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幾日,馮氏病重的消息,很快傳滿了各院。
翟禎安初時聽聞,隻當娘親是在使苦肉計。
等趕來聽到鐘大夫回稟說夫人病重,恐怕難以醫治時,他才駭然驚跳,狂奔著往正室而去。
屋內隱約傳來低低的哭泣。
丫鬟們見了他,全都紅著眼指著內室,哽咽不成音。
急忙跨進內室,看見徐嬤正端著藥湯,坐在床前喂馮氏喝藥。
他湊近了看時,見自家娘親臉色蒼白如紙,比起前兩日更憔悴不堪,眼窩都凹陷了許多,唇瓣更是乾枯開裂出一條條紋路。
“夫人……少爺來看您了。”
徐嬤擦著眼淚,退到一旁。
翟禎安接過她手中瓷碗,坐在床前的條凳,望向奄奄一息的馮氏,心裡依然不敢置信。
“娘親,您怎會突然就病得這般重了?前兩日不是還好好的嗎?”
想到那日娘親氣勢洶洶的模樣,他仍心有餘悸。
那個時候多張牙舞爪,猙獰可怖,哪兒是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想到以往,娘親裝病的日子時而有之,可沒哪一次像這般嚴重。
馮氏的氣色太差了,連說話都在喘氣,眼睛裡含著淚水,讓人心生痛楚。
“少爺,夫人近些日子本就染了風寒,鐘大夫說夫人前兩日大動肝火,導致氣血逆湧,寒熱交替下反倒讓身上的病更加重了。”
徐嬤在旁說道。
“少爺,您不知道,那日您離開後,夫人一個人哭了大半天,到晚上也不肯入睡,熬著夜給您寫了一宿的信……”
翟禎安向來吃軟不吃硬。
起初不喜娘親,也隻因娘親時不時便情緒大作,他實在受不住。
如今看娘親病得話也說不利索,又聽徐嬤說她如何傷心,急忙高聲問道:“信呢?拿來!”
徐嬤急忙取信給他,翟禎安打開一看,見滿紙信箋上全是秀氣的小楷。
字字工整,墨點一絲未浸汙紙麵。
“吾兒禎安親啟:娘親疾言厲色,乃憶及過往傷心事所致,並非對你發作。娘此生皆是遺憾,唯一欣慰,便是有你為兒。你幼時乖巧伶俐,予父母諸多歡樂……
“至於兒媳虞氏,娘對她知之甚少,不該妄自揣測她品性。禎安,莫要責怪娘親,若是連你都不體諒為娘,為娘死亦不甘。”
翟禎安被這話中溫情俘虜,眼眶不禁也微微紅了。
他心中怎會不知娘親的愛?
隻是,他站在她跟爹中央,也好生難為。
一則他也走上了跟爹一般的老路子,二則他打心底厭惡女人的歇斯底裡,尤其是娘親毫無節製地朝他發泄情緒時,他隻想冷著臉躲得遠遠的。
但如今看了這封信,心底那根柔軟的弦,還是忍不住被撥動了。
“老爺來看過夫人沒有?”
他嗓音有些沙啞,徐嬤正要回答,聽見外麵的婢女喊道:“老爺跟少夫人來看夫人了!”
翟老爺跟虞維音踏進內室,鐘大夫安安分分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