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這個地窖,除了平時過來儲存菜或者感覺菜儲存的差不多了要拿出去賣,平時這裡都沒什麼人,李寶君躲在這裡哭一會也不會有人發現。
眼見著那菜籃子裡菜滿了,小姑娘又抹了一把眼淚要爬梯子了,段青恩直接拉著繩索,把那一籃子的菜給拉了上來。
李寶君一愣,傻呆呆的抬起小臉望向地窖口的他,聲音還有點哽咽,軟糯乖乖的下意識喊了一聲“相公。”
喊完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哭,連忙趕緊把胳膊湊到了臉上,用力的用衣服擦著眼淚。
段青恩這次沒有體貼的不戳破她,而是一邊將菜籃子離的菜拿出來,又將菜籃子放下去,一邊問“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
李寶君搖搖頭,白|嫩的臉上因為大力擦拭而有點泛紅,她吸了吸鼻子,不吱聲的蹲下身繼續乾活。
對於她來說,乾活總要比不乾活讓她自在。
“沒人欺負你你哭什麼。”段青恩語氣十分嚴肅;“如今你可是童生娘子了,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去跟那人說去。”
一聽童生娘子這四個字,李寶君剛剛還拚命克製的眼淚一下子撐不住了,嘩啦啦的流了滿臉。
“唔……我、我就是一個野、吸!野丫頭,我配不上相公,吸!”
小孩子哭的厲害了說話都是說不利索的,段青恩費了半天的勁,耐心等了好一會,才聽著李寶君一抽一抽的說完了。
他艱難的從上往下,看著正一邊哭,一邊手上還不停歇乾活的李寶君。
小姑娘臉上有委屈,但不多,更多的還是恐懼與害怕。
段青恩在心裡尋思了不到兩秒就猜出來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李寶君哭的抽抽,搖頭。
他就嚇唬她“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問,逮住一個人就問一個人,總能問到的。”
這小姑娘就算是再怎麼懂事那也隻是個孩子,聽了段青恩的話一下子就當真了,連忙搖頭“彆、吸!彆問!”
“那你告訴我,告訴我了我就不問了。”
李寶君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最後還是抽抽噎噎的說了實話
“我去上菜的時候,一個不認識的人說的,說我、是野孩子,配不上相公,爺爺奶奶肯定、吸!肯定是不會讓我繼續當相公媳婦的。”
她說這些的時候還好,一說到後麵,眼淚就更多了“她還說,相公以後要找個有錢人家的小姐,比我這個野丫頭好多了,家裡、家裡也能幫著相公。”
說完了,小姑娘又一邊抽泣一邊去抹眼淚。
她自從到了段家,就從來沒提過要求,家裡人要她乾什麼她就乾什麼,肚子餓了也從來不會主動說想吃東西,早上剛起來困也不會像是段青恩的三個堂弟一樣撒嬌問能不能多睡一會,每次都是默默地聽話做事。
但是這一次,她實在是太害怕了。
李寶君從被帶回段家就知道自己是段青恩的未來媳婦,她是因為段青恩才能留在段家的,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段青恩的未來媳婦了,那她還能是誰,她以後要怎麼辦。
小姑娘努力的抑製著自己的抽泣聲,抬起頭,看向上方的段青恩,稚嫩聲音裡滿是恐懼“相公,你真的要娶彆人嗎?”
“不會。”
段青恩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就給了她一個準確答案。
“你是我的童養媳,要跟我一塊長大的,我肯定隻娶你一個。”
李寶君這才猛地鬆了一口氣,隻是明明放心了,眼淚卻掉的更加凶了。
段青恩索性直接從梯子那爬了下去,到了李寶君跟前,從懷裡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
雖然這眼淚越擦越多吧,但好歹也算是擦了。
他小聲哄著“我從小就知道你是我媳婦,你不是也叫我相公嗎?全村人都知道,以後我們兩個長大了是要成親的,一個陌生人,說不定都不是我們村裡的,她說的話不能信,知道嗎?”
“嗯、嗯!”
小姑娘啜泣著重重點頭,帶著哭音的聲音裡滿是信任“我不信她,我信相公。”
“信我就對了。”
段青恩手上擦眼淚的動作不停,嘴上也難得念念叨叨的“你要是怕配不上我,就多看書,多認字,多跟我學一些算數,現在我們還小,很多事都是爺奶爹娘來操心,等到以後我們長大了,成親了,肯定是要分出來住的,到時候這些就都要你這個當家主母來照管著。”
李寶君聽著他的話都忘了哭,還沾著眼淚的長長眼睫好奇的翹起“分出來住?”
她來了村子裡之後,還從來沒見過誰家成了親要分開住的。
“是啊。”
段青恩給她算著“我現在是童生,之後還要考秀才,秀才考完了就是舉人,舉人之後是進士,如果考上進士就要選官,不管是做京官還是外放,都不可能是在我們縣裡,朝廷有規定的,官員不得在自己的出生地做官。”
見小姑娘徹底不哭了,睜著被淚水打濕的大眼睛乖乖聽自己說話,段青恩繼續道“我肯定是要繼續考下去的,三年一考,三年之後我考秀才,再三年考舉人,再三年考進士,到時候金榜題名,我們也十六了,正好成親,成了親,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外放,你肯定是要跟著我的,爺奶年紀大了,不可能跟著我們一起走,爹娘更是爺奶還在,他們不會走的,可不就是我們兩個單獨出來住了嗎?”
他這話要是讓懂點讀書知識的人聽了肯定是要笑話的。
雖然都知道三年一考,可誰能保證自己就能這麼順順當當一路考下去,就算是學識夠了,這麼一路上還不能出點彆的什麼事。
反正肯定很難。
本朝的規定一直都是三年又三年,這種規定也是為了照顧那些離著京城遠的學生,畢竟這個年頭,趕路都可能走上大半年,回去又是大半年,住下吧,物價太高又住不起。
一路上山高水險,說不定遇到什麼麻煩事。
反正除了京城本地學生,科考不光是個看學識的,還是力氣活,身體差點還沒考呢就先死在路上了。
反正就是意外大大的多,不可能真的像是段青恩說的這樣一路風順。
偏偏李寶君信了。
她對段青恩一向是崇拜的,就算是段青恩現在跟她說他們所居住的國家其實是在一顆球上,這顆球上還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國家,而天上的月亮能發光其實全靠著月亮折射,她也能乖乖巧巧的聽進去並且全麵信任。
段青恩說自己能一路考上去一點意外都沒有,李寶君就堅信他真的能一路考上去一點意外都沒有。
被哄好的小姑娘現在不擔心自己會被拋棄了,她又開始擔心彆的了“可我算數學的不好,我怎麼管得好我們的家。”
“沒事,你還小,慢慢學就行了,這樣吧,這九年裡,我呢,就用心看書考試,好考上進士得個官位,你呢,就也好好看書,學算數,學管家,等到我們成親的時候,我們就都很厲害了。”
段青恩說著,將手帕疊了疊放進懷裡,伸出自己因為年紀小有點胖胖的手,輕柔的擦了擦李寶君眼角的淚。
“我肯定是不會不要你的,君君這麼好看,全村女孩子裡你最漂亮了,等長大了你肯定更好看,我怎麼會這麼傻,不要這麼好看的媳婦呢。”
李寶君被逗笑了。
眼睛還紅著,臉上笑得倒是很開心。
她對自己唯一自信的就是顏值了,畢竟自從她臉色漸漸好起來,村裡的大娘們沒少誇她長得好,還有人跟段奶奶說她眼光好,給自己孫子挑了個這麼好看的童養媳。
段青恩接著哄她“你以後要每天早早睡覺,多喝水,吃飯的時候也要吃飽,晚上不要看書要白天看,再每天早晨起來的時候用水拍拍臉,這樣你就能一直好看下去了。”
李寶君乖乖點頭,認真的記在了心裡“相公,這是書上的嗎?”
“對,書上的,書上還寫了,女人若是過度勞累,就會老的快,十六歲看著像是二十六歲一般,君君可要注意了。”
小姑娘被唬住了。
十六歲就對她來說十分遙遠了,更彆說是二十六歲,她小手捂著臉,滿臉的憂慮。
最後,沉重的點了頭“那我以後,不累到自己。”
她得一直漂漂亮亮的下去,才能快點長大,然後漂漂亮亮的嫁給相公。
“好,我也不累著自己,爭取不長成醜相公。”
“相公就算是醜了也是最好的相公。”
把小家夥哄好了,段青恩又跟著她一塊爬梯子上去。
“行了,我去把菜拿過去,你去洗把臉,彆讓人看出來你哭過了。”
雖然說李寶君隻是個小孩子,但到底這大喜的日子,要是讓人看見她哭過了不好。
李寶君也怕被人看見自己哭了,聽了段青恩的話立刻乖乖的點了頭,捂著臉小步小步的跑遠了。
無論是背影還是腳步,瞧著都是挺歡樂的。
她的確是不用擔心的。
段家到底是段爺爺做主,就算是彆人心裡有什麼想頭,隻要段爺爺表示這個孫媳婦他不換,李寶君就不會被換下來。
今天段家至少來了五個提起婚事的,隻是這些婚事都被段家客客氣氣的推了,馬先生派去送禮的小廝正好趕上其中一件,回去就對著主人家學了。
馬先生樂了“如此看來,這孩子如此聰慧定然也有家人的影響。”
一個明明十分需要錢財,卻能拒絕誘|惑的人家,定然是能長長久久的。
更加羨慕人家的好弟子了怎麼辦。
這樣好的孩子,怎麼就不是他的呢。
他又是感歎了半響,最後歎著氣,帶著豔羨寫下了一封誇讚段青恩才學不錯,家裡也十分有底線的信。
寫完信,他又寫,他可以舉薦段青恩來縣學上學,雖說縣學學生比較多,先生不太可能都照管的過來,但縣學的先生到底有舉人,能教給段青恩的肯定是比他們能教的多,若是兄長你也有這個意向的話,我就舉薦了。
寫完信,他又把這封信給了小廝,讓小廝送到段家村去。
馬夫人見著那小廝額頭上還有汗水,也有點心疼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子,不免埋怨相公“你想舉薦這孩子入學,就之前一道寫了信讓小廝送過去,免得他跑上兩趟,你看看這孩子額頭的汗水。”
這個小廝說是小廝,其實也是從幾歲大被馬先生在災荒時撿回來的,也算是夫妻兩人看著長大的,馬先生也有點心疼他累,索性拿了幾文錢給了他“今日|你也是辛苦了,去買點好吃的補補。”
小廝開心的接過,“不辛苦,我還瞧到了不少熱鬨呢。”
他帶著錢和信出去了,馬先生這才對著夫人道“之前不去信,那是擔心這孩子被繁花所迷,鄉下地頭的孩子,沒見過多少世麵,若是冒冒然就被送去縣學,一是他年紀太小,周圍都是年紀大的學子,怕他穩不住,二是怕他見縣裡日子過得好,養成個花錢大手大腳的毛病,家中又隻是普通人家,這孩子不就毀了嗎?”
見夫人點頭,馬先生才繼續說“而如今,他既發達,卻還依舊認之前的未婚妻,家中長輩又不肯收取財物,隻收一些微薄的禮,可見家風。”
“這孩子有這樣的長輩,自身又心誌堅定,我也不需擔憂許多,讓他去縣學,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弊端。”
“就你盤算的多。”
馬夫人沒好氣的看了相公一眼,繼續埋頭繡花,繡著繡著,又歎息一聲“多好的孩子,可惜與我們女兒無緣。”
“無緣便無緣了,才多大,也不需如此早想著找夫家,倒是我們兒子,隻比青恩這孩子大了五歲,卻還沒青恩進退有度,縣學是要住進去的,我可以讓先生安排青恩與我們兒子住在一起,兩人朝夕相處,會成好友的。”
馬夫人不這麼覺得。
“怕是年齡相差太大。”
一個十二歲,一個七歲,相差這麼大,怎麼能成好友。
見她不信,馬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須,也不強求夫人去信。
照他來看,自家兒子還沒有段青恩這個小童懂事,誰嫌棄誰還不一定。
而這邊的段家村子裡,小廝喝了一碗綠豆湯,又吃了一根糖葫蘆,美滋滋的歡快將信送去了林先生家。
林先生正在家中得意。
之前段青恩一考上童生的消息傳來,段家就立刻過來謝他了,他嘴上說著這都是學生自己聰慧,心裡卻不知道有多歡喜。
這可是七歲的童生。
他教出來的!!
不知道其他先生該要多麼羨慕他。
誒呀呀,就算是當初他的老師,也沒有能教出一個七歲的童生啊,他這應當也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吧。
馬先生的信送過來之後,他先是持續得意,接著對馬先生誇了自己學生的話表示讚同,隨後繼續得意,之後在看到縣學部分後,又點頭微笑。
沒錯,是該去縣學。
多認識一些同窗,多擴展一些見識人脈。
而且書籍還是太貴了,他這裡的書已然被段青恩看完了,等到去了縣學,有的是書讓段青恩看。
至於自己教出來的童生去了縣學會不會變成彆人的學生這種事,林先生完全不覺得有什麼。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
就算後麵的學生再怎麼強,也改變不了他是段青恩的第一任先生。
和其他一些對自己弟子去跟其他先生學表示不滿的人不同,林先生的腦回路有點反套路。
他是這麼想的,段青恩去縣學,就好比是他栽種了一顆小樹苗。
之後小樹苗被彆人澆水施肥捉蟲,花費精力把小樹苗培養成大樹結果了,人家說起,誒呀,這棵樹的果子真好吃,彆人就回上一句,是啊,林先生也有份種樹,還是一開始種的呢。
林先生點頭微笑撫胡須。
誒呀呀。
真是想想就美滋滋。
作者有話要說????想對嫌我一天一更的小天使悄咪咪說一聲,雖然我一天一更,但我字數多啊!如果拆成三千一章,那就是三章呢,大家買v的時候,難道沒有看到這雄厚的點數嗎!驕傲挺胸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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