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
黑夜來的時候必是一天中過得最快的,隻要一沉睡,也不用多做什麼更不會有煩惱。想來,黑夜是包容的不管你富有還是貧苦,在白天裡做了壞事或者好事都不重要;閉上疲倦的雙眼這是上帝賜給我們同等權力,對誰都平等,一一進入各自的夢境。俗話說知足常樂。黑夜使人富有也是幸福快樂最底層的基石。當黎明把你喚醒,大地又呈現一片光明。黎明是一個巨人從千裡之外的夢境使勁拖走你的噩夢或美夢。當然黎明又是一個嬌媚的姑娘會在你窗戶,清風吹拂著窗簾,她的臉若隱若現。當手上受到第一縷陽光的照耀,觸感到新一天的到來了,寸金難買寸光陰,這一天你的手上想當然般擁有了一顆珍貴的寶石。
鐘子之用堅定的眼神,果斷的口氣辭彆爹娘。以飛蛾撲火的熱情投入自己的創作中。還說了“不以追求榮譽的詩人,就以死神慰藉黑夜。”他躊躇滿誌想當然在外麵的世界闖蕩開創一片新的天地,馬不停蹄地投向夢想殿堂。這位背井離鄉的詩人穿梭在陌生的城市。在外已闖蕩了兩年有餘,很少回家。如果他帶著一身疲倦,兩手空空回家看望年邁的父母,這不是更要家人操心嗎?更何況鐘子之在念大學時曾親口給二老下了保安丸說從學校畢業後會讓他們過上好的生活,可現實總不如心願,難道就事事難為?這次大學同學南子翔在青島名氣火紅的起來;看著四處漂泊的鐘子之念起了舊情,給了電話,讓他到青島瞧瞧,順便吱唔乾的什麼輕鬆的活。當一放下電話,那股高興的勁讓他看到一束曙光,欣然啟程了來到陌生的城市,青島。這座城市早就有計劃來逛遊的,但迫於來回吃喝住行的花費未能如願。原打算在青林找個事,還花了幾天的時間在青林市區裡找到兩份兼職白天是配送員,晚上是酒吧服務員。正想花兩個月積錢,為下次旅行準備。鐘子之隻要想做的事就會著手準備,以全身心的服務態度做好。他的心是火熱的,整個人就是一把火炬,絕不會輕易就放棄,絕不會迷失自己,他這些年隻要一個忙——出詩集。這就是他一直迷戀於文字遊戲,上帝給他唯一的使命。在大夢中他還把自己想象成誇父,敢於天日挑戰。
火車就將到達青島,青島是座靠海的城市。對於習慣漂泊四海為家的遊子來說,雙眼早已看懂了在陌生的天空下,唯有金錢是自己最可靠的對話。此時在腰包裡的金錢更是安慰的來源,畢竟離開了故鄉除去了家的庇護。淩晨的五點他下了火車,肩上斜掛著黑色的電腦包,鐘子之除了鼻子架上的眼鏡外,這是最得意的;不管去那裡都不願離它就像是戰場上士兵的槍。在擁擠的出站道上,每個人急得走就怕慢了一點兒就會從身上掉幾斤肉似的,更切確的是背後有一群“獵犬”在追趕。他偏偏行李多,兩手沒得空還不算,脖子上還掛一個迷彩色的防水軍用背包,軍包被塞得滿滿,緊緊貼在胸口前,走不了幾步就滿頭大汗,汗珠一顆顆從額頭流到下顎。鐘子之每次外出到那個城市逛遊都帶上好幾本書,逛累了隨地找個草坪或樹蔭下或者雕像下,在閒暇時翻書看幾頁幾章的,可天公不作美,每每碰上下雨的天,在整理為淋濕的書籍發愁了就說要有個防水耐用包就好了。正好有次路過一個軍品店,見到能背的軍包三下五除二買了它。鐘子之左手托著一個行李箱,黑色的皮革,這是之前她的女朋友送給他的;老舊了,拉鏈也被換過兩次,兩個腳輪被打磨的瘦小;與她分手也一年半了,總不舍得丟棄還當做旅行伴侶。恰好在青林正要上火車站時,他的前女友看到了他托著這個皮箱;皮箱的邊沿還掛飾了一隻宛如雞蛋大小的黑色小泥人。彼此打個招呼,說了幾句讚美,匆匆各自踏上各自的行程。這是三年的感情最後的殘果,覺得掉棄可惜,認為能用就用是實用主義的唯一標準;並不會因玻璃似的感情碎了而不用,用到時還是第一用它上場。如果在愛情裡計較或說兩顆有著隔膜的心,那麼真愛的住所彼此都將找不到。又或者說遷就是愛情唯一的替身,除了黑夜,都不願看到雨落下的世界。池塘外麵有著兩隻飛魚,暫時的離開了池塘,但終究回歸水裡。如果觸感了初戀舊的傷痕淚眼朦朧了,腦海又浮現了分手時的場麵,目睹黃昏下她轉身離去的背影,隨之封閉了自己的情感世界。鐘子之就是這樣的情種。
鐘子之走到了火車站出門口處看到了在此道上謀生的人,那怕是刮風下雨都會在此等待旅客。從他們的身影中旅客更像是他們要釣的魚。有的士司機,有摩的司機,有旅社介紹者等看見他大箱小包的拎著走一步都費勁,左右有人來詢問他是趕路還是找旅店,鐘子之隻言片語都會引起他們極大的興趣,並一一向他介紹這個那個。鐘子之對這見怪不怪了,因為習慣了;很熟練的回絕了他們熱情的詢問。有一次他到杭州看西湖風光也是半夜到,不到十公裡的路程打了一輛的士竟花去了一百元,打的竟是黑的士,沒有打表還以為自己得了便宜,殊不知吃了大虧。還有一次在濟南看了李清照的故居遊覽了大明湖瞧了瞧趵突泉正得意洋洋打道回府,他操著帶有濃重方言的普通話;開車師傅看是個外地人來濟南玩的,本來,火車站就在汽車站的旁邊;殊不知在那一條路,打表繞了十三圈,花去了四十元。整整費四十五分鐘。
這一次,他啥都不顧了。回到火車站的候車室,整個候車室裡各處有三三兩兩的人。空位很多,鐘子之急忙放下笨重的軍包,把行李箱電腦包還有在車上沒有吃完的桶裝的方便麵,幾包榨菜,幾根火腿腸,半瓶礦泉水,一些餅乾與水果等食物,統統掉在空位上。他自己倚著椅子迷著眼,不一會兒昏昏睡去了。隨後,在來來往往的街頭自己拎大包小包的行李在追趕一個著裝莊嚴,頭發黑得發亮也在趕路的人;可不管如何的加快步伐都追不上。從背影看去好像是南子翔。張嘴喊了幾聲,那人轉過臉來,笑嘻嘻的朝著他,還不斷向他招手,示意讓他走快點。可他拎著笨重的行李感覺越走越慢,兩人越行越遠了。這樣距離越來越遠,南子翔像烏鴉大小直至消失人群裡。他正要回頭,按原路走時突然被一名打掃衛生的矮個子搖醒了。矮個子留著長長的胡子,黝黑的臉,剩有一隻上門金牙。跟鐘子之講話時,還一把一把的口水流。一隻手多麼熟練的在嘴角邊等著拭擦。鐘子之為此給他按了名稱“獨金牙”。其實,這也並合適,想一想,如果金牙都有了還用在這個地方打掃衛生,看麵相,亦非福相,還有一頂臟兮兮的工作帽,一件淺黃小褂子,一條褲子經過年月水洗褪色了,一對廉價的b市布鞋,白底橡墊;這可不是有錢人的打扮。當鐘子之仔細一看,原來是長年吸煙把牙齒薰黃了。接著在腦海尋思一番,叫那人為“矮個子”。一陣子過去了覺得閒著也是閒著便要給他取一個好聽的名字。想一想,單從他額頭上的眼角的皺紋就知道這人,有五十幾了。最後落定,叫他“好人”。好人搖醒了鐘子之,兩手扶住拖把,一古腦的站在鐘子之的跟前說“這是你的東西快放下來;這給人坐的椅子,你卻給東西坐,你說該不該?”鐘子之剛才在中夢的衰樣,聽到了有幾多笑意的話兒;當真發笑起來了。嗯嗯兩聲,他嫌好人會把口水落在那個地板弄臟他的行李,把剩餘啥話都吞到肚子。鐘子之站了起來把椅子上的東西統統放在腳跟前的地麵上。
鐘子之看到地麵被好人打掃的乾乾淨淨,心情也好了許多。從袋子拿起礦泉水呷了一口,在冰涼的水濕潤下腦袋清醒了。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看好人從這頭掃地拖地到那頭,心裡好像有點話要說,可終究是說不出口。鐘子之對一些事物都會賦予真切的感情,詩人的心是敏感的也是脆弱的。剛托乾淨的瓷磚地板,從中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自己就像是地板上一隻鞋印,遲早被好人掃除掉。
不一會兒天光了,陽光從高高的玻璃窗透過來;候車室的空位幾乎坐滿了人,這也怪不得好人對他的發問了。電話響了,是南子翔的,一接通還沒有等對方說話他就說自己在火車站。南子翔說“好的,我馬上派人去接你。”不出二十分鐘有人給他打電話。可不,一輛黑色奧迪橋車出現了,司機直接把他的行李箱背包往後尾箱放好。鐘子之坐在車上,車開動了;他有點憋不住,覺得不說就怕沒有機會說似的。向司機東一句西一句的喊:
“大哥,這是要去那兒?”
“到了你自然知道。”,司機有點不好意思略笑了一下,又帶有點神氣的說道。
“去江吉大酒店,那可是這城裡最好的星級酒店,裡麵住的都是明星名人。”,司機見他是個老實人又改口說道。
“我可不是。”
“坐上我車的人多是這說。”
這江吉有句廣告詞“住得講究都是上流人物。”一般人是住不起的。
“大哥,你可是江吉酒店的司機。”,鐘子之打趣說道。司機並不知鐘子之在發難他,還以為是在讚他,開口回道
“你真神,你是如何知道的;我跟你說不是我在吹牛,你是我接過一百個人中,隻有三個人一眼能看出來,你是這三人之一。”
“就是不知餘下的兩位是否在世。”,鐘子之搶著說。
“大哥你真乃神人,有一個早在兩月前因患有精神病從四樓的窗戶跳樓,當場死亡。另一個,才近兩天……”,司機好像要回避似的,突然停了下來,還樂嗬嗬的轉移了話題。鐘子之早有自己的想法在自言自語
“你就是在吹牛,就讓你吹到天花亂墜去,我就當是耳邊的一陣風兒過了就過了,走得毫無痕跡。”正是各懷鬼胎,誰管誰的美夢。大道兩邊走,誰見誰的精彩。
鐘子之在江吉大酒店入住。登記員要他的身份證登記了。光亮的地麵一塵不染可當鏡子用。人在大廳走,大廳天花板是一副巨畫,畫的是聖母與三個嬰兒。不用抬頭看,低頭就能把天花板的畫並數不儘的懸燈收進眼底。本來專職員幫他拿行李,可他倒好了莫名其妙的跟人吵了。那個軍包他硬要自己拿才放心。後來,那人隻好退讓。五星級的招呼就是隨便你需要什麼都能儘力的去完成,達成顧客最大的要求,令顧客滿意。鐘子之解說道所謂星級服務就是星級享受。第一天鐘子之吃好喝好,可是心中總不安;在無儘的無聊中度過了,想打電話給南子翔,猶豫再三都打不成。越想越不靠譜,自己偷偷就走了,房間也不說退。直接,分三次終於把自己的行李,在無人察知的條件下,跑了。
正要轉身離去時,那邊有一位從黑色的奔馳下車的女人。一身純白連衣裙,宛如在清風中的水仙花。長發飄飄,成熟婉約,風情萬種。鐘子之在腦海中尋思一番,這個不就是自己此前一直追慕的女詩人,黃次嗎?曾經在全國知名的女子詩刊上看見過她的芳容。詩刊才做了幾期,如今卻各自營生,各自天涯海角。鐘子之馬上沉吟“踮起腳尖,抬頭望天總是安慰說,明天會很美。”
由於看得太入神,腳步又走著急,在下台階時狠狠摔了一跤,幾乎把腳摔斷了。整個人兒跟背包一起滾下。那個大的皮箱,滾得最遠。他剛爬起來覺得全身疼痛,走起路來,一步一蹶。來圍觀的人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掀起了稀裡扒啦的嘈雜聲。他撿起散在地麵的書,一本又一本往包裡送。有一本書的書名閃入黃次的眼睛。這本《女子詩刊》厚厚的,用硬紙板當版麵,用一根粗麻線紮緊,做工很粗糙。就剛才,黃次覺得好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了。這瞬間她掉下了又熱又真的兩行淚。黃次的內心極其複雜。她想不到,還有人拿它當寶收藏。想起剛辦起詩刊時,那股熱血,那種熱情;可最後卻以不負責空付了年少夢,幾乎是以頹喪形式淡出了詩壇。如果能一直把它辦下去就沒有這麼多追悔。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對詩歌強烈的追求,有著革命的熱血奉獻青春朝向詩歌殿堂。在慌忙中,黃次以絕對占有權的姿態從鐘子之的手接過了《女子詩刊》。鐘子之馬上從軍包裡拿出一支他當學生時作文寫的好第一次得到的獎品,一直留著,這支叫英雄牌的金黃色自來水筆。叫她簽名。在硬紙板內麵鐘子之用自來水筆抄寫了黃次寫的《隱形人》“踮起腳尖,抬頭望天總是安慰說,明天會很美。”
黃次緊緊拿著這詩刊深怕自己粗笨的手會把它弄壞弄臟,自己簽字也一筆一畫的,寫得工整秀麗。寫到最後的一筆,忍不住落了兩滴眼淚灑在詩刊上。鐘子之在那裡左一句東一句地喊詩人,黃次每聽一次就覺得有根刺在刺痛心窩。黃次啥話都說不出,兩人都不好意思起;最後黃次帶著淚痕,匆匆走得狼狽。鐘子之拍掉了行李箱上的泥塵也整理好背包,見自己,完好無缺。為了給自己安慰便喃喃有詞“滾的好,省得下這十幾級台階。”托起行李箱轉身便走了,好像在申明整個酒店沒一個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明天一早鐘子之走出了酒店到街上隨便看看,實則是想溜,他在想如何找房子。在腦海裡不斷的思量這個問題,說萬一要退房了自己拿什麼來交付呢?此前南子翔是在電話裡講好了包吃住的。不呀,你看都過去整整一天了一個電話一句問候都沒有,太不合情理吧。要是他太忙是說的過去的,可在這裡住太浪費了,住了一晚好像就要壓迫自己叉叉打劫銀行才會住得心安理得。鐘子之左右對話了一番,還嫌自己會把這個豪華的房間弄臟。轉了幾個彎,問了好幾人,才尋到一個中介。一進門就有人上前詢問“是要租房還是買房。”鐘子之顧著看玻璃門前貼著出租房的信息,信息把兩扇門都擠滿了;那人以職業的眼光細看了他這身打扮和舉止一回咬定說“小夥子你來得真巧這有一間廉價的出租房,一室一廳,家具俱全,拎包就能住。那房東為了儘快出租,三四個月過去了,來回我帶人去看也十幾回了吧。”鐘子之聽得很認真,覺得合情合理;當下就應了要去看房。那人暗笑了好幾回,可鐘子之都不知那人在笑什麼,隻憑直覺說他是個愛笑的。又說自己最怕碰見那些說了假話臉不紅心不加速跳的人,或許還有一類人就像這個人掩飾的很好,要不也不會憑白無故發笑。原來這間出租房是老舊的房子,又在深巷裡空氣不易流通,春天裡容易回潮,整個房子潮濕的厲害,春天又是黴菌迅速繁殖人易患感冒。若是在陰濕濕的房子住久了到上了年紀就挨上風濕病。鐘子之揭開了防塵布,衛生搞得可以就差陽光了。“我們這是要長久的住戶,如果是短期十天半月是不租的。並且,要押金一個月的,還有中介費一百元。水電氣費用多少記多少。”鐘子之順著他說的就交錢入住了。
鐘子之想不可能樣樣俱到,反正,有個地方睡覺就不用愁了。隨便布置一下,整理下,忙忙碌碌花去半天的功夫。不一會兒天就黑了,洗了個熱水澡,跑到電腦旁敲起鍵盤。在四麵牆廉價的出租房,寫下了一首詩歌。
鐘子之大搖大擺進入店門,要不是他穿著樸素簡約的休閒裝,店員完全有可能把他當社會二流混子看待。頭發不長卻老向天空長,好像地球的萬有吸引力對它失去了作用,一走到收銀台就對著收銀員嚷嚷要這個那個。兩袋一百毫克的鳳爪還特指明是cq風味的野山椒泡雞爪才買,那位約有四十歲的發胖售貨員,重複跑來跑去幾次,有點生氣的說
“那裡來,嘴角這般叼人。”
“給你送錢來的。”,鐘子之毫無忌憚的放開嗓門回答。
“有下酒的花生米吧,就是那種去皮帶點辣味的,最好是酒鬼酒花生米。”
“你自己去找,看你年紀輕輕,在裝吃裝喝,真夠講究。”,收銀員斜眼瞧了瞧他,那個“真”字還帶著諷刺的意味。
“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囉嗦;看來還買一點茶葉才行,現在口渴的很。”,鐘子之把“很”字拉得很長,他之所以說口渴,無非是在對這位小瞧自己詩人身份呈現顧客不樂意的指示,他可是詩人更不願費口水。
“要什麼樣的茶,我這裡白茶綠茶紅茶都有,是龍井茶鐵觀音還是……”
“三角葉兩張,就是綠茶,最好是出自fj的武夷山,要不杭州的龍井茶也可以。”
“要散裝的綠茶,還是包裝好的。”
“我要一份杭州的龍井茶,就一份。”鐘子之說完這一句,臉上露出得意,用食指往上推了推鏡框,給她一個白眼。心裡盤算著看你還裝不裝,我恨!
“你要幾兩?”
“那我要fj的,就一份。”,鐘子之有點呆住的回答道,此人還表現得如此的鎮靜。
“一份是多少斤兩?”
“一份就管叫一份,那有什麼斤兩,要知道問稱吧。”,鐘子之先發起脾氣來,無頭緒似的回道。鐘子之本來想給她設個圈套,誰知害得的是自己。真活該,猶如自己搬大石頭往腳下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