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駕到!
有些關係一旦疏遠便再沒轉圜的餘地,像林依凡與馮麗娜。而有些關係縱使被重重誤會阻隔,也終有被緣分牽回原點的一天,像林依凡與鄭浩天。
再見有時真算不得傷感之詞,尤其是當兩人中一人有強烈的願望想見另一人時,那便總會見到的,不是嗎?四月初的那個早上,她與鄭浩天就應緣分的呼喚再次相遇了。
那日,才剛過了六點,她便被窗簾縫隙透出的一束光喚醒了全部感官,將腦袋探出去,本能的眯起了眼睛,真是個好天氣,天竟這樣的藍!
好天氣總是她動力的來源,因此收拾速度也比平時快了一倍,還未到七點就背好包包踏上了電梯。
她沿著每日慣走的那條小路安靜前行,想來還早,不覺放慢了腳步,看到或新奇或小巧的花從小區柵欄中伸出,她都要停下來仔細看上一會兒,再湊前聞上一聞。
“丁香聞多了會頭暈的。”
身後傳來的聲音如此熟悉,她急忙回頭,真是鄭浩天,“你天天閒逛不用上班嗎?”依凡毫不客氣地說。
他無奈笑道“我說年級第一,過了這麼多年,你和我說話怎麼還是這個樣子,我已經不是學渣了,咱們就不能平等對話嗎?”
“我也想好好說話,但你行為怪異,跟蹤成癮,這已經是你第四次‘偶遇’我了吧?說不是成心的鬼才相信!”她不自覺又將高中時同他說話的語氣帶入了現實。
“我今天確實不是偶遇,是特意送你上班的。正好順路,走吧!”鄭浩天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兒嗎?你順路?你知道我去哪兒你就順路!我坐地鐵就很好,不需要你送。”她又在他身上看到了高中時的幼稚。
“好,那我們就耗著吧,反正耗到你快遲到,自然就上車了。”他見她有些惱火,反倒想笑。
“你這人怎麼回事?”
“上來吧,坐個車而已,你隻當我是司機好了。”鄭浩天一臉的誠懇。依凡想著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一會兒迎來早高峰,她便是上了地鐵也會遲到,隻好順了他的意。
“前麵直走,第一個路口右拐,你乾脆導航吧,我也不怎麼認路,平時都坐地鐵,我就知道這一段怎麼走,你就導到……河西區人民公園就到了。”她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確切的工作位置,不然,偶遇的次數可能會比現在多上一倍。
“好!”他痛快地答道。
車開的很穩,他也很安靜,依凡則默默地觀賞起了窗外的春景。海棠已經開花了,這個時候最美,粉粉白白的,再過些日子,就全白了……她想到這裡,不禁有些感傷,三月就那麼匆匆而過,不知道尤佳怎麼樣了?以前她們還會相約在人民公園賞花,對,春天的時候,在那裡各色的花都開著,她們雀躍地奔走於各處,手機不停的拍著美景,可惜,那些美好都隻存在於記憶中了。
不知不覺車子停了。依凡下車後,本想著要同他說上一句公司就在附近之類的敷衍話語,沒想到他竟笑著囑咐了句路上小心,便急急開走,消失了蹤跡。
到了公司六樓,還未進屋,她便聽見莉姐的聲音,“聽說年輕有為的,這下子萬總算是扳回一局了。要不說遠達集團麵子大呢,這位副總今天才來,會議室昨天一早就都布置好了,連集團領導來,都沒見毛總這麼重視過。得了,領導這麼重視的人,咱們可不能怠慢了,九點準時上樓!”
隨著陳莉的一番囑咐,綜合部也難得沸騰了起來,平日裡不怎麼搭話的幾人,倒因對這位遠達副總的濃濃興趣而熱聊起來。
“都上去吧。”才剛8點40莉姐又催促道。
“莉姐,我能不能不上去啊,集團今早發來的郵件,要求上午10點之前上報一個表。”依凡小心翼翼地請示道。
陳莉微微仰起臉,略想了一下道“沒事,樓上這麼多人,少一個也看不出來。這些日子本來就忙,你就安心把工作弄好吧。”說完又補了一句“工作弄完了還是要上去的,彆讓毛總以為咱們綜合部對公司發展不夠重視。”
“好!”
人走後,屋裡頓時清淨下來,依凡手指快速地敲擊著鍵盤,不到半個小時就完成了工作,反複檢查過後,才放心將內容發送給集團公司,並抄送了毛總和莉姐。
抬頭看了看定在牆上的白色鐘表,已經9點50了。要不要上去呢?她也摸不準。隻好向陳瑜發了微信請教‘我剛忙事情沒有上去,現在上去還合適嗎?還是說我就不要上去了?’
陳瑜幾乎秒回,‘現在人挺多的,後進來的人都沒敢往前走,全靠牆站著呢。不過職能部室這邊人基本到齊了,你要是工作忙完了還是上來吧,省得莉姐回去又說你。’
到了八樓,她輕手躡腳地推開會議室的後門,門邊上站著的孟姐朝她招招手,移出了半人的位置給她,她稍稍站進來才發現晚到的員工生怕領導注意到自己遲到,都擠在後方狹小的空間裡,連移動一步都分外困難,前麵的座位反而空了許多。她見孟姐為她騰出位子,自己隻能側身站著,便推辭道“我就不進去了。”然而,就在她轉身離開之時,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喊道“依凡,這邊,有空位。”
林依凡心下一驚,望向聲音的發出者——馮麗娜,她坐在不遠處,旁邊確實有一個空位。
“過去吧!”孟姐見依凡猶豫的樣子,便向前推了推她。
“這麼多人都站著呢,我不去坐了,我……”依凡有些局促不安,這時被注意到可不是什麼好事,但無可避免的,那聲召喚,已經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各種飽含深意的目光齊刷刷地朝她掃視過來。
依凡堅定地站在了緊挨後門的位置沒有移動,大家的注意力這才慢慢回歸到了今日的主角身上。而馮麗娜在發出那聲召喚聲後,便直視前方,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依凡心下猜想,除了麗娜身旁坐著的幾人,便沒有人知道她是那個聲音的發出者了。
看得出今日的主角被關注的程度比以往公司到來的任何領導和客戶都要高,不然,依凡也不會站在後門的位置這麼久還未看清這位主角的臉。大家都探著腦袋朝他的方向看去,他身旁的領導也都緊盯著他不放,這樣的萬眾矚目,便是連一條縫隙都未留,唯一能確定的是那人很高。
“最後,我們請鄭總給大家講兩句吧!”毛總提議後,雙手一抬,員工們便先一步鼓起掌來。
“大家好,我是鄭浩天,很高興認識各位。”他簡短介紹後,又是一片掌聲。
鄭浩天……
怎麼是他?
依凡的耳朵像塞了棉花般,所有的聲音都隔著層屏障,好一陣子才又恢複的聽力。她在心裡暗暗想著,同名同姓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這聲音……也未免太像了。
會議結束後,她的大腦還處在混沌狀態,竟忘記打開後門放自己和他人離開。
待她在孟姐的提醒下意識回轉,打開後門讓開路,請那些先她一步進入會議室的人先她一步離開時,她都未想清楚,自己是想親眼看看那個人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鄭浩天,還是根本不想麵對既成的事實。
“請等一下。”
依凡正要走出會議室時,被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禮貌地攔住了。
“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因剛才到的太晚,又站的太遠,她並不知道這個男人該怎麼稱呼,但這張陌生的臉無疑是遠達公司的人了。
“請您在會議室稍等一下,鄭總一會兒還要回來,有幾句話要跟您說。”說著,那個男人嘴上掛著笑容,眼睛卻透著審視與嚴肅。
“那……好吧。”
不出十分鐘,鄭浩天就回到了會議室,“這麼快就見麵了。”他隨意地倚靠在會議桌上,雙手抱臂,笑望著她。
“鄭浩天!不如直說吧,三翻四次出現在我麵前,你到底想乾什麼?我們也隻不過同桌了一段時間,算是同學,連朋友都算不上,不是嗎?”
“我不這麼認為!”鄭浩天收斂了笑容,語氣嚴肅道“我隻是想確認一下,我當時的感覺是不是一廂情願,這樣也不可以嗎?”
“什麼……一廂情願?”林依凡不禁心跳加速,有些疑問,難道她不想知道嗎?她緊盯著鄭浩天,見他也正專注的望著自己,很多感覺一下子穿越了時空,好似這就是那間教室,此時就是他們同桌後的某個午後……。
“難道……你沒有喜歡過我嗎?”鄭浩天,和高中時一樣,彆人繞上一圈才能問出口的話,他就那麼直截了當的張嘴就來。這在當時曾經讓她心動過,也曾讓她覺得他太過兒戲、不夠尊重、胡言亂語,但歸根結底,他走進過她的心裡。
“我們此時此刻說的話,不應該是7年前的感覺吧,那些都是過去式了,你來這邊如果隻是想要當時的一個答案,又有什麼意義?”話說出口,她就意識到不妥,卻也無從更改了。
“我當然不隻是為當時的一個答案,好,既然你不想回答,我便不問了,不管過去你有沒有喜歡過我,我都希望未來我有機會讓你喜歡。”鄭浩天說完慢慢走向她,離她大約幾步遠的距離,感覺她有可能會退縮,便停了下來,“我很好奇你的生活,所以我就來感受它了,未來,請多多指教。”說著,他抬起了右手。
依凡望著那隻大手有些恍惚,本能地握了上去,“以重逢來認識彼此我確實不自在,不如……就重新認識吧。”她緊皺的眉頭終見舒緩,他不知道,當他抬起右手的一刻,依凡腦中出現的畫麵正是那一年的元旦節,她從門外跌跌撞撞的跑回教室,慶幸著自己從樓道混亂的彩條噴射中僥幸脫逃,未曾想,剛一進屋就被一群同學圍了上來,男生總是喜歡在這樣的節日捉弄女生,看著女生無助地蹲在地上,捂著頭,警告他們不要在頭上亂噴彩條的時候,他們往往笑得最歡,而當她狼狽、無助的時候,就是這隻手一把將她拉起,並以警告的口氣說著“誰都不許噴她。”久遠的記憶原來這麼輕易就被拉近了。
鄭浩天並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隻是感覺這樣近距離的聊天,她沒有先前的抗拒,真好。
“浩天,萬總在等你,我們……下去嗎?”剛才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再次出現,說話間又不自覺地用審視的目光看向依凡。
“這是楊建宏,你們以前見過吧?”鄭浩天說著看向楊建宏。
“我肯定是認識年級第一的,她應該不認識我。”楊建宏自嘲道。
依凡回以抱歉的微笑,聽他的語氣應該是同年級不同班的的高中同學,她也隻能猜測到這個程度了。
“不用費力想了,我當時和浩天都是年級倒數排名的學渣,每學期的排名咱們都差了整整三頁紙,你肯定不會有印象的。”楊建宏語氣篤定地說著。
“不好意思,我記憶力不好,很多人都記不清了。”依凡尷尬地笑笑,又匆匆瞥了一眼鄭浩天,見到他也正望著自己,慌忙收回了目光,簡短說道“我該下去了。”
望著依凡快速跑出的身影,楊建宏搖搖頭道“你當年沒有追到手,還把自己搭進去了,現在又卷土重來,值得嗎?”
“值得!知道她在這裡,我就必須來見她。”
“七年前發生過什麼她真的不知道嗎?要不說出來讓她聽聽,看看她的反應。”楊建宏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不要讓她知道,我不會說,你也不要說,走吧,去見萬總。”
待到中午,陳曉青那一臉壞笑看得依凡心虛不已。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自己說說吧?”陳曉青挑了挑眉毛,眼睛中滿是調侃的意味。
“我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依凡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你看看,我就說吧,得直接上證據,你還說她會主動交代?”陳曉青衝著陳瑜攤著手,一副你不了解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