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汀我意!
(70)
鬨劇終於收場,梁醫生要帶司瑤回值班室,司瑤丟下一句“我要回家”,低著頭跑遠了。
裴景瀾的工作表上排了四台手術,根本抽不出身。他被司瑤拉黑了,隻能打電話給許汀,聽筒裡傳來的卻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許汀答應沈馳言煮魚湯給他吃,大清早跑到菜場買了新鮮的鯽魚和豆腐,處理乾淨的活魚下油鍋煎至兩麵金黃,然後小火慢燉,直到浮起奶白色。出鍋前撒些香蔥,清香撲鼻。
隻有魚湯太單調,許汀又做了一份肉末蒸蛋和素炒青菜,足足忙了一上午,連手機自動關機了都沒發現。
臨近十一點,有人敲門,許汀打開門一眼掃過去沒瞅見人,隻有大狗胖花蹲在門前的腳墊上,嘴裡叼著個字板夾,倒三角形的耳朵垂在腦袋兩側,憨憨傻傻的樣子格外可愛。
板子上夾著張a4紙,上麵是一幅手繪的四格漫畫。
第一格裡畫著一個仰望夜空的小男孩;第二格,流星落下來;第三格,小男孩伸手抓住一顆星星;第四格,小男孩把係著蝴蝶結的星星送給了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
末尾還有一個手寫的句子,沈馳言的字跡一貫漂亮——
送你一顆星星,希望你的夜空,星河長明。
許汀摸了摸那顆係著蝴蝶結的小星星,輕笑起來。
廚房裡的小燉鍋發出聲音,許汀立即折回去,走到半路,腦袋裡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她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挺重要的事。
沈馳言幾乎一夜沒睡,天色大亮時,他給自己衝了杯熱可可。
熬夜做的瓷刻擺在工作台上,剛上了色,還沒封蠟,青釉的瓷板上刻著行草寫的“岸芷汀蘭”,是他準備送給許汀的禮物。
洗漱完畢,沈馳言擦著頭發打開衣櫃,手指撥過裡麵的一排衣服。
不能穿大牌限定,會有距離感,也不能穿得太學生氣,襯不出身材。
他挑來挑去,選了件古巴領的黑色襯衫,領口翻成v字形,露出些許鎖骨和隱約的胸肌曲線,顯得脖頸很長,喉結線條格外精致。
換衣服時,沈馳言有些好笑地想,隨便吃個午飯而已,怎麼弄得像是要和心上人約會。
心上人啊。
沈馳言對著鏡子抓了抓頭發,忽然又笑了。
他想,這真是個美好的詞。
胖花拱開臥室門鑽進來,挨在沈馳言腿邊愉快地吐舌頭。沈馳言在它頭上揉了揉,說“等小姐姐來了,不許拽人家裙子!男女授受不親,你個‘男狗’也要注意分寸!”
胖花“嗚”了一聲,黑眼睛圓得像葡萄,濕潤且無辜。
(71)
許汀來得比沈馳言預料的要早,他剛把封過蠟的“岸芷汀蘭”瓷刻裝進盒子裡,敲門聲就響了,一聲一聲的,聽起來很急。
沈馳言幾步邁過客廳,繞到玄關去開門。
門一拉開,不等他開口,許汀直接塞了兩個保溫桶過來,語速很快地說“吃的喝的都在這兒,你慢用,我還有事兒,就不陪少爺用膳了。”
說完,她一溜煙地進了電梯,沒影了。
沈馳言醞釀了好半天的那句“我做了個瓷刻,想送給你”愣是沒找到機會說出口。
不止瓷刻,我還專門配了衣服,選了手表,換了香水,收拾得英俊瀟灑人見人愛,你都不想仔細看一眼嗎?
跑這麼快,打算去見誰啊“麵包同學”!
含著金湯匙的小少爺,多少有些驕縱,煩躁感湧上來時,更是不管不顧。
去他的風度翩翩、溫文儒雅,你拿我當星期天消遣呢!
沈馳言憋了一肚子火,抬手就要把保溫桶往垃圾箱裡砸,手伸出去又猶豫了,停頓兩秒,到底沒舍得,踹了垃圾桶一腳,轉身回臥室了。
關門的力道很大,“嘭”的一聲,胖花縮著腦袋趴在沙發上,大氣都不敢喘。
收到沈馳言,不,胖花送來的漫畫時,許汀隱約覺得自己忘了一件什麼事,直到魚湯煮好,蒸蛋出鍋,她伸手去拿放在高處的櫻桃盤子時,驀地想起來,她把阮清峋忘了。
今天是她跟阮清峋約好麵試家教的日子。
看一眼腕表,剩下的時間隻夠她給自己洗個澡,再吹乾頭發,化妝什麼的完全來不及了。
時間緊迫,許汀急匆匆地敲開沈馳言的家門,丟下兩個保溫桶後轉身就跑。電梯門合攏的瞬間,沈馳言似乎叫了她一聲,她也沒理,估計那家夥也沒什麼要緊事,回頭再說吧。
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五分鐘。房門打開的瞬間,許汀連門口站的是誰都沒看清,直接一個九十度鞠躬“我來晚了,非常抱歉!”
動作幅度太大,直接把頭上的發夾甩了出去,落在地板上,“啪”的一聲。
許汀“……”
不丟人,不丟人,一點兒都不丟人,今天我是“不丟人”。
一聲輕笑。
阮清峋穿著淺色t恤和牛仔褲,輪廓柔和,不像在學校時那麼清冷。他退後一步,讓許汀進來,邊搖頭邊說“毛毛糙糙……”
許汀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
阮清峋的父母都在家。阮爸爸有點嚴肅,話不多,阮媽媽看上去很溫柔,給許汀倒了杯檸檬水,又端來洗好的水果。
阮清峋站在中間互相介紹“媽,這是我學妹,曆史係的,叫許汀,‘岸芷汀蘭’的汀。”
許汀原本想說“阿姨好”,結果被阮清峋帶跑了調,脫口而出“媽,你好!”
話音落地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了,緊接著,連表情嚴肅的阮爸爸都笑了起來。阮媽媽更是笑得不行,拉著許汀讓她隨便坐,說棠棠在房間看書呢,她去叫棠棠出來。
阮棠剛滿十五歲,念高一,正是叛逆的年紀,許汀原以為她會看到一個鼻孔朝天的熊孩子,沒想到卻是一個穿白色吊帶裙的小公主。
大眼睛,輕薄的齊劉海,看起來挺乖的。
小公主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個蘋果,拋玩著說“你和阮清峋比,誰的成績更好?”
懶洋洋的聲音,帶著點被寵壞了的傲嬌。
嗯,小公主隻是看起來挺乖,骨子裡依然是個熊孩子。
“學長是保送,我雖然沒有他那麼厲害,”許汀笑了笑,“但是也差得不遠。”
阮清峋倒茶的動作一頓,似乎想說什麼,看了許汀一眼,卻沒作聲。
“保個送嘛,也不是多了不起!”小公主哼了一聲,下巴朝阮清峋所在的方向挑了挑,“聽說你們兩個是一所學校的,醜話擱前頭,我最討厭悶葫蘆,如果你也和他一樣悶,現在可以走了!”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還有點不禮貌。
阮媽媽沉下臉色,不讚同地看了小公主一眼“棠棠,好好說話!”
小公主話音裡全是挑釁,阮清峋倒是淡定,餘光都沒往阮棠身上飄一下。
許汀沒興趣摻和彆人的家務事,隻不過,這孩子總想給她一種下馬威的囂張感,實在讓人受不了。她索性懟了她一句“有時候未必是性格沉悶,也可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畢竟有些人就喜歡踩在你的容忍底線上蹦迪,拿沒禮貌當有性格。”
阮棠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脾氣很軟的小家教敢直接拿話敲打她。接著,她又笑了,咬一口手上的蘋果,邊嚼邊說“來都來了,就先試試吧,先給我講兩道數學題。”說完,起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72)
阮棠的房間收拾得很漂亮,純色係的牆紙和窗簾,靠近書桌的地方是一整麵書架牆。
桌邊有一套數學卷子,許汀翻了翻,準備挑兩道不是特彆難的錯題給她講講。阮棠伸手去拿零食籃裡的魚片,許汀用筆尾壓住,看著她說“補習期間不許吃零食、玩手機。我會儘量滿足你的要求,相對的,你也要尊重我的工作。”
“你還挺像那麼回事。”小公主笑了笑,靠在椅子上歪頭瞅著許汀,“聽說是阮清峋介紹你來的,你們很熟嗎?”
“不熟,隻是校友。”許汀在卷子上敲了敲,“這裡會用到一個重要公式,仔細看,要背下來。”
“那你知不知道,他不是我的親哥哥,”阮棠把玩著一個小書簽,笑吟吟地說,“他是收養的,家裡人不要他,扔在垃圾桶裡,我媽看他可憐……”
“我是來當家教的。”許汀寫下一串公式,抬起眼睛看著她,語氣很柔,慢慢地說,“對你們的家務事不感興趣。再者,棄養也好,收養也好,錯不在孩子身上,在於不負責任的家長和那些亂嚼舌根的無聊之輩。你年紀還小,又這麼漂亮,彆跟村頭大娘學,最大的愛好就是嗑著瓜子聊家常。”
小公主“嘖”了一聲“乾什麼這麼袒護他!”
“不是袒護,”許汀將寫好步驟的草稿紙推到阮棠麵前,“是沒興趣。看題,這裡需要用到……”
兩張卷子講了一個半小時,期間阮媽媽進來送了一次水果和飲料。小公主趴在桌子上,明顯有點心不在焉。許汀琢磨著,她這兼職估計要黃。
意識到這一點,許汀並沒有失落,反而鬆了口氣。
同時,她也意識到,她對阮清峋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執著。
不等許汀開口,小公主忽然說“先補一個月吧,每周兩次,時間暫時定在周末。我儘量不吃零食不玩手機,你也不要總是挑我毛病,更不許說我笨,怎麼樣?”
許汀一愣“啊?”
阮媽媽倒是很開心,連聲答應“行、行、行,隻要你願意,怎麼樣都行!”
阮清峋聽見動靜,扭頭看了一眼。許汀迎麵撞上他的視線,腦袋裡莫名閃過一個念頭——沈馳言有沒有把她做的魚湯全部喝掉啊?
煮了將近一個鐘頭呢,也不知道那家夥識不識貨!
家長預付了一個月的薪水。這也是許汀第一次正式拿到兼職工資,挺開心,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小公主咬著棒棒糖丟下一句“真虛偽”,轉身回臥室去了。
阮媽媽讓許汀留下吃個晚飯,許汀連連擺手,說不了,家裡人還等著我呢。
阮清峋自沙發上站起來,說“這裡離地鐵站有點遠,我送你吧。”
他迎麵走過來,肩膀被光影剪出金色的輪廓,瞳仁的顏色偏淺,像新裁的琉璃片。許汀一時忘了拒絕,由著阮清峋跟在她身後,一道出了家門。
(73)
黃昏,天邊浮著沉沉的紅光。
一聲清脆的電子鎖。
阮清峋拉開捷豹的副駕駛車門“上車,我送你去地鐵站。”
許汀這時才回過神“不麻煩了,離得也不遠,我……”
阮清峋不說話,隻是看著她,眼睛裡像是藏著一片深寂的雪原。
許汀莫名感受到一股壓迫般的氣場,她收了話頭,乖乖上車。
車子出了小區,直奔地鐵站,車廂裡一陣安靜,許汀正搜腸刮肚地想話題,忽然聽見阮清峋叫了聲她的名字。
阮清峋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說“你怎麼知道我是保送?”
這個問題……
許汀摸摸鼻子“我們是同一所高中的,我比你低一屆。”
有一段時間我天天跟在你身後,你去圖書館,我也去;你跑步,我也跑;你吃川菜,我也吃!結果看書睡著了,跑步崴了腳,吃川菜辣出盲腸炎,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
多麼壯烈!
阮清峋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就在許汀被他看得渾身發緊時,他又轉了回去,什麼都沒說。
許汀“……”
這都什麼毛病?
車裡再度安靜下來。
許汀試探著開口“這次能順利找到兼職,還提前拿到薪水,多虧了學長幫忙,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吃飯什麼的,許汀也就隨口一說,以阮清峋“冰山來客”的人設,肯定不會答應。
帥哥都是靠喝露水活著的,哪用得著吃飯!
沒想到阮清峋居然“嗯”了一聲,說“行啊,正好還沒吃晚飯。”
許汀???
冰山,你怎麼了冰山?你不該是這個反應啊!
許汀請客,地方自然要阮清峋來挑。
車子停在一家很有年代感的麵館前,許汀盯著招牌看了好一會兒,又拉開車門坐回了副駕駛座,一臉鄭重地對阮清峋說“學長,我出來做兼職不是因為缺錢,而是為了鍛煉能力!所以,你想吃什麼儘管提,不要有顧慮!”
阮清峋挑眉“你以為我是怕你結不起賬,才帶你來這兒的?”
許汀攤手“不然呢?”
阮清峋“嗬”了一聲,轉身下車,許汀隻能跟上去。
小麵館麵積不大,價目表直接貼在牆上,阮清峋要了兩碗牛肉麵和一盤紅油肚絲,老板在後廚,遙遙應了一聲。
阮清峋從筷筒裡抽出兩雙筷子,一雙遞給許汀,說“十幾年的老店,我常來。”
許汀看了看沁著油漬的桌麵,猶豫半晌,還是把袖子擱了上去。
衣服可以再洗,讓彆人覺得尷尬就不好了。
服務員把麵和肚絲端了上來,老湯上漂著蔥花、香菜、牛肉片,還有焯過水的小青菜,撲麵一陣香味。許汀低頭吃了一口,燙得吐舌,邊嗬氣邊衝阮清峋比了比拇指“好吃!”
阮清峋“嗯”了一聲,專心吃麵。
許汀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歎著氣想,阮清峋大概就是那種表達欲很低的人吧。
(74)
兩個人都不說話,省去不少時間,一頓飯不到半個小時就吃完了。許汀摸著肚子想,這大概是她請過的最省事的一次客!
思緒一偏,她又想到沈馳言,也不知道他晚飯都吃了什麼。
一邊想著,許汀一邊翻出手機看了看,沒有未讀消息,也沒有未接來電。
沒禮貌的家夥,喝了她做的魚湯也不知道說聲謝謝!
麵館隔壁有個小賣部,臨街的貨架上擺著些哄小孩的小玩具,許汀買了兩個竹蜻蜓,想著回去貼在沈馳言車裡,就當是送他的小禮物。
阮清峋看到她手裡拿的小玩意兒,歎了一句“多大的人了。”
許汀拉過安全帶“今天發工資嘛,給朋友買個小禮物!”
阮清峋終於露出一點兒笑“好昂貴的禮物!”
阮清峋直接將許汀送到家門口。下車時,阮清峋叫了她一聲,指著她手上的竹蜻蜓,說“小禮物不打算送我一個嗎?”
許汀立即隔著車窗遞過去一個藍色的,笑著說“都送都送,見者有份!”
阮清峋撕下固定貼的封膜,將竹蜻蜓粘在香水座旁邊。他碰了碰竹蜻蜓的翅膀,扭頭看著許汀,說“我記得你,高中時去圖書館,你經常坐在我後麵,還盯著我看,我以為你會主動過來跟我打招呼。”
許汀一直以為她的暗戀很隱秘,無人察覺,沒想到早就驚動了正主,頓時緊張得腦袋都有點轉不動了。她磕磕絆絆地說“學長那麼風雲,大家……大家都在看你啊,不止我一個!”
阮清峋想了想“可我總覺得,你看我的眼神和彆人不一樣,所以我才會察覺。”
這個話題太危險,稍不注意就會把心剖出來,許汀沒再說話。阮清峋歎了口氣,又恢複成淡漠清冷的樣子,說了句“早點休息”,開車離開了。
許汀站在原處,一直看著那輛車,直到它消失不見。
她抬手撫上自己的胸口,心臟安靜蟄伏,沒有悸動,沒有淩亂,沒有不可抑製,也沒有火焰燃燒般的熱烈。
就像老友重逢,一切都限定在可控的範圍內,禮貌、妥帖、規矩,又疏離。
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是像養了隻小鹿那樣嗎?跳來跳去,咚咚亂撞。
為什麼麵對阮清峋,她會變得這樣冷靜?
想不通。
許汀帶著一腦袋困惑走進電梯。
樓道燈壽命將儘,光線昏暗,臨近家門,許汀低頭找鑰匙,手指剛碰到背包拉鏈,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把我一個人拋在家裡,跑去跟彆人約會?”
那聲音響得忽然,許汀嚇了一跳。緊接著,她聞到熟悉的氣息。
不必轉身去看,隻憑借那味道,許汀就認出了說話的人,氣惱地瞪他“沈馳言,你是專業盯梢的嗎?能不能彆隨便嚇唬人?”
一眼瞪過去,彆的沒看清,先看到沈馳言的手臂,裹著紗布的地方明顯有血跡滲出來。
許汀一把握住他的手“傷口是不是裂開了?你怎麼弄的?”
離得近了,許汀才發現沈馳言不僅穿著運動裝,手上纏著拳擊繃帶,肩膀上還掛著兩個半舊的拳套。
許汀氣得夠嗆“你去打拳了?傷口還沒長好呢!”
沈馳言練完拳在俱樂部衝了個澡,頭發還是濕的,背心短褲腱子肉,襯著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一身桀驁和野性的味道。
他背倚著牆,目光垂下來,冷冰冰地看向許汀,問“誰送你回來的?”
那輛捷豹正停在沈馳言家的陽台下,離得遠,角度也不好,沈馳言隻看到半個側影,是個男人,很年輕,衣品不錯,小女孩最喜歡的類型。
許汀顧不上什麼男的女的,眼睛隻看著沈馳言的傷口“你那裡有醫藥箱嗎?”
“沒事,也不是多大的口子。”沈馳言抽回手,插進褲袋裡,輕描淡寫地說,“玩你的去吧,不用管我,風花雪月多重要啊!”
這語氣酸得都能下餃子了!
“風你頭的花雪月!”許汀氣得夠嗆,恨不得給他一腳,“我今天麵試家教,雇主好心送我回來,你吃的哪門子醋啊!”
“醋”字話音落地,許汀沒覺得哪裡不對,沈馳言卻心頭一震,他這一整天的焦躁和煩悶都找到了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