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鐵令_俠客行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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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玄鐵令(2 / 2)

周牧急得脹紅了臉,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便要呼叫求援。石清冷冷清的道“你背叛安

寨主,寧願將此事當眾抖將出來,受那斬斷二指的處罰麼?”周牧大驚,情不自禁的顫聲

道“你……你怎麼知道?”石清道“我自然知道。”鬆指放開了他雙手,說道“安金

刀何等精明,你連我也瞞不過,又豈能瞞得過他?”

便在此時,隻聽得擦擦擦幾下腳步聲響,有人到了林外。一個粗豪的聲音哈哈大笑,朗

聲說道“多承石莊主誇獎,安某這裡謝過了。”話聲方罷,三個人闖進林來。

周牧一見,登時麵如土色。這三人正是金刀寨的大寨主安奉日、二寨主馮振武、三寨主

元澄道人。周牧奉命出來追尋吳道通之時,安寨主並未說到派人前來接應,不知如何,竟然

親自下寨。周牧心想自己吞沒此物的圖謀固然已成畫餅,而且身敗名裂,說不定性命也是難

保,情急之下,忙道“安大哥,那……那……東西給他搶去了。”

安奉日拱手向石清行禮,說道“石莊主名揚天下,安某仰慕得緊,一直無緣親近。敝

寨便在左近,便請石莊主和夫人同去盤桓數日,使兄弟得以敬聆教訓。”

石清見安奉日環眼虯髯,身材矮壯,一副粗豪的神色,豈知說話卻甚是得體,一句不提

自己搶去物事,卻邀請前赴金刀寨子盤桓。可是這一上寨去,那裡還能輕易脫身?拱手還禮

之後,順手便要將那小包揣入懷中,笑道“多謝安寨主盛情……”

突然間青光閃動,元澄道人長劍出鞘,劍尖刺向石清手腕,喝道“先放下此物!”

這一下來得好快,豈知他快石清更快,身子一側,已欺到了元澄道人身旁,隨手將那小

包遞出,放入他左手,笑道“給你!”元澄道人大喜,不及細想他用意,便即拿住,不料

右腕一麻,手中長劍已被對方奪去。

石清倒轉長劍,斫向元澄左腕,喝道“先放下此物!”元澄大吃一驚,眼見寒光閃

閃,劍鋒離左腕不及五寸,縮手退避,均已不及,隻得反掌將那小包擲了回去。

馮振武叫道“好俊功夫!”不等石清伸手去接小包,展開單刀,著地滾去,逕向他腿

上砍去。石清長劍嗤的一聲刺落,這一招後發先至,馮振武單刀尚未砍到他右腿,他長劍其

勢便要將馮振武的腦袋釘在地下。

安奉日見情勢危急,大叫“劍下……”石清長劍繼續前刺,馮振武心中一涼,閉目待

死,隻覺頰上微微一痛,石清的長劍卻不再刺下,原來他劍下留情,劍尖碰到了馮振武的麵

頰,立刻收勢,其間方位、力道,竟是半分也相差不得。跟著聽得搭的一聲輕響,石清長劍

拍回小包,伸手接住,安奉日那“留情”兩字這才出口。

石清收回長劍,說道“得罪!”退開了兩步。

馮振武站起身來,倒提單刀,滿臉愧色,退到了安奉日身後,口中喃喃說了兩句,不知

是謝石清劍下留情,還是罵他出手狠辣,那隻有自己知道了。

安奉日伸手解開胸口銅扣,將單刀從背後取下,拔刀出鞘。其時朝陽初升,日光從林間

空隙照射進來,金刀映日,閃閃耀眼,厚背薄刃,果然好一口利器!安奉日金刀一立,說

道“石莊主技藝驚人,佩服,佩服,兄弟要討教幾招!”

石清笑道“今日得會高賢,幸也何如!”一揚手,將那小包擲了出去。四人一怔之

間,隻聽得颼的一聲,石清手中奪自元澄道人的長劍跟著擲出,那小包剛撞上對麵樹乾,長

劍已然趕上,將小包釘入樹中。劍鋒隻穿過小包一角,卻不損及包中物事,手法之快,運勁

之巧,實不亞於適才連敗元澄道人、馮振武的那兩招。

四人的眼光從樹乾再回到石清身上時,隻見他手中已多了一柄通體墨黑的長劍,隻聽他

說道“墨劍會金刀,點到為止。是誰占先一招半式,便得此物如何?”

安奉日見他居然將已得之物釘在樹上,再以比武較量來決定此物誰屬,絲毫不占便宜,

心下好生佩服,說道“石莊主請!”他早就聽說玄素莊石清、閔柔夫婦劍術精絕,適才見

他製服元澄道人和馮振武,當真名下無虛,心中絲毫不敢托大,刷刷刷三刀,儘是虛劈。

石清劍尖向地,全身紋風不動,說道“進招吧!”

安奉日這才揮刀斜劈,招式未老,已然倒翻上來。他一出手便是生平絕技七十二路‘劈

卦刀’,招中藏套,套中含式,變化多端。石清使開墨劍,初時見招破招,守得甚是嚴謹,

三十餘招後,一聲清嘯,陡地展開搶攻,那便一劍快似一劍。安奉日接了三十餘招後,已全

然看不清對方劍勢來路,心中暗暗驚慌,隻有舞刀護住要害。

兩人拆了七十招,刀劍始終不交,忽聽得叮的一聲輕響,墨劍的劍鋒已貼住了刀背,順

勢滑了下去。這一招‘順流而下’,原是以劍破刀的尋常招數,若是對手武功稍遜,安奉日

隻須刀身向外掠出,立時便將來劍蕩開。但石清的墨劍來勢奇快,安奉日翻刀欲蕩,劍鋒已

涼颼颼的碰到了他的食指。安奉日大驚“我四根手指不保!”便欲撒刀後退,也已不及。

心念電轉之際,石清長劍竟然硬生生的收住,非但不同前削,反而向後挪了數寸。安奉日知

他手下容情,此際欲不撒刀,也已不得,隻得鬆手放開了刀柄。

那知墨劍一翻,轉到了刀下,卻將金刀托住,不令落地,隻聽石清說道“你我勢均力

敵,難分勝敗。”墨劍微微一震,金刀躍將起來。

安奉日心中好生感激,五指又握緊了刀柄,知他取勝之後,尚自給自己保存顏麵,忙舉

刀一立,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正是‘劈卦刀’的收刀勢‘南海禮佛’。

這一招使出,心下更驚,不由得臉上變色,原來他一招一式的使將下來,此時剛好將七

十二路‘劈卦刀’刀法使完,顯是對方於自己這門拿手絕技知之已稔,直等自己的刀法使到

第七十一路上,這才將自己製住,倘若他一上來便即搶攻,自己能否擋得住他十招八招,也

是殊無把握。

安奉日正想說幾句感謝的言語,石清還劍入鞘,抱拳說道“姓石的交了安寨主這個朋

友,咱們不用再比。何時路過敝莊,務請來盤桓幾日。”安奉日臉色慘然,道“自當過來

拜訪。”縱身近樹,拔起元澄道人的長劍,接住小包,將一刀一劍都插在地下,雙手捧了那

小包,走到石清身前,說道“石莊主請取去吧!”這件要物他雖得而複失,但石清顧全自

己麵子,保全了自己四根手指,卻也十分承他的情。

不料石清雙手一拱,說道“後會有期!”轉身便走。

安奉日叫道“石莊主請留步。莊主顧全安某顏麵,安某豈有不知?安某明明是大敗虧

輸,此物務請石莊主取去,否則豈不是將安某當作不識好歹的無賴小人了。”石清微笑道

“安寨主,今日比武,勝敗未分。安寨主的青龍刀、攔路斷門刀等等精妙刀法都尚未施展,

怎能便說輸了?再說,這個小包中並無那物在內,隻怕周世兄是上了人家的當。”

安春日一怔,說道“並無那物在內?”急忙打開小包,拆了一層又一層,拆了五層之

後,隻見包內有三個銅錢,凝神再看,外圓內方,其形扁薄,卻不是三枚製錢是什麼?一怔

之下,不由得驚怒交集,當下強自抑製,轉頭向周牧道“周兄弟,這……這到底開什麼玩

笑?”周牧囁嚅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在那吳道通身上,便隻搜到這個小包。”

安奉日心下雪亮,情知吳道通不是將那物藏在隱秘異常之處,便是已交給了旁人,此番

不但空卻跋涉,反而大損金刀寨的威風,當下將紙包往地下一擲,向石清道“倒教石莊主

見笑了,卻不知石莊主何由得知?”

石清適才奪到那個小包之時,隨手一捏便已察覺是三枚圓形之物,雖不知定是銅錢,卻

已確定絕非心目中欲取的物件,微笑道“在下也隻胡亂猜測而已。咱們同是受人之愚,盼

安寨主大量包涵。”一抱拳,轉身向馮振武、元澄道人、周牧拱了拱手,快步出林。

石清走到火堆之旁,向閔柔道“師妹,走吧!”兩人上了坐騎,又向來路回去。

閔柔看了丈夫的臉色,不用多問,便知此事沒有成功,心中一酸,不由得淚水一滴滴的

落上衣襟。石清道“金刀寨也上了當。咱們再到吳道通屍身上去搜搜,說不定金刀寨的朋

友們漏了眼。”閔柔明知無望,卻不違拗丈夫之意,哽咽道“是。”

黑白雙駒腳力快極,沒到晌午時分,又已到了侯監集上。

鎮民驚魂未定,沒一家店鋪開門。群盜殺人搶劫之事,已由地方保甲向汴梁官衙稟報,

官老爺還在調兵遣將,不敢便來,顯是打著“遲來一刻便多一分平安”的主意。

石清夫婦縱馬來到吳道通屍身之旁,見牆角邊坐著個十二、三歲的小丐,此外四下裡更

無旁人。石清當即在吳道通身上細細搜尋,連他發髻也拆散了,鞋襪也除了來看過。閔柔則

到燒餅鋪去再查了一次。

兩夫婦相對黯然,同時歎了口氣。閔柔道“師哥,看來此仇已注定難報。這幾日來也

真累了你啦。咱們到汴梁城中散散心,看幾出戲文,聽幾場鼓兒書。”石清知道妻子素來愛

靜,不喜觀劇聽曲,到汴梁散散心雲雲,那全是體貼自己,便說道“也好,既然來到了河

南,總得到汴梁逛逛。聽說汴梁的銀匠是高手,去揀幾件首飾也是好的。”閔柔素以美色馳

名武林,本來就喜愛打扮,人近中年,對容止修飾更加注重。她淒然一笑,說道“自從堅

兒死後,這十三年來你給我買的首飾,足夠開一家珠寶鋪子啦!”

她說到“自從堅兒死後”一句話,淚水又已涔涔而下,一瞥眼間,隻見那小丐坐在牆角

邊,猥猥崽崽,汙穢不堪,不禁起了憐意,問道“你媽媽呢?怎麼做叫化子了?”小丐

道“我……我……我媽媽不見了。”閔柔歎了口氣,從懷中摸出一小錠銀子,擲在他腳

邊,說道“買餅兒去吃吧!”提韁便行,回頭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丐道“我……我叫‘狗雜種’!”

閔柔一怔,心想“怎會叫這樣的名字?”石清搖了搖頭,道“是個白癡!”閔柔

道“是,怪可憐見兒的。”兩人縱馬向汴梁城馳去。

那小丐自給吳道通的死屍嚇得暈了過去,直到天明才醒,這一下驚嚇實在厲害,睜眼見

到吳道通的屍體身肉模糊的躺在自己身畔,竟不敢起身逃開,迷迷糊糊的醒了又睡,睡了又

醒。石清到來之時,他神智已然清醒,正想離去,卻見石清翻弄屍體,又嚇得不敢動了,沒

想到那個美麗女子竟會給自己一錠銀子。他心道“餅兒麼?我自己也有。”

他提起右手,手中兀自抓著那咬過一口的燒餅,驚慌之心漸去,登感饑餓難忍,張口往

燒餅上用力咬下,隻聽得卜的一聲響,上下門牙大痛,似是咬到了鐵石。那小丐一拉燒餅,

口中已多了一物,忙吐在左手掌中,見是黑黝黝的一塊鐵片。

那小丐看了一眼,也不去細想燒餅中何以會有鐵片,也來不及拋去,見餅中再無異物,

當即大嚼起來,一個燒餅頃刻即儘。他眼光轉到吳道通屍體旁那十幾枚撕破的燒餅上,尋

轉“給鬼撕過的餅子,不知吃不吃得?”

正打不定主意,忽聽得頭頂有人叫道“四麵圍住了!”那小丐一驚,抬起頭來,隻見

屋頂上站著三個身穿白袍的男子,跟著身後颼颼幾聲,有人縱近。小丐轉過身來,但見四名

白袍人手中各持長劍,分從左右掩將過來。

驀地裡馬蹄聲響,一人飛騎而至,大聲叫道“是雪山派的好朋友麼?來到河南,恕安

某未曾遠迎。”頃刻間一匹黃馬直衝到身前,馬上騎著個虯髯矮胖子,也不勒馬,突然躍下

鞍來。那黃馬斜刺裡奔了出去,兜了個圈子,便遠遠站住,顯是教熟了的。

屋頂上的三名白袍男子同時縱下地來,都是手按劍柄。一個四十來歲的魁梧漢子說道

“是金刀安寨主吧?幸會,幸會!”一麵說,一麵向站在安奉日身後的白袍人連使眼色。

原來安奉日為石清所敗,甚是沮喪,但跟著便想“石莊主夫婦又去侯監集乾什麼?是

了,周四弟上了當,沒取到真物,他夫婦定是又去尋找。我是他手下敗將,他若取到,我隻

有眼睜睜的瞧著。但若他尋找不到,我們難道便不能再找一次,碰碰運氣?此物倘若真是曾

在吳道通手中,他定是藏在隱秘萬分之所,搜十次搜不到,再搜第十一次又有何妨?”當即

跨黃馬追趕上來。

他坐騎腳力遠不及石氏夫婦的黑白雙駒,又不敢過份逼近,是以直至石清、閔柔細搜過

吳道通的屍身與燒餅鋪後離去,這才趕到侯監集。他來到鎮口,遠遠瞧見屋頂有人,三個人

都是身穿白衣,背懸長劍,這般裝束打扮,除了藏邊的雪山派弟子外更無旁人,馳馬稍近,

更見三人全神貫注,如臨大敵。他還道這三人要去偷襲石氏夫婦,念著石清適才賣的那個交

情,便縱聲叫了出來,要警告他夫婦留神。不料奔到近處,未見石氏夫婦影蹤,雪山派七名

弟子所包圍的竟是個小乞兒。

安奉日大廳,見那小上丐年紀幼小,滿臉泥汙,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樣,待見眼前那白衣

漢子連使眼色,他又向那小丐望了一眼。

這一望之下,登時心頭大震,隻見那小丐左手拿著一塊鐵片,黑黝黝地,似乎便是傳說

中的那枚‘玄鐵令’,待見身後那四名白衣人長劍閃動,竟是要上前搶奪的模樣,當下不及

細想,立即反手拔出金刀,使出‘八方藏刀勢’,身形轉動,滴溜溜地繞著那小丐轉了一

圈,金刀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後一刀,霎時之間,八方各砍三刀,三八六十四刀,刀

刀不離小丐身側半尺之外,將那小丐全罩在刀鋒之下。

那小丐隻覺刀光刺眼,全身涼颼颼地,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便在此時,七個白衣人各出長劍,幻成一道光網,在安奉日和小丐身周圍了一圈。白光

是個大圈,大圈內有個金色小圈,金色小圈內有個小叫化眼淚鼻涕的大哭。

忽聽得馬蹄聲響,一匹黑馬,一匹白馬從西馳來,卻是石清、閔柔夫婦去而複回。

原來他二人馳向汴梁,行出不久,便發現了雪山派弟子的蹤跡,兩人商量了幾句,當即

又策馬趕回。石清望見八人刀劍揮舞,朗聲叫道“雪山派眾位朋友,安寨主,大家是好朋

友,有話好說,不可傷了和氣。”

雪山派那魁梧漢子長劍一豎,七人同時停劍,卻仍團團圍在安奉日的身周。

石清與閔柔馳到近處,驀地見到那小丐左手拿著的鐵片,同時“咦”的一聲,隻不知是

否便是心目中那物,二人心中都是怦怦而跳。石清飛身下鞍,走上幾步,說道“小兄弟,

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東西,給我瞧瞧成不成?”饒是他素來鎮定,說這兩句話時卻語音微微

發顫。他已打定主意,料想安奉日不會阻攔,隻須那小丐一伸手,立時便搶入劍圈中奪將過

來,諒那一眾雪山派弟子也攔不住自己。

那白衣漢子道“石莊主,這是我們先見到的。”

閔柔這時也已下馬走近,說道“耿師兄,請你問問這位小兄弟,他腳旁那錠銀子,是

不是我給的?”這句話甚是明白,她既已給過銀子,自比那些白衣人早見到那小丐了。

那魁梧的漢子姓耿,名萬鐘,是當今雪山派第二代弟子中的好手,說道“石夫人,或

許是賢伉儷先見到這個小兄弟,但這枚‘玄鐵令’呢,卻是我們兄弟先見到的了。”

一聽到‘玄鐵令’這三字,石清、閔柔、安奉日三人心中都是一凜“果然便是‘玄鐵

令’”!雪山派其餘六人也各露出異樣神色。其實他七人誰都沒細看過那小丐手中拿著的鐵

片,隻是見石氏夫婦與金刀寨寨主都如此鄭重其事,料想必是此物;而石、閔、安三人也是

一般的想法雪山派耿萬鐘等七人並非尋常人物,既看中了這塊鐵片,當然不會錯的了。

十個人一般的心思,忽然不約而同的一齊伸出手來,說道“小兄弟,給我!”

十個人互相牽製,誰也不敢出手搶奪,知道隻要誰先用強,大利當前,旁人立即會攻己

空門,隻盼那小丐自願將鐵片交給自己。

那小丐又怎知道這十人所要的,便是險些兒崩壞了他牙齒的這塊小鐵片,這時雖已收淚

止哭,卻是茫然失措,淚水在眼眶中滾來滾去,隨時便能又再流下。

忽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還是給我!”

一個人影閃進圈中,一伸手,便將那小丐手中的鐵片拿了過去。

“放下!”“乾什麼?”“好大膽!”“混蛋!”齊聲喝罵聲中,九柄長劍一把金刀同

時向那人影招呼過去。安奉日離那小丐最近,金刀揮出,便是一招‘白虹貫日’,砍向那人

腦袋。雪山派弟子習練有素,同時出手,七劍分刺那人七個不同方位,叫他避得了肩頭,閃

不開大腿,擋得了中盤來招,卸不去攻他上盤的劍勢。石清與閔柔一時看不清來人是誰,不

肯便使殺手取他性命,雙劍各圈了半圓,劍光霍霍,將他罩在玄素雙劍之下。

卻聽得叮當、叮當一陣響,那人雙手連振,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法,霎時間竟將安奉日的

金刀、雪山弟子的長劍儘數奪在手中。

石清和閔柔隻覺得虎口一麻,長劍便欲脫手飛出,急忙向後躍開。石清登時臉如白紙,

閔柔卻是滿臉通紅。玄素莊石莊主夫婦雙劍合璧,並世能與之抗手不敗的已寥寥無幾,但給

那人伸指在劍身上分彆一彈,兩柄長劍都險些脫手,那是兩人臨敵以來從未遇到過之事。

看那人時,隻見他昂然而立,一把金刀、七柄長劍都插在他身周。那人青袍短須,約莫

五十來歲年紀,容貌清臒,臉上隱隱有一層青氣,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說不儘的歡喜之意。石

清驀地想到一人,脫口而出“尊駕莫非便是這玄鐵令的主人麼?”

那人嘿嘿一笑,說道“玄素莊黑白雙劍,江湖上都道劍術了得,果然名不虛傳。老夫

適才以一分力道對付這八位朋友,以九分力道對付賢伉儷,居然仍是奪不下兩位手中兵刃。

唉,我這‘彈指神通’功夫,‘彈指’是有了,‘神通’二字如何當得?看來非得再下十年

苦功不可。”

石清一聽,更無懷疑,抱拳道“愚夫婦此番來到河南,原是想上摩天崖來拜見尊駕。

雖然所盼成空,總算有緣見到金麵,卻也是不虛此行了。愚夫婦這幾手三腳貓的粗淺劍術,

在尊駕眼中自是不值一笑。尊駕今日親手收回玄鐵令,可喜可賀。”

雪山派群弟子聽了石清之言,均是暗暗嘀咕“這青袍人便是玄鐵令的主人謝煙客?他

於一招之間便奪了我們手中長劍,若不是他,恐怕也沒第二個了。”七人你瞧瞧我,我瞧瞧

他,都是默不作聲。

安奉日武功並不甚高,江湖上的閱曆卻遠勝於雪山派七弟子,當即拱手說道“適才多

有冒犯,在下這裡謹向謝前輩謝過,還盼恕過不知之罪。”

那青袍人正是摩天崖的謝煙客。他又是哈哈一笑,道“照我平日規矩,你們這般用兵

刃向我身上招呼,我是非一報還一報不可,你用金刀砍我左肩,我當然也要用這把金刀砍你

左肩才合道理。”他說到這裡,左手將那鐵片在掌中一拋一拋,微微一笑,又道“不過碰

到今日老夫心情甚好,這一刀便寄下了。你刺我胸口,你刺我大腿環跳穴,你刺我左腰,你

斬我小腿……”他口中說著,右手分指雪山派七弟子。

那七人聽他將剛才自己的招數說得分毫不錯,更是駭然,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間,

他竟將每一人出招的方位看得明明白白,又記得清清楚楚,隻聽他又道“這也通統記在帳

上,幾時碰到我脾氣不好,便來討債收帳。”

雪山派中一個矮個子大聲道“我們藝不如人,輸了便輸了,你又說這些風涼話作甚?

你記什麼帳?爽爽快快刺我一劍便是,誰又耐煩把這筆帳掛在心頭?”此人名叫王萬仞,其

時他兩手空空,說這幾句話,擺明是要將性命交在對方手裡了。他同門師兄弟齊聲喝止,他

卻已一口氣說了出來。

謝煙客點了點頭,道“好!”拔起王萬仞的長劍,挺直直刺。王萬仞急向後躍,想要

避開,豈知來劍快極,王萬仞身在半空,劍尖已及胸口。謝煙客手腕一抖,便即收劍。

王萬仞雙腳落地,隻覺胸口涼颼颼地,低頭一看,不禁“啊”的一聲,但見胸口露出一

個圓孔,約有茶杯口大小,原來謝煙客手腕微轉,已用劍尖在他衣服上劃了個圓圈,自外而

內,三層衣衫儘皆劃破,露出了肌膚。他手上隻須使勁稍重,一顆心早給他剜出來了。

王萬仞臉如土色,驚得呆了。安奉日衷心佩服,忍不住喝采“好劍法!”

說到出劍部位之準,勁道拿捏之巧,謝煙客適才這一招,石清夫婦勉強也能辦到,但劍

勢之快,令對方明知刺向何處,仍是閃避不得,石清、閔柔自知便萬萬及不上了。二人對望

一眼,均想“此人武功精奇,果然匪夷所思。”

謝煙客哈哈大笑,拔步便行。

雪山派中一個青年女子突然叫道“謝先生,且慢!”謝煙客回頭問道“乾什麼?”

那女子道“尊駕手下留情,沒傷我王師哥,雪山派同感大德。請問謝先生,你拿去的那塊

鐵片,便是玄鐵令嗎?”謝煙客滿臉傲色,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那女人子

道“倘若不是玄鐵令,大夥再去找找。但若當真是玄鐵令,這卻是尊駕的不是了。”

隻見謝煙客臉上陡然青氣一現,隨即隱去,耿萬鐘喝道“花師妹,不可多口。”眾人

素聞謝煙客生性殘忍好殺,為人忽正忽邪,行事全憑一己好惡,不論黑道或是白道,喪生於

他手下的好漢指不勝屈。今日他受十人圍攻而居然不傷一人,那可說破天荒的大慈悲了。不

料師妹花萬紫性子剛硬,又複不知輕重,居然出言衝撞,不但雪山派的同門心下震駭,石氏

夫婦也不禁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謝煙客高舉鐵片,朗聲念道“玄鐵之令,有求必應。”將鐵片翻了過來,又念道

“摩天崖謝煙客。”頓了一頓,說道“這等玄鐵刀劍不損,天下罕有。”拔起地下一柄長

劍,順手往鐵片上斫去,叮的一聲,長劍斷為兩截,上半截彈了出去,那黑黝黝的鐵片竟是

絲毫無損。他臉色一沉,厲聲道“怎麼是我的不是了?”

花萬紫道“小女子聽得江湖上的朋友們言道謝先生共有三枚玄鐵令,分贈三位當年

於謝先生有恩的朋友,說道隻須持此令來,親手交在謝先生手中,便可令你做一件事,不論

如何艱難凶險,謝先生也必代他做到。那話不錯罷?”謝煙客道“不錯。此事武林中人,

有誰不知?”言下甚有得色。花萬紫道“聽說這三枚玄鐵令,有兩枚已歸還謝先生之手,

武林中也因此發生了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這玄鐵令便是最後一枚了,不知是否?”

謝煙客聽她說“武林中也因此發生了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臉色便略轉柔和,說道

“不錯。得我這枚玄鐵令的朋友武功高強,沒什麼難辦之事,這令牌於他也無用處。他沒有

子女,逝世之後令牌不知去向。這幾年來,大家都在拚命找尋,想來令我姓謝的代他乾一件

大事。嘿嘿,想不到今日輕輕易易的卻給我自己收回了。這樣一來,江湖上朋友不免有些失

望,可也反而給你們消災免難。”一伸足將吳道通的屍身踢出數丈,又道“譬如此人罷,

縱然得了令牌,要見我臉卻也煩難,在將令牌交到我手中之前,自己便先成眾矢之的。武林

中哪一個不想殺之而後快?哪一個不想奪取令牌到手?以玄素莊石莊主夫婦之賢,尚且未能

免俗,何況旁人?嘿嘿!嘿嘿!”最後這幾句話,已然大有譏嘲之意。

石清一聽,不由得麵紅過耳。他雖一向對人客客氣氣,但武功既強,名氣又大,說出話

來很少有人敢予違拗,不料此番麵受謝煙客的譏嘲搶白,論理論力,均無可與之抗爭,他平

素高傲,忽受挫折,實是無地自容。閔柔隻看著石清的神色,丈夫若露拔劍齊上之意,立時

便要和謝煙客拚了,雖然明知不敵,這口氣卻也輕易咽不下去。

卻聽謝煙客又道“石莊主夫婦是英雄豪傑,這玄鐵令若教你們得了去,不過叫老夫做

一件為難之事,奔波勞碌一番,那也罷了。但若給無恥小人得了去,竟要老夫自殘肢體,逼

得我不死不活,甚至於來求我自殺,我若不想便死,豈不是毀了這‘有求必應’四字誓言?

總算老夫運氣不壞,毫不費力的便收回了。哈哈,哈哈!”縱聲大笑,聲震屋瓦。

花萬紫朗聲道“聽說謝先生當年曾發下毒誓,不論從誰手中接過這塊令牌,都須依彼

所求,辦一件事,即令對方是七世的冤家,也不能伸一指加害於他。這令牌是你從這小兄弟

手中接過去的,你又怎知他不會出個難題給你?”謝煙客“呸”的一聲,道“這小叫化是

什麼東西?我謝煙客去聽這小化子的話,哈哈,那不是笑死人麼?”花萬紫朗讀聲道“眾

位朋友聽了,謝先生說小化子原來不是人,算不得數。”她說的若是旁人,餘人不免便笑出

聲來,至少雪山派同門必當附和,但此刻四周卻靜無聲息,隻怕一枚針落地也能聽見。

謝煙客臉上又是青氣一閃,心道“這丫頭用言語僵住我,叫人在背後說我謝某言而無

信。”突然心頭一震“啊喲,不好,莫非這小叫化是他們故意布下的圈套,我既已伸手將

令牌搶到,再要退還他也不成了。”他幾聲冷笑,傲然道“天下又有什麼事,能難得到姓

謝的了?小叫化兒,你跟我去,有什麼事求我,可不與旁人相乾。”攜著那小丐的手拔步便

行。他雖沒將身前這些人放在眼裡,但生怕這小丐背後有人指使,當眾出個難題,要他自斷

雙手之類,那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是以要將他帶到無人之處,細加盤問。

花萬紫踏上一步,柔聲道“小兄弟,你是個好孩子。這位老伯伯最愛殺人,你快求他

從今以後,再也彆殺……”一句話沒說完,突覺一股勁風撲麵而至,下麵“一個人”三字登

時咽入了腹中,再也說不出口。

原來花萬紫知道謝煙客言出必踐,自己適才挺劍向他臉上刺去,他說記下這筆帳,以後

隨時討債,總有一日要被他在自己臉頰刺上一劍,何況六個師兄中,除王萬仞外,誰都欠了

他一劍,這筆債還起來,非有人送命不可。因此她乾冒奇險,不惜觸謝煙客之怒,要那小叫

化求他此後不可再殺一人。隻須小丐說了這句話,謝煙客不得不從,自己與五位師兄的性命

便都能保全了。不料謝煙客識破她的用意,袍袖拂出,勁風逼得她難以畢辭。隻聽他大聲怒

喝“要你這丫頭羅嗦什麼?”又是一股勁風撲至,花萬紫立足不定,便即摔倒。

花萬紫背脊一著地,立即躍起,想再叫嚷時,卻見謝煙客早已拉著小丐之手,轉入了前

麵小巷之中,顯然他不欲那小丐再聽到旁人的教唆言語。

眾人見謝煙客在丈許外隻衣袖一拂,便將花萬紫摔了一交,儘皆駭然,又有誰敢再追上

去羅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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