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事發突然,她早有準備尚且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可淵政王呢?
一切仿佛都在他掌控之中。
若不是淵政王剛剛入京,盧令泱都快懷疑今夜下手的是淵政王了。
她不知道,被她否定那一閃而過的荒謬念頭,實際上無限接近真相。
今夜刺殺盧令泱與魏煦的人確實是謝南醉派的。
為何如此,因為隻有這樣,盧令泱才沒辦法趁此機會滅了宋麓舟。
從謝南醉派去的刺客手底下逃過一劫,盧令泱損失慘重程度雖然比不得宋麓舟,但也不輕。
宋麓舟得死,但不能是被盧令泱除去,否則的話謝南醉便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盧令泱卻不知道,她以為刺殺乃是宋麓舟所為,就算有疑惑去問她埋在宋麓舟那裡的陳光,問到的也是謝南醉讓她知道的。
一切,在謝南醉掌控中有序進行。
皇後被燒死鳳儀宮中的消息次日一早便傳出宮外。
百官收到消息,一個個慶幸自己昨夜逃過一劫,同時對宋麓舟的憤怒也再次燃起。
文武百官齊聚宮中,求見太後。
太後卻以皇後之死悲痛過度為由拒見。
不是她不想見,而是不能。
宋麓舟這瘋子已經能乾出要殺她與魏煦的事情,現在百官一旦對他有什麼動作傳出去,她絲毫不懷疑今日的皇宮要被血洗一場。
還有一個原因,是她要等謝南醉出現。
昨夜四人離開皇宮不久,她派著跟隨四人的探子就沒了蹤跡,再派出去多少都是找不到人。
昨夜宋麓舟派出去的人手實力多強她是知道的。
那些人,乃是上懸門的人。
也是宋麓舟手底下最厲害的,可見他想謝南醉死的心思多重。
盧令泱從前隻是知道謝南醉乃天境高手,身邊跟著一名天境地境。
經過昨夜的事情,她對謝南醉的實力有了確切的感受。
他們四人的武功已經達到了一種可怕的境界。
雖然活了下來,但他們四個肯定都受了傷,盧令泱得撐到謝南醉能夠出現,否則她現在任何舉動都會引來殺身之禍。
百官不知道消息,一開始求見不到太後十分納悶。
後來太後、皇帝、淵政王、寶台王等人昨夜遇刺的消息莫名在宮中傳開,傳到了百官耳中。
他們一下子明白過來在他們離開的那天晚上,皇宮還發生過驚天動地的事情。
消失的淵政王此刻生死不明。
惋惜者少數,大部分人都覺得那夜謝南醉或許知道什麼,才會勸他們離開。
而既然知道什麼,就留有後手。
恐怕淵政王此刻正在幕後等著,什麼時候給出全力一擊,要徹底擊潰宋麓舟。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被他們幻想著會以各種方式出現的淵政王,此刻正猶如一個死人般躺在床上。
紅門坊,青衣十三樓在北渡京城的據點。
此刻聚集了多名醫師。
麵對自家樓主身上多處致命傷,諸位醫師無不是滿頭大汗。
謝南醉傷得太重了。
見到謝南醉時,她們都聞到了衝鼻的血腥味,幾乎要將人灌窒息。
謝南醉那時候還保持著清醒,踏入屋中後下令“在我沒醒之前誰也不要輕舉妄動。”
之後她自己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屋門關閉與外界隔絕。
那一刻,她臉上僅剩的血色儘數褪去,吐了一大口血出來,嚇壞了一眾醫師。
前麵她表現得太過平靜,以至於所有人下意識將她身上的血腥味當成與她交手那些人的。
直到謝南醉閉眼昏迷之後,她們褪去謝南醉身上的衣物,才看清她究竟傷得有多麼嚴重。
詢問下,他們從虞次安口中得知謝南醉一人對打了四名天境高手、近百地境。
醫師們數日內不斷進出這間屋子。
虞次安抱著自己的佩劍守在屋門前的石桌邊,目光一瞬不眨的盯著屋門。
被困火場,身後就是倒塌的宮殿時他沒慌,被一百五十二名殺手圍攻時他沒慌。
在親眼看見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屋子時,他不可否認心裡慌了。
江岸聲出去拿吃的回來時,看見的就是虞次安雙目赤紅,固執盯著屋門的身影。
他歎了口氣,帶著吃的走到石桌邊,“次安,未晚不會有事的,你已經三日沒休息了……”
“她又不是鐵人,怎麼可能沒事。”虞次安轉頭看他,眼中布滿紅血絲。
那夜回來至今,除了包紮服藥,他就不曾離開過這裡。
江岸聲看著他這樣,實在不懂,又怕他身體吃不消。
“以未晚的武功……”
“你什麼都不知道。”虞次安打斷了江岸聲,對方勸說的話都沒說一半,他就好似知道人家要說什麼。
江岸聲雖然脾氣很好,可虞次安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他也不會自討沒趣。
將吃的放在他麵前之後,他十分平淡的說了句“吃點吧,未晚昏迷你就是紅門坊武功最高的,若是有人找過來,你至少要有力氣護住紅門坊。”
虞次安原本是吃不下一點東西,聽了江岸聲的話,還真強壓著不適吃了點。
隻是吃著吃著,他的神色變得落寞起來。
他說江岸聲什麼都不知道,他何嘗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來京城的路上,謝南醉的狀態明顯不對,他當時給謝南醉把脈,那脈象根本不像是一個正常人,或者說不像是個活人。
不是脈象虛弱,而是那個脈象,怎麼看人都不該是活著的。
若要形容謝南醉的情況,她就像是一個脆弱冰殼的容器,容器裡容納了數不清的氣團,因為容器容不下他們,氣團不斷擠壓衝撞著。
這不是一個脆冰殼子能夠支撐得住的,早該破碎得再也拚湊不起來。
可偏偏殼子沒碎。
謝南醉也是個活人,她沒死。
虞次安不明白出發前還好好的謝南醉為什麼突然會這樣,更不明白,謝南醉為什麼能在那樣痛苦的情況下表現得如此風輕雲淡。
甚至在他詢問時,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她在了然什麼?
虞次安心中抓狂。
沒人會告訴他答案。
他隻能固執的守在這裡,等謝南醉醒。
他真的有些害怕,若是他閉眼時謝南醉就死了呢?
若是謝南醉醒著,此刻不會在意他認為自己會死,因為誰都這麼認為。
她會比較好奇虞次安害怕什麼,她死了是什麼令人害怕的事嗎?
人都會死,她都死過好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