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香館,燈火輝煌。
雖是除夕守歲,館內並無絲毫喜慶之色。
下人見主子們都耷拉著眼,垂著嘴角而歸,那放煙花炮竹的心思,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暗夜沉沉,房內接二連三傳出器物摔打的聲音,眾人也裝聽不見,躲遠開去。
房內,虞楚恬雙手抓著一個石青色鈞窯鏤空座瓶,便往地上狠狠摜去,梁氏看了一眼,忙捂住耳朵,也沒勸她停。
一旁的趙吾善氣得不住踢櫃摔椅,將那死物當做虞頌,發泄著滿腔怒火。
兩人直鬨騰了半個時辰,才終於停歇。
梁氏覷了一眼,揉著額際道:“此時就是發火也沒用,虞頌那老囚攮既下定了主意,一時半會是不會改的。”
虞楚恬冷冷一笑。
“娘,您倒是想得開!今兒個也不見您替我求情,難不成您是想眼睜睜看著女兒被趕出去?”
看梁氏這幅不驕不躁的模樣,她就忍不住生氣,咬牙啐了一口。
“女兒就是被趕出去,您又撈得到什麼好處?”
梁氏不得不肅了神色,厲聲道:“那像你今夜這般,跟他們硬碰硬,除了口裡占點先風,又落得著什麼實際?”
虞楚恬聽罷,轉頭一想,甚覺懊惱。
她現在越發不似當初那般沉得住氣,時不時,便被虞維音氣得丟失理智,口不擇言,如今連跟爹說話也沒法冷靜了。
梁氏見她怒意褪去,也就緩和了語氣,說道:
“既然老狗賊讓你嫁吾善,嫁就嫁,先將他這部分資妝弄過來再說。但是娘的意思,也不是說咱們就坐以待斃了。隻因如今你莊叔叔不在,那曼陀羅毒也沒個交代,不好輕舉妄動,隻能等你莊叔叔從澧縣回來,再商量個萬全之策。”
趙吾善聽罷,就猛地咬牙捶拳。
“姑母!不是我不肯娶楚恬,實在是難解心頭之恨!我在虞維音那個賤人身上,花費太多心血,如今眼看著煮熟的鴨子飛走,你讓我如何能善罷甘休?!”
“吾善,成大事者,小不忍則亂大謀。娶了楚恬之後,你小兩口可在榮廣街賃個房子,等莊叔叔回來,伺機而動。”
梁氏眼中湧動著恨意。
“你們放心,我之後自然也會出手對付那個小賤人!便是舍去腹內這個孩兒,我也要讓她染一身渾水!”
虞楚恬凝視著娘親凸起的腹部。
她知道娘那不過是假懷孕,用布條堆疊做成的孕婦,但聽了她的話,卻覺寒意森森。
不禁問道:“娘,您如何對付她?若因對付她,萬一穿幫了可怎麼辦?”
梁氏不答,隻冷冷發笑。
“楚恬,你放心,你是娘的女兒,娘自然會為你籌謀。你且歡歡喜喜嫁人,虞維音這邊,你先莫要愁惱。等你歸寧日回府,屆時我們娘兒倆再想幾個法子,任她便是三頭六臂,也要死上一回。”
虞楚恬胸口一陣激蕩,點頭道:“那我立刻修書給莊叔叔,讓他儘快趕回桐城!”
正月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