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同樣也是破綻。」
「他畫陣,布陣,用陣的習性,有什麼壞習慣,也都可以研究,並加以利用「任何事,任何人,都怕被研究。」
「一旦被研究明白,研究透徹,處處受肘,哪怕他陣法再高明,也都不可能再翻出浪花來.
乾道宗長老,這才神色稍霽,拱手道:「那便拜托嚴老了。」
嚴老微微頜首,但顯然神色也不輕鬆。
太虛門,深夜。
墨畫還趴在弟子居的書桌前,耐心在紙上謀劃著什麼。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論劍看似簡單,隻是上場與其他宗門天驕切一下,分個勝負而已。
但墨畫在台下,卻傾注了大量時間和心血。
夜以繼日地籌劃著戰術,推演著因果,尋求著那一線勝機。
隻不過,這些辛苦,觀戰的修士,還有大多數人,看不到罷了。
勝利從來不是輕易的。
而且,乾學州界各大宗門天驕,也真的是沒一個好相與的。
白日裡與天劍宗的論劍也是。
墨畫已經動用了底牌,以高階陣法,加持了城門,但還是被天劍宗,攻破了兩次。
尤其是那個蕭若寒,那一招天劍九式,威力太強了。
要不是他技高一籌,多留了一手,差點就又要翻車了。
墨畫歎了口氣:
「贏一局好難—」
時至今日,與一眾宗門弟子交過手,尤其是親自與蕭無塵,敖戰這個級彆的天驕交鋒,墨畫真切地感受到了,乾學宗門底蘊的深厚,和世家弟子實力之強。
蕭無塵和敖戰這個級彆的天驕,與當年他碰到的築基巔峰的火佛陀,都可謂是不相伯仲。
甚至從靈根資質,道法傳承上,蕭無塵這些天驕,都還要更勝火佛陀一籌。
火佛陀是死在自己手裡不假。
但墨畫心裡清楚,那是因為金丹境的顧叔叔,替自己吸引了火力,正麵與火佛陀拚殺到幾乎油儘燈枯的地步,自己才撿了漏。
論劍大會就不一樣了。
論劍之中,他可再沒有一個金丹境的「顧叔叔」,替自己吸引火力,正麵擋住蕭無塵和敖戰這類天驕了。
更何況,火佛陀是一個人。
但天驕論劍,蕭無塵他們可都是五個人。
蕭無塵和敖戰身邊的幾人,同樣都是各自宗門,一等一的天之驕子了。
而這是乾學論劍,裡裡外外無數雙眼晴盯著。墨畫也沒辦法,毫無顧忌地將所有手段都用上。
贏一個都費勁。
而且就算贏了一個,剩下的呢?
蕭無塵,敖戰,端木清,沈麟書,四宗四個頂級天驕,加上「蕭若寒」這等一流的天驕,估計也有十來個這全都是「敵人」。
這還隻是地字論劍。
到了更後麵的「天」字論劍,放眼望去,更是舉目皆敵。
光是想想,都令人頭皮發麻這麼一算,墨畫也忍不住懷疑,這屆論劍大會,太虛門真的能拿到第一麼?
在太虛門掌門和長老眼裡,可能「四大宗」之位就足夠了。
不,甚至「四大宗」的位置,他們都不太敢想。
這是一個雖然誘人,但卻可望而不可即的夢。
但墨畫卻沒說,他的目標,其實一直是論劍第一。
隻有太虛門得了論劍第一,論劍魁首的賞賜,才能花落太虛門,他才有可能,得到那一副陣法:
乙木回春陣。
墨畫目光微沉。
這是與師父因果相關的陣法。
甚至很可能就是,讓師父重新活過來的陣法。
「乙木回春」這個名字平平無奇,彆人未必知道這陣法的價值。
但墨畫心裡清楚,倘若這真是救師父的陣法,那就意味著,這陣法在某種意義上,具有轉陰陽,逆死生,溯因果,破天機的偉力。
以墨畫的直覺來看,這絕對是一門,古老而恐怖的陣法。
無論如何,都要弄到手。
無論如何,都要救下師父——
「師父——」
墨畫歎了口氣,雙手背在腦後,仰頭看著夜空,想著往事種種,心懷悵惘。
師父的麵容,對自己囑附過的話,一一自墨畫腦海中流淌。
但墨畫也隻想了一會,就不敢再想了。
天機之道詭莫測,他怕被人察覺到因果,所以師父的事,他也隻敢偶爾在心裡想想,不敢經常念起。
墨畫閉自沉思片刻,摒棄了有關「師父」的念頭,而後集中注意力,心裡默默道:
「一定要贏———」
「哪怕目前的因果,撲朔迷離,但也要儘力贏下每一局,積讚每一個勝點,
等著關鍵的轉機到來—.”
墨畫心裡隱隱有一種預感。
這次論劍,絕不會那麼簡單。
肯定會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在此之前,能贏一局是一局。
之後論劍大會,繼續進行。
墨畫下一場的對手,是乾道宗的一流天驕。
不是沈麟書,但也不可小。
論劍的形式,還是攻防戰。
隻是這一次,是太虛門主攻,乾道宗主防。
到了論劍那日,論道山人潮密集,觀戰的修土又多了起來。
太虛門原本一路敗績,令人失望掃興。
但上一場,因為墨畫露了一手陣法,贏了天劍宗,太虛門突然又「支棱」了起來,這場論劍,自然又有看頭了。
當然,非議還是一直有,尤其是針對墨畫:
「既然是論劍大會,那靠陣法,就是舍本逐末,違背了論劍的初衷。」
「這個墨畫,但凡有點廉恥之心,就應該舍棄陣法,真刀真槍與其他宗的天驕論劍,一決勝負。」
「你自己去跟墨畫說吧。」
「他但凡能搭理你一點,算我輸。」
「有手段不用,不是王八蛋?」
「論道山真不管管了?」
「又沒壞規矩,論道山憑什麼管?」
「你看著吧,這場論劍,墨畫這小子,肯定還靠陣法。」
「這次靠什麼陣法?」
「我怎麼知道?這小子精得跟鬼一樣,誰知道他都學了什麼陣法?」
「急什麼?待會論劍一開始,他動手一畫,不就知道了麼?」
場外議論紛紛間,場內的論劍,也終於開始了。
乾道宗弟子守城。
太虛門則兵分兩路,開始攻城。
這個和一般攻城戰的流程沒什麼區彆,唯一有區彆的,是墨畫沒有參與。
論劍一開始,他就跑到一個小山坡處,偷偷摸摸畫陣法去了。
所有人都好奇,他到底會畫什麼陣法。
更令人好奇的,是他畫陣的手法,還有成陣的速度,到底會有多快。
結果墨畫跑到小山坡處,直接掏出個毯子,把自己給蓋住了。
然後他躲在毯子裡,偷偷摸摸地畫,一點都沒給彆人看。
方天畫影上,隻能看到一條裹著毛毯的「毛毛蟲」。
這可把觀戰的修士,氣得夠嗆,大罵:
「小氣鬼!」
「卑鄙!」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畫陣法都不讓看?」
一旁一些捧著「摹影圖」的陣法長老,也歎了口氣,一臉無奈。
都參加論劍大會了,本身就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實力,給各大世家,各大宗門,乃至萬千修士看看。
其他天驕,巴不得在眾人麵前大展神威。
這個方天畫影,就是最大的舞台。
但估計造方天畫影的老祖也沒想到,還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害怕一身本事,
被人給看到的。
畫個陣法,也要用毯子捂著。
這種事,一般天驕,還真的做不出來。
他們要臉。
但墨畫不一樣,他當真是一點臉都不要。
而場內的墨畫,自然不在乎那麼多。
一切為了贏,麵子值幾個錢。
通過此前的論劍,他已經清晰地明白了一點:
那就是論劍場上,隨時隨地,都有一堆人在盯著自己,他們全都在想法設法針對自己。
自己的手段,暴露得越多,被針對的越多。
而一些底牌,晚暴露一點,能多藏一局,說不定也就能多一局勝利。
因此,能藏一定就要藏。
不擇手段地去藏。
哪怕隻是找個毯子,把自己蓋著也行。
而往往最樸素的手段,具有最出其不意的效果。
至少這個毯子,把墨畫捂住了,也把彆人都給捂蒙了。
就這樣,墨畫捂著毯子,偷偷摸摸畫好了陣法,又多磨蹭了一會,讓彆人猜不到他畫陣的真實速度,這才收起毯子,揣起陣法,往乾道宗「城池」的方向跑去。
彆的宗門便罷了。
但他跟乾道宗,可是有宿怨在的。
當初他想拜入乾道宗,「山門」都進不去。
那今日論劍,他就要把乾道宗的「城門」給炸了!
墨畫一臉雀躍。
倒不是他小心眼,實在是論劍形勢所迫,他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