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之靈遊記!
溫暖的幽香但隻輕然肆意地漫入鼻息,恬淡的清風亦隻令人安然沉醉。這樣祥和而寧靜的世界,仿佛就是這人間之上最後的一片淨土,令人傾心。可是,就在女子徐徐沁動的眼皮底下,她那心間的地方卻終是冷然地攢動著一道道似熟悉卻又偏生陌生,似溫然卻又分外冷然的寂寞幽影,叫人隻不禁呼吸急促難以安定,刹那間就隻驚起一陣驚詫呐喊,瘋狂一般地掙紮起身。「悼靈——!」
然而,再隻待得一眼之餘,這好不容易才從混亂的夢魘中掙脫出來的霖兒就隻不禁疑惑地僵住了表情「這裡……是哪裡?」她疑惑且凝神地朝四周觀望過去,用儘心思試圖分辨出這裡的真實地域。然而,她卻終究看不分明身前,這柔軟臥榻之間床單鋪蓋的緞麵和做工都相當精貴,而看那床前,一排排悠靜卻也隻幽香四溢的百花悠然而動——但,這樣的花瓣,在她的眼底明明是曾經在雲端天上的嵐桂之殿才看到過的!而再看那屋裡的其它陳設,一並房間之外那一陣陣徐徐悠然飄蕩的柔白霧裡煙波……
「所以,這裡是天上麼,我,是回到了那個地方麼?我……真的回來了麼……」可是,怎麼能夠相信!那樣的地方,嵐桂之殿,自己明明說好了不能回去,不該回去的呀!——所以,是誰?是誰帶著自己回來了?悼靈,悼靈!「是你嗎,悼靈!」
一聲急切,曠大的殿堂之門卻是隻微笑著翩然踏來一道柔美仙姬,身姿妙曼,端莊大方,頭頂的飾物雖然繁重,但卻彰顯出了無儘的雍容氣度,尤其是她那一身明黃色澤的華美長裙服飾更是叫人觸目驚心!如果沒有看錯,能夠用來織出那樣東西的,應該就隻有傳說中西邊昆侖山上頂級的玄天麻細絲——那樣的東西,價值連城!絕對可以抵得上那天那個男人留給自己的白色玉墜!——所以,能夠穿戴起如此奢華飾物和衣料的人,她當真,就是這雲端的天上仙子麼?所以,我是真的,被人帶回到這裡來了嗎?
然,還不待得霖兒回過神來,那微然笑著靠近上前的女子卻倒是安然地坐在了她的跟前,柔聲淺語「妹妹,你終於醒了。」
「是姐姐你救了我嗎?」霖兒倒是直言不諱地問。
然而,那方女子終是微微然搖了搖頭,輕然笑道,「我哪有這麼大的福氣呢?不是我救得你——應該說,是某個人,他太有福氣,居然能在一地白雪之中重逢你這麼個傾城妹子。這幾天我老是逗他,問他這一次到底又在外邊物色了個什麼樣的美貌姑娘,居然能連那樣稀罕的寶貝都給甩手不要了——原來,卻竟是為了姑娘這般的神仙妹妹!嗬嗬,真是好呢,看來他也終於開竅,不再想著要去執迷那些舊事了!」
可是,如此一語,倒是叫那軟臥之中的霖兒不免一怔,若有所悟,隻微微驚顫著聲音問,「姐姐,你方才所說的寶貝,可就是那一塊翠白玉墜?——姐姐,你可千萬彆誤會!」這麼說,這裡其實隻是人間而已嗎?而她,這眼前的女子,也就是那一位年輕公子的「妻子」嗎?如此,霖兒終是略微提高了些許聲音,隻不禁急切地說,「那塊玉,我原本就打算要還給他的。你千萬彆怪他。他隻是……」
要怎麼解釋才好呢?若是說實話,那就該是那位公子賭酒賭輸了。可萬一,這一家人不喜好賭博喝酒,那豈不是幫了倒忙麼?可若是說假話,順承著她的話說,那豈不是又要讓自己尷尬為難?萬一,她真的嫉恨自己,或者又大度地想要讓自己和她的相公執手,那豈不是更糟了嗎?如此思緒,終是叫那女子不免隻悲愴地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絕難開口。
可是,那華貴衣裙的女子卻依舊隻安然地笑著,不以為意,反倒是可親地朝她探過手去,輕然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柔聲著說「沒關係的。不過是一塊玉而已。他若是喜歡你,送給你也是應該的。再說了,這樣的一塊玉,若是當真能替他解了他的心結,隻怕我感激你都還要來不及呢!」她的表情真摯,分明就是要為那一位年輕俊美的公子選佳人相伴一般。
「不是,我……」這一下,霖兒可真是有口難言,隻不禁愈發地尷尬起來。
然,那女子卻終是會錯了意,還以為她隻是羞怯而已地隻顧自輕然道。「妹妹,你放心。老實說,我不介意的。雖然我是他的妻子,但不過隻是名義上的而已。我和他之間沒那麼多事情和恩怨要計較的。他能將那樣的寶貝送給你,料想,在他的心目之中,妹妹應該也是一個上等的角色吧!若是你也喜歡他,那我就托人做媒,早早地讓你嫁過來才是——沒關係的,不用害羞
。郎才女貌,你情我願——我不敢說你在這裡每天都能夠和他朝夕相處,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壞人,他就更加不是!他那個人,充其量就隻是調皮了一些,小孩子氣了一些。都沒關係的,隻不過是一些小毛病而已,你相信我!雖然說他以前也經常會帶回來一些女子想要氣氣我,但那隻是因為我和他之間本來就沒有感情,所以他才會要和我鬨一鬨,耍一耍性子的。但是如今,既然他能夠將那般的寶貝送給妹妹,那就證明,他一定有決心要把以前的那些壞毛病都給改了的!所以你相信我,他會對你很好的。就算他不會,我也絕對不會依他的——好歹,我也是他的正室夫人。很多時候,很多場合,就算他不願,也終究還是要顧全我的顏麵的。所以妹妹,你就安心地嫁過來吧。沒什麼好害羞的。不如這樣,你喜歡什麼日子,喜歡什麼樣式的衣裳和首飾,你隨便說,我都可以叫下人去辦的。隻要你喜歡,隻要你們兩個能好好地一起生活,其它的,都不成問題的!」
「你誤會了!」如此,耳聞著這般女子的言辭愈發地過分起來,霖兒終於也沒了辦法,隻好大聲喊起,直言開口。「姐姐!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我也不想去關心那些事情。現在我要告訴你,我和他,隻不過是很簡單的一麵之緣而已。而且那塊玉,本來也就不是要送給我的。準確地說,隻是他和我的一位姐姐賭酒,然後才輸給了我姐姐的。後來,姐姐不太喜歡,就將玉轉送給了我。沒那麼複雜的。況且,那一天我本來就是很想要還給他的。可是他偏偏不要,沒辦法我才隻好暫代保管的——既然是珍寶,那我現在就還給姐姐!」話畢,霖兒終是趕緊從那一側腰間的靈光袋裡掏起那般的翠白玉墜,仿佛那當真就是個汙濁不堪的穢物一般。
然,雖然受創如此,那般華服的女子卻還是強作鎮定,安然微笑,一邊也隻悠然地阻攔道,「唉唉——你誤會啦!我沒說要收回來啊!既然這玉是他送給你的,哦不,是他輸給你姐姐的東西,那也就該是你們倆的了。既然你姐姐又給了你,那你也就應該安心收下才是,沒必要想那麼多的——嗨,都是我們自己兩個鬨的。」她隻似不好意思,搖搖頭苦笑一聲,幽歎,「我也隻不過是有些好奇,怎麼那般隨身的玉飾突然就不見了,多嘴問了問他。可哪想,他就滿嘴胡言,非和我說是送給他相好的了。如今見得妹妹,又被告知妹妹就是那身藏白玉之人,所以不免才會一時失言唐突了妹妹,還請妹妹見諒,千萬彆怪罪姐姐才是。」
如此,霖兒還好多說什麼呢?終是隻報之一笑,柔聲淺語「沒關係。隻消如今姐姐知道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什麼關係就好,哦不,有關係!現在,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不管怎麼說,我都應該要好好答謝他的。不如這樣,我現在就把玉還給你們,以後……」
「可是不要了吧!」然而,那女子卻還是勸阻。「要是他知道你因為我這一席胡言亂語而輕賤了他的一番美意,隻怕他又要找機會和我鬨脾氣了。妹妹,你就安心地收下吧。等哪天他要,你再還給他就是了。」柔聲軟語,倒是叫人隻得點頭答應。然,才隻一會兒的功夫,那女子卻又是凝神地問,「妹妹,你現在覺得身體怎麼樣?若是還好,不如就出去走走,散散心吧。——說來也是唐突。他火急火燎地將你從外邊帶了回來,還說你就是那相好的姑娘,隻不過天冷凍著了。沒辦法,我就隻好去請了個巫醫來幫妹妹瞧瞧身子。卻哪料,那巫醫說妹妹鬱結難舒,身體很是不妥。若是妹妹信得過姐姐,倒是不妨和姐姐說說你的心事,將那些大大小小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一吐為快,如何?」
「謝謝姐姐盛意。不過,這裡到底是哪裡?怎麼好像是在雲裡一般?」雖然女子模樣溫和,聲音輕緩甘甜,但霖兒如今卻還是不太願意去相信這話——自己的身體,自己會不清楚嗎?曾幾何時裡,青鳥和師姐又何嘗沒有請過巫醫來給自己瞧瞧呢?但是,誰又能夠探詢到自己身體裡那些奇怪的脈搏和心跳呢?沒有,從來都沒有。或許以前自己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在守護著自己,但是如今看來,或許應該就是雲翔翎飛婆婆的力量了吧!正因為有她的力量守護,所以一直以來,任何事情都無法傷到自己!
——可是,此刻她終究還是忘了她的身體之間,她的心脈之餘,她的肋下,她的周身,早已不再如從前一般的堅韌而剛硬了!
「是啊。這裡是鑾化城,四麵環山,當然就是在山巔雲端了。」女子淡然地說著,一邊也隻示意那身後尾隨的侍女將軟臥之
間的霖兒攙扶起來。但哪想,霖兒卻隻不禁微然一怔,吃驚地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
「鑾化城!你說,這裡就是鑾化城了嗎?」鑾化城,霖兒她從來都不曾來過這裡,所以自然也就無法識彆。可是,既然來到了這裡,那麼,自己就應該要去找到姐姐,還有這裡的城主搬救兵了吧!——悼靈,悼靈!我,不會負你的!
「是啊。」女子終是有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怎麼,有事嗎?」
「那,你知道你們這裡的城主現在在什麼地方嗎?我有事情要求他,天大的事情!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人命關天的呀!」霖兒急切地坐起身來,看著她,久久難以安定。
可是,那一方女子終是更加疑惑地停滯了微笑,隻不禁困惑地看向了她,疑聲「找城主?你是說,你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嗎?」
「誰呀?」
「嗬——」女子卻倒是有所悟地顧自一笑,搖了搖頭,隱有悻悻之意。「他還真是的!難怪他早上去朝堂的時候對我千叮嚀萬囑咐,叫我千萬不要過來打攪你休息。可如今看來,果真是我自己太過魯莽,自取其辱了呢!」說話間,那般的女子終是揮手示意那一旁的侍女們趕緊退下,一邊卻還是不禁悵然地坐了下去,頹然而落寞。
——所以,原來那位公子,當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樣,就是城主了嗎?可是鑾化城,怎麼竟會比傳說中的還要奢華許多?難道,他也竟是一位不儘民意的墮落之人嗎?
可是,那女子終是自嘲笑起,絲毫不曾在意身旁女子的異樣「我原本以為他是真的對你好,我原本以為他是誠心告訴我,說你們之前有多恩愛有多好,我真的都以為他已經愛上你了——因為你和他以前所帶回來的那些女人們完全不一樣!那些人,不過都隻是些紅樓綠苑裡當紅的春姑娘而已。可是你呢?你不一樣。你生得美,你儀態萬千,你風姿卓越,你嬌弱惹人憐……」她凝神地看著她,仿佛就是看著那樣的公子一般,又怨又恨卻終是無可奈何。「我真的以為他都要因為你而振作起來,打算要將那個女人予以徹底忘記,專心一致要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和這鑾化城的百姓身上!可是沒想到,一切的一切,原來和以前還是一樣,不過都隻是他精心編織的一個謊言而已!——你說,他怎麼能這麼可惡呢,他怎麼能拿這種事情亂開玩笑呢!他可以不顧及他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他也可以不在乎我的顏麵和尊嚴……可是你不一樣啊!所有看到他將你帶回來的人都以為你是他的摯愛,所有人都以為我這個正牌的城主夫人又要再一次好心地替他操辦婚禮,讓他可以再一次收容一個知己相伴身旁……可還是謊言!不論過去了多久,他始終都無法忘記那個女人,他永遠都要沉溺其中,千方百計都想著能夠離開這個地方,哪怕隻是去遠遠地看上她一眼,他都會心滿意足!可是值得嗎?值得嗎……」
「姐,姐姐?」雖然不知道這女子身上究竟為何會如此悲戚而落寞,但是,悼靈……鑾靖城裡人命關天,可是不會允許自己再如這般地耗費時間了。所以,霖兒終是稍許怯聲地問,隻祈盼著這姐姐能夠還複過來,先聽她一言。「到底出什麼事了?我和他之間是清白的,這件事情你聽著應該高興才對呀,不是嗎?再說了,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他,不能再耽擱了!」
可惜,她無從理解。而與此同時,那一方華服的女子終是也隻苦悶低聲,暗自悲歎,仿佛僅隻聽見了她的前半句一般。
「高興?我怎麼能夠高興得起來呢?從我們成親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那一場婚宴不過隻是一場交易而已——我可以得到城主夫人的身份,我可以得獲仙格,我可以為了所有低賤的商賈之人謀得一份福利……而他,就可以借著我的到來掩人耳目——你知道嗎?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我們兩個人的心裡,都有著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可是如今,我愛的人已經平凡地死去,但是我還活著,陪著他一起活著。他不會老,不會死,我也一樣。我就站在他的身旁,跟著他,一起走一起看。可是為什麼!任由這世界滄海桑田,卻始終都無法讓我們兩個可以好好地過上一天寧靜的日子——你說,老天爺他憑什麼?是因為我們欺騙了他,是因為我們兩個不是因為責任和愛心才走到一起,所以就要如此折磨我們嗎?可是,就算我們兩個人不會愛慕對方,這也並不代表我們就會愚弄萬民,不會好好地守護蒼生了不是嗎?可是,上天在詛咒我們。而我們,除了彼此的謊言,從來都不曾得到過任何的美麗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