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諜影!
唐夫子見黃員外隻是覥著臉訕笑,卻不敢搭話,他自然明白黃員外的顧慮。
其實唐夫子如此狂妄地說不怵楊總兵的精銳,的確是為了迷惑黃員外,讓其愈發猜不透他的真實意圖罷了。
隨後他又順著這‘惑敵’的思路,再次換了個話題“黃員外啊,你可曾聽說老夫與那陶將軍、包參將二人簽署和談協議時,曾對他們提過‘易地’之事?”
易地?黃員外絞儘腦汁地想了會兒,他那小眼睛突地閃過一絲驚色。
是了!那時這老匹夫曾提到想用永明縣的桃川所來交換黃田鋪不是?
黃員外還真想起了這茬,隻不過當時唐夫子的提議被陶將軍拒絕了,而即便是楊總兵後來也隻當做一個笑話而已。
想及此,黃員外感到眼前這看似行將就木的老頭兒愈發高深莫測了。
誠然,以唐夫子和道州申將軍的關係,得悉龍虎關以北、永明縣境內的桃川所被獻賊申將軍等部奪下不足為奇。
讓黃員外感到驚奇的是,難道這老謀深算的唐夫子在那時就已想到,廣西軍政要員們會以擔憂龍虎關之安危為由,卯足了勁去扯楊總兵的後腿?
也難怪黃員外會順著這條思路‘悟’下去,因為唐夫子早在前陣子和談時就已經埋下了‘易地交換’的伏筆。
而且黃員外很清楚,除了兩廣總督沈大人的來信是未公開的秘密消息,其他廣西軍政要員們和廣西道監察禦史、甚至靖江王爺等等的來信,知曉一些內情的人可就多了,而這些似是而非的傳聞難免會傳到零陵城來不是?
當這些消息傳來零陵城以後,唐夫子再聯想到龍虎關對於廣西之重要,會否就有了某些不為人知的猜測?因此才覺得黃田鋪能一個月內拿下?
黃員外越揣摩越覺得是這麼個理,他甚至暗笑自己之前的驚慌與擔憂,居然還以為唐夫子真曉得撤兵之事,看來是他自己在疑神疑鬼啊?
當黃員外想到這個程度以後,心裡邊也愈發有底了,他字斟句酌地問道“夫子,您可是想與楊總兵重啟‘易地’之密議?”
果然是有悟性的聰明人,這‘密議’二字用得好啊!唐夫子的鷹目中滿是讚許之色,撚須笑問道“黃員外以為此議可成乎?”
“嗬嗬嗬!”
黃員外的胖臉上掛著市儈的笑意,精明的他已經明白這老匹夫為何看不上他開出的贖人條件了,原來是有更大的野心呐?
要知道黃員外適才開出的條件所包含的各類鐵料,哪怕再多添上兩三千斤黃銅,最多也就值十餘萬兩銀子而已。
但若是這老匹夫發行第二期軍債,就以第一期軍債的規模來看,至少也有五十萬兩現銀不是?
想及此,黃員外的心思頓時也活絡了起來。
要知道他若為了贖回他兄長而奉上那許多的銅鐵,假使唐夫子真個同意了,但黃員外豈非損失了價值十餘萬兩銀子的銅鐵?
但若是支持唐夫子發行第二期軍債,並幫助老爺子一個月內拿下黃田鋪,那黃員外不僅能‘免費’贖回兄長,且投銀子去認購軍債豈非還能賺銀子?
黃員外緩緩撥弄著佛珠手串,一臉坦誠地笑問道“夫子,不知您這第二期軍債要如何發行?是否也如第一期軍債那般?在下這等外來商人可否參與?”
“哈哈哈哈!”
唐夫子仰頭一笑,果然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啊!隨即他將早已打好腹稿的計劃娓娓道來。
他意欲發行的第二期軍債依舊是一百份,但每份軍債的出售價格為一萬兩銀子,之後的轉讓、競拍與炒作等則與第一期軍債無異。
關於紅利則有所變更,若一個月內沒能拿下黃田鋪,除認購軍債的每份一萬兩銀子可兌回,另有一千兩銀子的分紅。
若是一個月內拿下了黃田鋪,除了可兌現本金外,分紅同樣是門灘、富家橋等四地東碼頭的一百間旺鋪,且有五年免租與免雜稅之權。
唐夫子繼而指出,此次發行第二期軍債同樣不限製認購者的身份,他甚至打趣道,即便楊總兵來認購也沒問題嘛!
黃員外轉了轉眼珠子,陪著笑臉問道,那麼第二期軍債的發行之初始價,是否也如第一期那樣由零陵商會的幾位正副會長先認購,再由他們拋出?
唐夫子坦誠地搖首道,那是發行第一期軍債的搞法,因為當時這軍債才剛剛出現,是個新鮮事物,為防無人認購,他才‘半強迫’地要求零陵商會的幾位正副會長先行認購。
但如今這形勢之下,唐夫子的南部防線已經穩固到了愚溪一線,瀟水東岸的四座碼頭本就安穩。
假若再把黃田鋪給拿下,這防線便直接從零陵城南邊擴大到了西邊,那瀟水沿岸豈非更為穩當?
故此,唐夫子自信第二期軍債不必強迫誰來認購,隻要發行就一定會售罄!
而且這第二期軍債為公開發行,唐夫子決定不再搞抓鬮環節了,亦即是說,每張軍債在發行伊始就已確認了其紅利旺鋪之所在,這樣做會更為公平不是?
當然,因為軍債確定了紅利歸屬,是以在發行時必然會出現競拍,這自然是價高者得了。
好一個老謀深算的‘奸商’!黃員外忍不住暗自歎服,如此公開發行的確比第一期軍債的‘盲開’發行更為公平,但同時也給唐夫子帶來了更大的利益。
要知道在確定了紅利歸屬之後,認購者必然想要利益更大化,即想要聯排旺鋪!有這等利益驅使,每張軍債的初始價格在競拍之後自然會超出一萬兩銀子,那麼一百份軍債下來,這唐夫子所得何止一百萬兩銀子?
假設每張初識軍債都競拍到一萬五千兩銀子,那唐夫子豈非能進賬一百五十萬兩現銀?這委實讓家財萬貫的黃員外也眼熱不已。
唐夫子這時又對黃員外提出了兩個關鍵點,其一,為防‘有心人’在他發行二期軍債以前故意散播不利消息,他要求黃員外回去與楊總兵商議,在大年初八或初九定要派有分量的代表來零陵城與唐夫子進行一次‘友好’會晤。
其二,唐夫子讓黃員外回去告訴楊總兵,他發行第二期軍債並非要與楊總兵來一場硬碰硬的慘烈大戰,且他鄭重承諾,第二期軍債的初始發行無論最終競拍出多少銀子,他隻要一百萬兩現銀,至於多出的銀子則全歸楊總兵所有!絕無戲言!
‘嘶!’
左氏和黃員外皆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幾個意思?這豈不是兩個大軍頭想私下密謀撈銀子?這可是一百多萬兩銀子啊!左氏已是瞠目結舌,打仗還能如此‘兒戲’麼?
黃員外的胖臉已是激動得狂顫不已,這老匹夫是真敢玩啊?
他深知因為兩廣總督沈大人的嚴令,楊總兵和呂大人已是不可能再推諉,故而決定在元宵節撤離湖廣,在這等撤離之際還能撈到如此豐厚的大利,楊總兵又豈會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