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媳!
雖說離開了平城境內,沒有那麼多的後顧之憂,初行幾日亦無狀況發生,景晨等人漸漸放鬆下來,似乎形勢已入佳境。然而他們的路途卻談不上順利,除卻頗有經曆、適應性強的阿圖,景晨與德馨皆是養尊處優的女兒家,根本不適應長途跋的生活。
故而,在離開臨淵鎮後的沒幾日,他們的行程就耽誤了下來,不說那最終的目的地沿城,便是連相鄰的佺縣都沒有走出。這方停歇便是半個月,景晨的身子已調養的差不多,然德馨的風寒卻尚未痊愈,似乎怕極了趕路的那種顛簸,根本沒有繼續前行的趨勢。
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景晨頗有些惆悵,過去她出行凡事都有婢女安排服侍,不知尋常百姓生活的艱辛,亦根本不了解銀錢的重要。然這當凡事都親力親為後,才漸漸覺得力不從心,這生活遠比她想象的艱難。
雖說穿的是樸素,可到底是錦衣玉食慣了,便是衣著低調,然內裡衣物仍是講究。這是從前世帶來的習慣,而旁邊的德馨似乎亦未認清她們的處境,不曾有考慮過那些事,可看著手中銀錢漸漸變少的景晨,卻不得不為此愁苦。
她全部的身家,亦不過就在寶鑒銀莊裡的幾千兩銀子。
這些銀子,雖不是個小數目,可亦談不上多。離開了平城,沒有君家、沒有楚家,在這個時空內她們都是突來者,根本就是舉目無親。可以說,那批銀錢。是今後生活的保障。她原先還想著,等到選定個地方,置間屋子,然後挪間鋪子。請些人做個小生意,能夠維持生活便好。
可現如今,看得多了、聽得多了。她漸漸覺得,那真的都隻是她的理想。
哪怕,她曾經為了這條路,特地學過生意場上的事。
路途上的耽擱,消耗了不少銀錢。景晨握著手中乾癟的錢袋,那是前幾日才去提的銀錢,可已經所剩不多。便是不添置任何東西。可這住行衣食,都是開銷,且還有德馨的藥銀。
看著不遠處的天空,景晨心道離開君家,錯了嗎?
或許。今後的生活都難再安逸了吧?
唇角忍不住勾出抹自嘲,曾經總以為自己本事了得,哪怕是應對任何城府的女子都能遊刃有餘。然現在才發現,那些所謂的爭鬥,不過是在奢靡華貴生活下的附屬品,那個時候她有權有勢,甚至連自己的美貌都可以利用。
她慣用的恩威並施,是用錢利誘,用權逼迫。稍加融合再略施手段,便將人收服。無論對方是心甘情願,還是不得已而為之,能達到她的目的就成。可如今,兩名女子在路途,所謂的財和貌。便可能隨時成為旁人惦記的東西。
這條路,即便是風平浪靜,對於她和德馨,依舊不易。
“姐姐,你在嗎?”
是德馨的聲音。
將錢袋收好,景晨斂去神色,轉身衝門口應道“在的,你進來吧。”
德馨的氣色仍顯蒼白,走上前至窗邊,不解道“怎麼盯著下麵瞧?那些人好似都在收攤回家吧?”
“是啊,天色都黑了。”
這段時日的相處,讓兩人親近了不少,德馨亦不再如從前般客氣,舉止間分外自然,連那聲“姐姐”亦喊的很是順口。拉著對方在桌邊坐下,替彼此倒了杯涼茶,帶著些許憧憬地問道“你說,咱們能在入秋前趕到沿城嗎?”
此時已是夏末,若是尋常的隊伍,快則半月,慢則月餘,自然是可以的。然她們先前就走的極慢,選的又不是近路,且明顯都受不了路上折騰。若是行上幾日,便歇上十日,必然是不能的。
“或許吧。”
對於德馨來說,各處都是新奇的,她亦不知為何要去沿城,對這次旅途並沒有多少緊張和在乎。隻是這突然的場病,讓她覺得全身乏累,亦枯燥的很,難免想抱怨上幾句,“姐姐去過沿城嗎?”
“沒。”
“為何要去那裡?”
景晨苦笑,“因為不知道該去哪裡啊。”說著垂首望著地方,輕問道“你有特彆想去的地方嗎?”
後者搖頭,雙手無趣地轉動著茶杯側壁,似乎在小晃著其中茶水,“沒有,其實我哪裡都沒去過。”
除了皇城……
“我們今後,就在沿城生活。”
既然漫無目的,總歸要有個前進的方向,這樣便不至於迷失了自己,否則規劃就不知有何意義。
“我們明早就啟程吧?”
景晨錯愕,“你的身體……還是再調養段時日吧。”
“我沒事的。”德馨語調輕緩,“我們都歇了好些日子,我知道姐姐也覺得這佺縣太悶,留久了便是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