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創鎮夷大學之前,李承誌先建立了西海武學,自任校長。
李始良任副校長,處理日常事務,其餘博士均由曾領軍作戰,且多有勝績者擔任。如李始良、李鬆、李亮、皇甫讓、李孝先等。
過上些時日,待達奚將差事捋出頭緒,也會讓他來授幾堂課………
今日來聽課的,是皇甫讓為衛將的丁衛。因皇甫讓去了吐穀渾,一應事務由副將李孝章暫代。
李孝章為李孝先、李孝嚴二人的從兄,此人不似李孝先一般智計百出,但勝在沉穩。於涇州起兵時,他便是隊主,而後隨李鬆遁至西海,之後硬是一刀一槍,穩打穩紮,成為李鬆麾下五軍主之一。
第一次擴軍之時,出於平衡的目的,他便擢李孝章做了皇甫讓的副手,二人倒是相得益章。
司馬是宋世和,為李承學妻兄宋禮深之族兄,與李孝章一樣,李承誌予涇州起兵討逆僧亂時,他亦為隊主。
論軍事才能要稍差一些,也勝在為人細心,李承誌便升他為丁衛司馬……
李承誌來之前,李孝章便已點過名。自他以下,各旅正副旅帥並司馬,各軍正副軍主並司馬,加起來百位有餘。此時正正襟危坐,隻待李承誌入殿。
聽殿外傳來禁衛問禮之聲,李承誌便邁過了門檻。百餘軍將同時起立,右手握拳在胸前一敲,就如擂鼓,殿中爆出“咚”的一聲巨響。
李承誌點了點頭,又伸手向下一壓,眾將齊齊落座。
桌椅皆是新製,就如後世的會議室一般,擺的整整齊齊。凡殿內軍將無不挺胸拔腰,目光灼灼的看著李承誌。就隻最後有一個身影勾著腰,低著頭,似是怕被李承誌看到一般。
殿內布滿火燭,亮如白晝,此人越是躲避,越是如夜中皓月。
李承誌細細一瞅,不由的有些失笑竟是李承學?
他被張興義送來已有月餘,起初李承誌本是讓他到李始良帳中任個從事,跟著學一學如何治民。
但李承學卻一門心思的要領軍,立誌要成為當世名將。
名將哪是那麼好當的?
李承誌不想害他,自然不會循私,隻能讓他從頭開始。
他也算是飽讀詩書,更自小就讀兵書,任個隊主還是有資格的。李承誌便將他安置進了戰事相對較少的丁衛。
但李承學隻是隊主,自然是無資格聽李承誌授課的,想來纏磨李孝章許久,才混了進來。
果不其然,看到李承誌一直盯著最後一排,李孝章尷尬的笑了笑。正欲給李承誌解釋,卻又見揮了揮手。
好學是好事,李承誌自然樂其所成,總好過李承學跑來纏他,讓自己給他單獨授課。
李承誌微微一笑,以做鼓勵,而後翻開了教案。
今日講的是曹操所著的《孫子略注》。
這是至今為止唯一一篇整理著釋《孫子兵法》的著作,可謂開時代之先河。
李承誌再是狂妄,也不敢拿自己和戎馬一生的孟德公相提並論,是以沒有班門弄斧,畫蛇添足。
他唯一所起的作用,就是將《孫子略注》解釋的更為直白一些,好讓軍將能聽的懂……
見李承誌拿起炭筆,在白板上寫下“行軍篇”三個字下,堂下眾將齊齊提筆,做起了筆記。
李承誌開課第一日就說過聽不懂不要緊,但若是記都記不住,那就是態度有問題了。
所以他講的比較慢,以便眾將做好筆記。一時間,大殿內除李承誌講課的聲音,便隻剩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足足講了一個時辰,中間歇了一刻,今日的課程便算講完。
而後李孝章又呈上昨日講授之中將官無法理解,或是理解的不透徹的問題。
這些都是前一夜回營之後,由各營征詢搜集上來的。有時多,有時少,但不管多少,李承誌隻講兩刻左右。若是講不完,就會放到第二日再講。
將官也是人,也會累,白日要領軍屯田、築城,便是恨不得這些人一日千裡,突飛猛進,也要把握好度。
堪堪講完,李承誌宣布下課,不待眾將恭送,李聰便走了進來。
“郎君,皇甫將軍急報!”
說著便將一封密信遞到李承誌麵前。
李承誌順手撕開,隻掃了一眼,臉上便浮出抑製不住的喜色。
皇甫用一千副甲,從南梁換來了足足六十萬石糧,如今已然陸續從益州(成都)運出,最多至十月落雪之時,就可抵至張掖。
比他當初預計的還多出了十萬石。便是放開肚皮,也足夠十一萬戶民眾吃嚼一年。
而這隻是其次,最令李承誌高興的是,他交待皇甫的差事差不多要成了皇甫讓扮作胡商,自吐穀渾入境關中,又至洛陽。隻逗留了七八日,便將郭玉枝救了出來。
人雖還藏在河陽,但隻要謀劃得當,逃至河西並不難。
看到那最後一句朝廷已命司州衛,封鎖司州通往各州之水陸要道,李承誌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在高英心中,自己已然死了,李氏對她而言已無用處,她為何還如此上心?
……
今年的天氣涼的格外的早,才至九月初,粟米將將收罷,穀水邊的柳葉已然見黃。
宮中已不複夏日時的濕熱,時不時來一陣微風,隻覺涼意習習,甚是舒爽。
而再過幾日便是重陽,若是往年,太常早已在郊外搭好祭台,待節時皇帝便會攜眾臣慶豐、祭祖、祈壽,而後再大擺宴樂。
然而今年城外卻連祭台的影都不見,有好事之人問過才知,自二月二之後,太後便已下詔,令宮內禁弦斷樂,節省開支。是以今年重陽,至多也就是在宮內擺幾張香案,而後太後與陛下並幾位宗室親王、重臣祭拜一下天神、先祖。莫說飲宴,甚至諸公、重臣連一頓飯食都撈不到。
老百姓自然是無所謂的,至多也就是少了一場熱鬨。底層官吏一如往常,該上衙上衙,該下值下值,該聚宴聚宴,該逛青樓逛青樓。
也隻有少數之人,隱約之中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