備渡河北上。
何晶真馬軍本就不多,而這次他們襲營,又燒死、驚散不少戰馬,倉促間,隻組織起幾百騎,何晶真掃視一眼,重歎一聲:“罷了,不追了,速速撲滅大火,收攏軍隊。”
剛聚起來的騎軍又四散開來,傳令滅火,及至天明,營中火勢漸熄。
何晶真立於中軍帳前,看著掌書記報上來的損失,滿目陰沉,灰頭土臉地回頭,看向那薄霧中隱隱綽綽的昭州城,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郭宗誼一反常態,主動派兵夜襲,著實出乎他的意料,此時,恐怕這小殿下已離開昭州城,襲營的成功掩護了大部撤離,而現在,他連敵軍撤到哪裡都沒弄清楚。
“敵軍一個活口都沒留下?”收起案牘,何晶真問那掌書記。
掌書記搖頭:“敵軍死傷不過百餘人,且落單的活口都不願為俘,皆力戰而死。”
何晶真的心情更加沉重,他本是楚將,投南漢不到一年,就要與王師兵鋒相對,又遭此突襲,損失不小,恍惚間,他的立場又有些動搖。
“派出斥候,儘快打聽到周軍的動向吧,不然潘崇徹來了,不好交待。”何晶真吩咐道,語氣稍顯落寞。
再看郭宗誼,此時已率部渡過漓水,兵臨永福縣城下。
馬全義與王、周二部在天明時分也追了上來,他們全是馬軍,行軍速度要快上許多。
郭宗誼口頭賞了三人一些銀錢,與眾將聚在帳內,吃起朝食,邊吃他邊吩咐:“我們歇上一陣,午時一過,袁彥、李漢超你們二人率部攻城。”
袁彥、李漢超二人聞言,連忙放下碗筷領命。
郭宗誼又看向潘美:“營中斥候現都交給你,你速速派出去,我要第一時間知道周邊駐軍及潘崇徹等人的動向!”
潘美領命,匆匆扒拉了幾口,便起身告退。
眾將猜不透大都督的心思,郭宗誼一改往日眾議眾謀的作派,軍務一力獨斷,不再與他們商議。
他們心中雖然疑惑萬千,但值此非常時期,也無人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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