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節_大明之朔風疾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81節(1 / 1)

大明之朔風疾!

十一月下,大雪過後,山巒丘壑間白茫茫一片,一大隊騎兵正沿著官道向英山方向行進,為節省馬力,所有人都牽著馬步行,同時小心觀察周圍的動靜——道路兩旁非常安靜,除了每隔不遠就有棵樹吊著屍體,見不到一個人影,從漢陽出來到麻城、再到羅田,到處是這樣的場景,剿賊將近兩個月,人已經殺紅眼。

黃州府地處三省交界處,山巒起伏地形複雜,與彆處的匪情不同,這裡自古民風彪悍,從不怕官府,反而是官府不敢惹當地人,稅賦、加派也收不到他們身上,做賊似乎成了生財之路,當地幾代、十幾代為匪者比比皆是,平時搶劫富戶、行商,每逢大亂必定跳出來為虎作倀,派兵清剿也沒用,每次剿殺之後反而鬨得更厲害,朝廷對這裡頭疼,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不是幾個流賊巨寇竄到這裡,也懶得理這些蟊賊。

杜文煥對黃州匪情極為惱火,親自到麻城指揮清剿,下令寧可錯殺也絕不放縱,務必斬草除根以絕後患。有老帥的話墊底,下麵人就敢濫殺,地方土豪、士紳公開放話“賊人當初怎麼對我們,我們就怎麼對賊人”,他們說到做到,每攻破一處賊人營寨必指使團練大肆報複,賊首被開膛挖心,賊眾被大批活埋,女人、孩子也被賣到武昌,最後還要放火燒了營寨,參加剿賊的山西左協、大同步協和新成立的楚軍要好些,但也殺人如麻,把數以百計的賊人絞死在路旁示眾——大同軍下手太狠,一個多月殺人過萬,逃進山裡的悍匪也被重重封鎖,得不到口糧、衣物甚至食鹽,除了投降隻有等著凍死、餓死,賊人嚇破了膽,包括巨寇張獻忠在內紛紛逃往南直隸。

剿賊殺戮過重,湖廣士紳看不下去,請楚王止殺撫民,楚王耍滑頭打發他們去找賀逢聖,賀老爺子耳朵又不行了,讓他們去找李榆,李榆東躲西藏一段時間後終於露麵,答應親自出馬安撫百姓,但他趕到麻城一句撫民的話也沒說,隻要求老帥迅速帶兵趕往鐘祥,把黃州府交給湖廣剿賊聯防總局和楚軍——打了十多年仗,他早明白關鍵時候不發狠,將來死的人更多,屯田流民已猛增到三十萬,人口有的是,不在乎多殺幾個以換取地方安定。

李榆趕往英山還有要事,對路邊的死人不感興趣,催促飛虎營加快步伐,下午時到達英山縣城,再向東行十餘裡,一處戒備森嚴的臨時營地外,幾名武將模樣的人正焦急等候,見到飛虎旗馳近,其中的三人緊忙迎上去。

“霹靂火,山東的水土很養人嗎?你比過去胖了一圈,”李榆跳下馬與孫伏虎大笑著抱到一起,然後又走向另外兩人,“二奎、搖旗,聽說你們在山東成家了,弟兄們都要找你們討喜酒喝。”

“總統,三年過了,留在山東的兄弟想豐州的水、豐州的山,還有豐州的大草原,讓我們回家吧!”孫二奎、郝搖旗紅著眼圈抱住李榆。

“好兄弟,你們辛苦了,打完這一仗我們一起回家。”李榆點頭應允。

“末將劉良佐參見歸化伯。”一名體瘦精乾的武將走上前恭恭敬敬向李榆施禮。

“末將黃得功參見歸化伯。”另一名高大魁梧的武將猶豫了一下也上前施禮。

劉良佐,大同左衛人,彪悍勇猛,屢立戰功,積功升至總兵,綽號“花馬劉”,他弟弟劉良臣曾是關寧軍遊擊,大淩河兵敗隨祖大壽降金,明軍降將基本上是遼東人,他在裡麵混得很不得意。範二喜當時正好在盛京,偶爾認識了劉良臣,便向幾個滿人貴胄推薦一下,他的處境大為改善,日子也越過越滋潤。劉良臣有心報恩,特地請豐州商人轉封信給哥哥,為劉良佐與豐州之間牽線搭橋,劉良佐得知兄弟安然無恙也鬆了口氣,暗中與豐州有了往來,這次李榆相邀密會,馬上就跑來了。

黃得功,遼東開原衛人,原在京營任職,李榆在京師時與他略有交往,不過李榆離開京營拉人頭,他的好友周遇吉、金國鼎等人跟著跑了,他卻留下來,而且剿賊頗有戰功,得了個綽號“黃闖子”,也積功升為總兵。黃得功曆來看不慣李榆那副無法無天的蠻夷做派,這次本不想來,接到邀請就去報告老上司禦馬監太監盧九德,盧九德卻警告他,歸化伯得罪不得,叫你去你就去,千萬不能對著乾。

“劉帥、黃帥都不是外人,不必如此拘禮,我們進帳談。”李榆笑著擺擺手,拉起劉良佐、黃得功進了大帳。

眾人坐下寒暄幾句,李榆向後一招手,參謀軍務薛宗周攤開地圖講解戰局“各位大帥,經我大同軍及楚軍全力打擊,巨寇張獻忠在湖廣無法立足,已逃至南直隸境內,據我軍細作打探,目前應在安慶以北,人馬不超過一萬,但全是悍匪,心腹大患不可不除,我家大帥希望劉帥、黃帥暗中調遣主力進安慶,此賊疲困之極,必定會露麵搶掠,抓住戰機便可一舉剿滅。”

“乾了,歸化伯斷了張獻忠的根,剩下的仗就好打了,我和黃帥、孫副帥三路人馬足以殲滅此賊。”劉良佐馬上拍掌叫好——經顏繼祖舉薦,朝廷授孫伏虎為山東屯田副總兵,號稱孫副帥。

“歸化伯把流賊趕出湖廣,送塊硬骨頭給我們啃!”黃得功莫名其妙說了一句。

“形勢變了,這塊硬骨頭你們不啃也不行,我的主力馬上要趕往鐘祥,然後北上增援襄陽,闖賊那塊骨頭更硬,”李榆皺了皺眉,拿出詔書遞給劉良佐、黃得功,然後望著孫伏虎說道,“朝廷要我擊敗闖賊後立即勤王,但湖廣的仗打多久不好說,你立即率部趕回青州,提防清軍南下山東。”

“他媽的,朝廷把我們大同軍當猴耍,哪有這麼使喚人打仗的。”孫伏虎一聽就火了。

“朝廷既下詔令,歸化伯儘可放心,張獻忠那個蟊賊就交給我和花馬劉。”黃得功看過詔書馬上表態。

“多謝劉帥、黃帥,我還要談談左良玉的事。”李榆點點頭繼續說——左良玉對朝廷詔令置若罔聞,鐵了心要棄守襄陽移師武昌,他以總理河南、湖廣剿賊軍務的身份派曹變蛟去襄陽,給左良玉兩條路選擇,要麼服從詔令堅守襄陽,要麼退出襄陽接受整編。左良玉回複很乾脆,朝廷從未詔命我聽你調遣,你能占漢陽,我就能占武昌,我們互不相乾。

李榆大為惱火地對劉良佐、黃得功說道“左良玉身為朝廷重將,剿賊無能、害民有餘,其所作所為與賊無異,曹變蛟回來說,他正驅趕襄陽百姓入營,且老弱者殺之,青壯者編伍,婦女充作營妓,把襄陽幾乎夷為白地,左某,禽獸也,此人留在湖廣必是大患,必須對他強製整編,剿賊大將中唯你我三人及左良玉最具實力,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劉良佐、黃得功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實說,官軍缺糧缺餉生活困苦,搶掠百姓的事自然不少,但多少會有所克製,畢竟是官軍嘛,沒有哪個甘心被人視作賊寇,左良玉部卻不然,不但壞事樣樣敢乾,而動輒裹挾百姓,簡直形同賊寇,他入武昌必使湖廣大亂,南直隸恐怕也難免遭殃,左良玉是該收拾,但同是官軍將領,明確表態就難了。

“歸化伯,湖廣的事我不好說,還是急報朝廷處置吧。”黃得功小聲說道。

“如果不是朝廷縱容,左良玉今天也沒這麼大的膽子,老黃,你信不信,朝廷肯定連個屁也不敢放。”孫伏虎冷笑著說道,黃得功臉一紅低下了頭。

“不關我的事,彆問我!”劉良佐笑嘻嘻地從地上拔起一窩草,吹了吹泥土說道,“我在老家時,每年開春都要下地除草,這種草最可惡,必須連根拔掉,否則過不了多久又會長出來,而且長得更旺。”

李榆朝劉良佐笑了笑,輕輕敲著桌案說道“不表態就算了,不過我提醒你們,大明這條破船隨時可能沉,我有退路無所謂,但你們倆個肯定落水,手裡有刀就要用,朝廷解決不了問題,武人就應該用刀子替朝廷解決,為大明、也為自己好好想想吧。”

李榆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嚇得劉良佐、黃得功渾身一顫——大半輩子跟著文臣轉,從來沒想過手裡的刀也能解決問題,難道世道變了,武將也能壓倒文臣?兩人低頭沉思起來。

軍情緊急,諸將談到傍晚隻簡單吃了點飯就各自散去,李榆連夜往漢陽趕,他已經下決心接防襄陽,順便解決左良玉所部。

李榆離開的這幾天,情況又發生劇變,湖廣巡撫宋一鶴、巡按李振聲奉旨移防鐘祥,帶走湖廣總兵錢中選的兵馬。武昌空虛,士紳驚恐萬狀,既怕左良玉前來禍害,又怕流賊趁虛而入,紛紛跑到漢陽向剿賊聯防總局求助,楚王打起武昌的主意,帶著一大幫士紳、富戶過了長江,武昌的官員如得救星,打開城門迎接親人。楚王入城後大罵朱老四的子孫眼神不好,以致滿朝奸黨禍亂祖宗基業,所以湖廣人要自己救自己,城樓上立刻懸掛起紅白藍三色為底中間黃色“明”字的楚軍大旗——武昌易手,宋一鶴卻鞭長莫及。

鐘祥,這座漢水邊的古城原名石城,世宗皇帝為故裡賜名“鐘祥”,寓意鐘聚祥瑞,並於嘉靖十年禦置承天府。得曆代皇帝聖眷,這裡逐漸成為湖廣的繁華重鎮,不過宋一鶴、李振聲顧不得鐘祥縣城,帶著兵馬跑到城東北的顯陵——城破了還好說,皇帝的祖墳丟了是要殺頭的。

左良玉裹挾三十萬百姓也到了鐘祥,數千條大小船隻密布江麵——左軍本來順漢水趕往武昌,途經鐘祥聽說湖廣巡撫也到了,趁機上岸搶劫,打算臨走敲筆竹杠。

老窩被地頭蛇端了,麵前又有左良玉搗亂,背後還有大同軍正趕來,歸化伯更不好惹,告他一狀朝廷非但不理,還警告自己不得生事,這個巡撫沒法當了——宋一鶴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打算出點錢糧息事寧人。

“左良玉抗旨不尊、殘害百姓,憑什麼給他糧餉?宋大人儘可放心,闖賊就在背後,他不敢久留此地,鬨不了幾天就會滾蛋,歸化伯能收容三十萬人屯田,手裡有的是錢糧,讓他去找歸化伯要。”李振聲毫不退讓。

左良玉在鐘祥城外搶了兩天,沒人理睬也覺得無趣,灰溜溜地南下了,宋一鶴、李振聲正在慶幸,但僅過三天左良玉又回來了,還派人向他們告狀——歸化伯半路伏擊他,劫走了軍中家眷和幾十條船的財物,這是赤裸裸攻擊友軍的惡行,湖廣巡撫必須主持公道,否則彆怪他不客氣。

宋一鶴、李振聲大吃一驚,這個狗東西也有倒黴的時候,彆是故意找茬敲詐吧?急忙派人打探,這回還真是左良玉吃癟了——左軍離開鐘祥不遠就被杜文煥帶兵截住,被喝令下船繳械,左軍當然不吃這套,雙方大打出手,左良玉想不到對方和他一樣是旱鴨子,卻莫名其妙有支強悍無比的水軍,船又大又結實,還裝備了銃炮,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左軍像被吆鴨子一樣趕回鐘祥,裝家眷和財物的上百條船落在後麵被對方俘獲。左良玉該慶幸,揍他的沈家船隊原本就是海盜,內地江河裡對付一群旱鴨子不在話下,如果不是顧忌被裹挾的百姓,左軍想跑就難了。

大同軍水陸並進到達鐘祥,宋一鶴、李振聲也神氣起來,把左良玉的使者臭罵一頓,並讓他轉告左良玉立即懸崖勒馬返回襄陽,至於家眷、財物嘛,自己去找歸化伯要,然後幸災樂禍地等著看熱鬨。左良玉傻眼了,回襄陽不可能,李自成肯定正拿刀找他呢,去武昌也不可能,大同軍已經把路堵死,動手打那更是找死,無論他打大同軍或者義軍,另一方絕對會朝背後插一刀。左良玉跑路跑到絕路上,氣惱之下想出一條妙計,下令全軍上岸緊鄰大同軍紮營,大同軍乾什麼,左軍就乾什麼,但絕對不許動手打,而是要溫柔地、和藹地接近對方,哪怕熱臉貼上冷屁股也無所謂。左軍挨了打卻變乖了,杜文煥立即反應過來,命令大同軍也笑臉相迎。兩軍一團和氣,卻把另一個人嚇壞了——李自成輕取襄陽,連下棗陽、隨州、宜城之後,數十萬人沿漢水掃蕩南下,卻發現大同軍和左軍已在鐘祥嚴陣以待,這兩路大軍他可惹不起,急忙傳令全軍走漢水西岸避開官軍,全速趕往荊州——糧食才是義軍的頭等大事。

李自成錯過了最好的戰機,杜文煥手裡其實隻有騎兵左協、步兵左協和沈廷揚的船隊,其他部隊還在後麵,而左良玉雖然看起來人多勢眾,但戰兵不過三萬,其中的披甲精銳還不到三成,如果義軍發力猛攻,杜文煥隻能後撤,左良玉肯定逃之夭夭。

兩天後,李榆帶領大同軍主力和王忠、惠登相的兩萬輔兵從漢陽趕到,戰力上對左軍形成絕對優勢,而駐紮安陸的周遇吉部、虎大威部也從左軍背後撲向鐘祥,一張大網正在撒下,這時左良玉的使者找上門來。

“一鬥粟,你還沒死啊!”惠登相看見使者進帳就大叫起來,來人竟然是早年一起在陝北拉杆子造反的金聲恒,外號“一鬥粟”。

“混天星,原來你在這裡呀,我白給你燒這麼多年紙了。”金聲恒喜出望外,拉住惠登相又蹦又跳。

惠登相拉著金聲恒,向他介紹帳內的延綏老鄉——大同軍裡的延綏人可真多啊,好些還是當年一起造反的兄弟,連歸化伯和杜老帥也是榆林人,金聲恒有些目不暇接,惠登相指著一個年輕人說“一鬥粟,還記得張妙手大哥嗎?大哥打建奴死在戰場上,這是他兒子,出息得很咧,中了舉人,還是總統府的掌書記。”

金聲恒受過張妙手的大恩,拉住張之耀的手熱淚盈眶,猛然間向李榆跪下,一邊磕頭一邊哭喊;“多謝歸化伯栽培我侄兒,我替我大哥給您磕頭。”

李榆拉起金聲恒,用陝北話跟他聊起來,金聲恒急忙拿出左良玉的信——左良玉回顧了他與李榆、曹文詔當年在薊州大營的交情,希望把俘獲的眷屬還給他,財物就算了,他左良玉是講交情的人,不會不還這份人情,另外還想和李榆敘敘舊,地方可由李榆定,他一定會來。

“眷屬、財物都可以奉還,另外還可以再給你們兩百石米應急,我和老左十多年沒見麵,有時候還真想他,就在你們大營外的江邊見麵吧。”李榆想了想說道,

“歸化伯仗義!”金聲恒感激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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