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北陽辛家(三)_恣睢之臣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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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北陽辛家(三)(2 / 2)

白玹悶悶地笑,“他這是難得打趣。我不駕鶴,因鶴不載我,當空隨風去,它西邊去了也不好交差。”

辛敬動了動唇角,從自己書袋裡扒了扒,拿出一隻布老虎。“你給我幼弟的石兔子他很愛惜,我離時一定要我帶這個給你。他再小一點時膽子小,一個人睡不好,我娘就縫了這個給他。他貼身抱,得有它才睡得著。如今給了你,以表自己對石兔子的喜愛。”

白玹竟露了些局促,他將布老虎抱進懷裡,輕輕摸了摸,“我也喜歡。”他眉間的病氣和戾氣都平淡些,顯出眉目的俊麗,他道“他叫什麼?”

“辛弈。”辛敬今日似乎話很多,他接著道“我三弟名笠,卻實為個混世魔王。故而在幼弟時,一家人謹慎非常,覺得這弈字能驅散我們幾個兄長的王霸混氣,斯文的很,就叫了弈。”

“和著這辛,意好。”白玹果在那布老虎下邊尋出個小小的弈字,他指尖摩挲其上,竟笑了,“辛弈,心意。”

見他笑了,辛敬心底那點惶恐才退下。他進來時曲老站外邊都要哭了,師父恨不得抱著他蹭一發鼻涕,他才知道這場病是真的要了白玹半條命。

據說當年有人為白玹算命,指他撐過一次生死劫難便能壽命得續,福澤深厚。南睢老人既想要一個生死劫難,又舍不得一個生死劫難。因他這麼個身體,若是在挺不過這一個生死劫難,便是黃泉末路,再也回不來了。這一次病的凶,既然過來了,自然要祈求就是這次了,日後就讓他平平安安的活。

因白玹的身體,這一年辛敬也沒怎麼下山。又匆匆到了秋,他該卷鋪蓋回家時,記起了辛靖那句“下回請師兄來北陽”,便提了聲。不知怎麼,一直不下山的白玹竟同意了。

冬病之後他就像是真的好起來一樣,這一次隨辛敬去,還是自己騎的馬。到了北陽,白玹卻沒隨他入府,就在離津住了。中途辛靖回來也見了一次,辛弈這個嬌氣包當時隻顧著哭,也不知道有沒有記得為了讓他不哭而編了草蚱蜢的那個牽馬哥哥。倒是白玹見了辛弈,很開心,隻這一開心,就受了寒,整個人就起了燒。

他燒起來自然不能與普通人比較,他病的久,自然也不是其他大夫敢接手的,隻能快馬加鞭趕回南睢。辛靖差人馬車相送,還給尋了個有幾分真本事的高人,就趕緊讓辛敬帶著回。

北陽軍的馬車一路暢通,迅速入了山陰境內。這時已到了冬,山陰這一年雪下大分外大,路上堵了兩回,本該順暢下去的時候,被婆娑城擋住了。

確切的是,被平王擋住了。

山陰軍莫名備了刀,從馬車要入婆娑開始就以警備相待。辛敬不是傻子,相反,他甚至能通過擦過車窗那一匹戰馬洞察平王不是好意。

眼下邊陲才起了紛爭,京都連行軍調令都沒下至北陽,山陰卻先有了備刀集兵權,這不正常。這意味著,在北陽兵拚大苑的時候,背後還匍匐著一隻隨時能咬住他們喉嚨的京都家犬。

不能入婆娑城,一旦入了城門,隻怕就是有去無回。

辛敬當機立斷,馬車立刻調頭,在辛靖差來送馬車的北陽軍拚殺中脫出平王視野,回調北陽。

這個消息要給父親或阿靖!

可是雪太大了,馬車被堵在路上,根本行不遠。辛敬隻能背負著白玹在雪中跑,隱藏遠比馬車有效。

前提是如果不被凍死的話。

途中那位醫術高人也散的不見蹤影,北陽軍一路死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負傷,為了不拖辛敬的後退,幾乎是拚命迷惑追兵。等到回過神來時,隻剩他和白玹了。

已經靠近山陰邊界,隻要再過一晚,他們就能離開山陰。隻要離開山陰界內,各方府州絕不敢輕易得罪北陽,更不提是要接二公子的命這樣不共戴天的仇。

隻要再過一晚。

風刺骨,白玹即便燒的昏沉,也能察覺辛敬身體在不住的顫抖。雪堆滿了頭發和眉毛,辛敬背著他,一步一步,在灰白無儘中徒行。

“鳳淵。”白玹喊辛敬的字,他道“我懷裡還有瓶驅寒丹,你拿出來。”

辛敬膝蓋凍得不能彎曲,他將白玹往上托了托,唇凍得幾乎張不開。“我懂你的意思。”他低頭緩緩喘了幾口氣,吸進去的仿佛都是冰渣子,他搖頭道“我不會做的。”

等他從白玹懷裡拿出驅寒丹,白玹也許就會以極其匪夷所思卻又無可奈何的方法讓自己拋下他。

辛敬移動著麻木的腳,呢喃的念著“君子舍己為人,師兄。”他咽了口唾液,“你不是君子。”

白玹垂下的發在風中被白雪覆蓋,遠遠看去就像是白發人,他道“我不是君子,我隻是個已經死了的人。”風呼嘯著吹掉了他的絨帽,他的戾氣也變成一直沒有顯露的麻木。“你不想救你弟弟嗎。”

“過了今夜。”辛敬臉頰被風刮的生疼,他甚至沒法睜開眼直視前方。

這偌大又空蕩的風雪裡,他們像是擠在一起妄想逃生的螻蟻,不自量力,又不受眷顧

辛敬在風雪中失了腳,翻滾下獵戶挖掩的陷坑。他摔斷了一條腿,躺在撞碎的冰渣上喘息不定。

糟糕。

後背似乎插進了冰碎塊,讓他的胸口都跟著疼起來。他動不了,他手指在地上扒著冰,喊著白玹。

“師兄。”好像哪裡流血了,辛敬不知道,他已經感覺不到哪裡斷了。他沒有辛靖和辛笠的身手,他是個讀書人,也隻是個讀書人。

“嗯。”白玹摔在不遠處,不如他糟糕,也好不到哪裡去。那瓶驅寒丹就滾在兩個人的不遠處,探手再近一點就能觸及到的地方,可是兩個人都不行。

“以後。”辛敬喘息,“以後的路,你要走下去。”

白玹閉上眼,手一點一點勉力去扒他這一生至今唯一的朋友,他說“鳳淵,我們要出去。”

白玹的手扒在他衣角,摸到黏稠的液體在飛快冰涼。

“真是無作為啊。”辛敬動了動喉結,“我,我幼弟,辛弈。師兄,我過,過不了今晚。你,明天。”他似乎有些混亂,勉強理清思路,強撐著,一字一珠,緩慢道“平王,欠我父親,一條命。一條,他必會還的命。所,以,縱然,北陽,危急,眾,眾命。”他說到這眼角忽的滑下淚來,這個極其聰慧的人,他幾乎能看見他一家的儘頭,他猜得到這一夜送不回的消息會變成怎樣的結局。可是他到此為止,無能為力,憤怒和無奈,讓他無聲的掉下淚。他繼續道“眾命皆喪,我北陽,辛家,也能,尚留一人。辛弈年幼,啞巴,之名,平王,必定會,留他一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白玹臉上濕了一片,奮力扯著他衣角,卻隻能拉動他的衣角。

“辛弈。”白玹閉上眼,失聲哽咽,他念著“辛弈。”

“拜托。”辛敬聲若懸絲,“拜托,師兄了。”

“鳳淵。”白玹指尖扣進冰雪,他擦著地麵無力的喊,“鳳淵,等一等。”

辛敬張著眼,望向上方被風雪遮蔽的天空。他不想是鳳淵,他想是小敬。

來歲平安,小敬。

怎麼辦呢。

他想起那一日他們唯一的吻,想起那一日辛靖對父親說得那句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阿靖。

我一生看似名顯,卻實則無為。我沒能為家擋風,無力為親傳音,也不曾對心上人說一句。

我心悅,很歡喜。

風聲嗚嗚咽咽的傳了很遠,他靜靜躺在那裡。血凝成塊,人還年輕,而且是那麼的年輕。人們稱他北陽鳳雛,他才露出雛鳥的翅,就在這裡了結了本該更加絢麗的人生。

從此南北鳳雛龍駒共埋名,人間不見鳳啼聲。

屍體從山陰送回來,平王沒有露麵。這是對的,因為他但凡敢在離津露出臉,山陰就能立刻沒了王。

辛靖被叫回來的時候還揣了柔回的酒,就等一個人在合歡樹底下,和他一共喝個乾淨。

他跨進門,看見那個人躺在正堂上。北陽的狼旗蓋在那個人的身上,露出的衣衫凝著烏紅色的塊,手指凍瘡漫布。

他的小敬。

這一輩子。

為了對得起握著的筆,將那一雙手,妥帖的對待了很多年。不留傷,乾乾淨淨。可是怎麼就一轉眼,讓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變成了這副,讓他肝腸寸斷也喊不出一句話哭不出一個聲的模樣。

肝腸寸斷。

魂飛魄散。

辛靖走過去,推開擋在前麵的人。他看不見這人是誰,他隻看得見辛敬。他一路走,明明就那麼幾步,以往他眨眼就能到的位置,如今卻長,長到像是永遠永遠都走不到的地方。

他好像踉蹌了一下,父親攙住他。他忽然咬牙切齒,又哽咽如孩子,對他父親嘶聲低啞道“你說我是他的頂天柱,我是他的頂天柱啊。”

燕王抱緊他肩頭,白鬢才染,人先佝僂。

北陽燕王二公子辛敬,洪興五十年冬,凍死山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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