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狂魔求生係統!
夏知許是一個奇怪的人。
許其琛從見他的第一麵就這麼覺得了。
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鋼筋水泥鑄就的冰冷森林裡,這句話早已成為現代人的生活法則。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能夠自己做到的事,他絕對不會麻煩彆人。
要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才可以好好生存下來。
可是還是不小心麻煩了他,這是許其琛最後悔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因為低血糖快要發作,車上又隻有他一個同校學生,許其琛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求助的。
他又怎麼會料到,這一次求助,就讓這個人有了可乘之機。
肆無忌憚地在他的麵前釋放光芒。
幫他化解尷尬,幫他占座位,跟他一起坐車回家,讓他改稿子,替他擰水瓶。
這個人絲毫沒有覺得接近彆人是一件困難的事,好像永遠都不會有挫敗感。
是因為生活得太順利了吧。許其琛的心底忽然滋生出這種陰暗的想法。
長得好看,成績出眾,又有美滿的家庭,是所有人欽慕和追逐的對象,所以看到自己這樣的人,會覺得格外可憐吧。
每當夏知許笑得一臉陽光靠近他的時候,許其琛的心裡總是會擅自給他貼上一個標簽。
[同情心泛濫的家夥]
所以,在看到他再一次跑到自己的麵前,無條件為自己付出的時候,許其琛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陰鬱麵。
“你是在可憐我吧。”
“你是因為同情我,所以才做這些嗎?”
看到了他眼底的疑惑和無措,許其琛反而覺得寬慰。
不要再因為可笑的共情來關心他了,感同身受本來就是一個偽命題。
可是當自己踢著不規範的正步,一步一步走向他的時候。
“不是的。”
他的眼神裡全是堅定和熱切。
“因為你很好,你很優秀,所以我才想和你做朋友。”
許其琛沒辦法否認,在聽到這句他從未料想過的話時,他的確有些慌,自己也不明白緣由。
死寂的心臟開始跳動。
越來越快。
——向後轉!
聽到教官的指令下意識倉促地後轉,身體還沒有從剛才的狀態中恢複,差一點摔倒。
被身後的一雙手牢牢抓住了胳膊。
“我是認真的。”
又是重重一擊。
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還偏偏出現在他的麵前。
“今天上午的訓練到此結束!下午兩點半在這個地方整隊集合,如果有人遲到,就給我繞著這個操場做蛙跳,明白?”
“明!白!”
“向右轉,第一排開始,走步帶隊出去,後麵跟上。”
六排的方陣變成了一個豎列長龍,整齊有序地離開了體育場的大門,然後原地解散,許其琛提著自己的保溫杯,朝著學校大門的方向走去。
他的腳步比平時快了一點,莫名其妙覺得心虛。
莫名其妙不想在這個時候被那個家夥抓住。
“知許!夏知許!你跑什麼啊?”
“回家吃飯!”
“餓死鬼投胎啊你。”
來了……
許其琛下意識想躲起來,四周圍都是人,無處可躲。
最後還是被他逮了個正著。
“你走得好快啊。”夏知許跑得熱騰騰的,取下了頭上的帽子,在自己的臉跟前扇著風。
許其琛沒有接話,默默地向前走著。
“你聽見了嗎?”他的語氣變得有些猶豫,“……我剛剛說的話,沒彆的意思,就是,就是……如果你沒有聽見的話,我可以再說一遍。”
“不用了。”許其琛很快地回複,“我聽見了。”
夏知許的表情一下子開心以來,“真的嗎?”他看見解散後越來越擁擠的人群,走到了許其琛的左手邊,“我向你發誓,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
好奇怪……
兩個男生之間發什麼誓啊。
“你彆說了。”許其琛壓低了聲音。
“那你跟不跟我做朋友啊。”夏知許無賴地笑著。
難纏,這是新的標簽。
手指被保溫杯的帶子勒得難受。
“先回家。”
說完這句話,他覺得好像又有哪裡不對,走了幾步,一側臉發現身邊的人都不見了。
回頭,看見夏知許傻傻地愣在後頭。
他說錯什麼了嗎?
好不容易跟著軍訓的人流走出了學校,可所有的新生都在這個時間點解散,校門口全是密密麻麻的迷彩色,公交車站幾乎要爆炸。
“怎麼辦,好擠啊。”夏知許看了一眼許其琛的胳膊,“我們坐出租車回去吧。”
這麼多人,出租車就好攔了嗎?
許其琛沒說出口。
很快他又反應過來。
重點好像不是出租車好不好攔的問題,而是……
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坐出租車回家啊。
可偏偏這個熱心少年根本沒有關注問題的核心,自己跑到了公交站前頭的馬路邊,連續好幾輛車都被人攔走,終於有了一輛空車停了下來。
“去哪兒啊?”司機搖下車窗。
“師傅,去友誼路,就是那個錦繡花苑的門口。”
“哎呀我不過去那邊,等會兒就要交接班了,我懶得跑一趟了。”
夏知許兩隻手扒在車窗,“彆啊師傅,您帶帶我吧,您看我在這等了好久才等到您一輛車,而且……”他立刻擠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我一好朋友今天軍訓胳膊折了,您看就在那邊!”夏知許指了指不遠處的許其琛。
“他這樣上不了公交車,我們好不容易攔下您的車,你就當做做好事,行嗎?”
司機歪著腦袋看了看,還真有一個吊著胳膊的男生在那站著,他看了看手表,歎口氣,“行吧,你叫他過來吧。”
“謝謝您師傅!”夏知許立刻跑到許其琛身邊,拽著他的胳膊就往這邊走,給他開了車門,硬生生把他給塞了進去,自己坐到了他的旁邊,“行了,師傅咱們走吧。”
司機在後視鏡看了他們倆一眼,自言自語道,“現在的小孩子軍訓都這麼賣力?怎麼弄成……”
夏知許立刻搶過了話,“哎對啊,我們教官可嚴了,您是不知道,那什麼,他還罰我們圍著大操場蛙跳呢,腿都快廢了。”
許其琛看麵帶疑惑地看著他,說完話的夏知許轉過頭看向許其琛,乾笑了幾下,“你、你可得小心點。”
奇怪。
一路上夏知許都在和司機聊天,許其琛緊緊地坐在一邊聽著,覺得他還真是個具有社交天賦的人。
這一點自己就望塵莫及了。
司機將車停在了十字路口,“到這下嗎?”
兩人下了車,夏知許帶上了車門,“謝謝您啊,您真是大好人!”
“打車的錢我下午給你。”許其琛冷不丁開口,夏知許下意識回道“不用,這……”
可他忽然表情一變,“下午?要不這樣,你下午上學的時候給我吧。”
許其琛愣愣地看著他,“上學的時候?”
“對啊,你幾點從家裡出發?咱們約個時間在公交車站碰頭吧。”夏知許笑道。
“我……”
夏知許並沒有給他猶豫的時間,“就下午一點五十,行嗎?兩點半就得集合了。”
許其琛的眼睛垂了下來。
他還是學不會拒絕彆人。
不對,是學不會拒絕眼前的這個人。
“……嗯。”轉身離開,往街角這頭拐去。
身後的人仍在朝他道彆,連語氣都是興高采烈的。
許其琛隻能假裝沒有聽見,默默地沿著這條不太長的街走回了家。
上樓,拿出鑰匙,開了門。
一進門,就聽見廚房裡傳來不小的動靜,還伴隨著打電話的聲音。
“星期天不行,我都說了琛琛星期天休息,我得在家陪著他……不是,我上次就跟你說了啊,你自己不記得了,而且我周六的時間不是騰給你了嗎,是你自己非要周六去參加朋友的婚禮啊。”
許其琛默不作聲地彎腰換了鞋,將手裡的水瓶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你每次都是這樣,動不動就‘都是我的錯行了吧’,我沒這麼說,我的意思是你也體諒體諒我……怎麼就不關我事了,那是我姐的兒子,就是我的孩子,不關我事關誰事?”
他坐在沙發上,將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
“跟你說不下去了,你完全不能理解我,彆說了,先冷靜一段時間吧。”
聽著舒瀅掛了電話,許其琛很快站起來,拿著帽子輕手輕腳走到玄關,假裝剛剛到家,站了一會兒才開口,“小姨,我回來了。”
舒瀅在廚房裡應了一聲,“嗯!這麼早就回來了啊,冰箱裡有我切好的水果,你拿出來吃。”
許其琛嗯了一聲,打開冰箱,拿出那盤被她切得亂七八糟的蘋果,放在餐桌上。
舒瀅端了兩盤菜走到餐桌前放下,一盤被炒到焦掉的土豆絲,還有一盤看起來也不怎麼可口的青椒炒肉。
許其琛走到廚房,看見還有一盤番茄炒蛋,正準備端,就被舒瀅打發了出去,“你這個小殘廢,老實待著吧。”說完就自己端了出去。
舒瀅看了看自己的“傑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為了做飯綁起來的長發散開,“本來我是準備叫外賣的,但是我又怕外麵的不乾淨,雖然你小姨我做飯不好吃,但起碼是乾淨有營養的。”
許其琛沒有吭聲,隻是拿了筷子默默地吃了一大口雞蛋。
……裡麵還有一小塊雞蛋殼。
他裝作很好吃的樣子,吞了下去。
“今天軍訓是不是很辛苦啊?”舒瀅給他夾了一筷子不太焦的土豆絲,“我還記得前幾年我大學軍訓的時候,那個累的,每天一回來就想睡覺。”
“還好,不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