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出現,神霄派的這位葉真人,出現的太過蹊蹺。”
“翻書人,翻書人。”
“黃三甲這個翻書人布局天下,讓天下一統。”
“葉千秋這個翻書人,又會做些什麼呢?”
桓溫麵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陛下還是年輕氣盛了一些。”
“看來,我們得早做準備了。”
“若是葉千秋和曹長卿聯手。”
“那這太安城,恐怕就再也不得安寧了。”
“若是天變了,離陽該當如何?”
齊陽龍麵色微變,道“他們敢?”
桓溫道“有什麼不敢的,有人和我說武英殿前的那柄百丈巨劍就是葉千秋的劍。”
“那是葉千秋對陛下在青城山動徐鳳年的反擊。”
齊陽龍深吸一口氣,歎道“唉,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兒,終究還是讓人看不過去了。”
“好好的天下,徐徐圖之,自有幾百年的氣數。”
“如今,卻是烈火烹油,轉眼間,就要大廈將傾了。”
桓溫突然又道“先生是不是沒有見過那徐鳳年?”
齊陽龍點了點頭,道“那北涼王倒是去過一趟上陰學宮,可惜不曾見麵。”
桓溫道“我恩師跟老涼王當堂對罵過很多次,我這個當學生的,雖說跟那年輕藩王不過兩麵之緣,但是其中滋味,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齊陽龍沒好氣道“這有何值得顯擺的?”
桓溫很開心很用力地笑了笑,毫不遮掩促狹意思。
桓溫又問道“齊先生,你知道我入京當官以來最喜歡做的兩件事情嗎?”
齊陽龍答道“願聞其詳。”
桓溫眯起眼,先是抬起左臂揮動了一下袖子,然後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在空中做輕輕敲擊狀。
“每日朝會,看著文武百官來來去去,琳琅滿目,目不暇接。聽著他們腰間玉佩敲擊,叮叮咚咚,清脆悅耳。百看不厭,百聽不膩。”
齊陽龍笑道“以前沒覺得,以後我也要留心注意一下。”
桓溫抬起頭,不再看山,而是看向更高的天空。
“天地一張大玉盤,大珠小珠落其中,劈裡啪啦,都碎了,都死了。”
齊陽龍閉上眼睛,腦袋微斜,似乎在側耳傾聽,喃喃道“是啊,你我二人,還有身後那些黃紫公卿,都是罪魁禍首。”
桓溫笑道“我們這些愧對典籍的讀書人啊。”
齊陽龍依舊閉著眼睛,輕聲笑道“聽聞佛道大會上,葉千秋談及儒釋道三家精義。”
“說儒家講究一個誠字。”
“可世上的諸多儒家弟子,卻是難以做到這一個誠。”
“如今想來,這位葉真人對於儒家的理解不可謂不深。”
“這也或許就是為什麼,他選擇幫助曹長卿的緣由吧。”
“我們這些人,終究算不得什麼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啊。”
桓溫微微頷首,道“的確。”
……
青城山,神霄閣。
秋風乍起。
葉千秋負手而立,站在小院裡,看著那九霄之外的雲層。
李淳罡走了過來。
“徐鳳年那小子已經動身去太安城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葉千秋道“再等等。”
“等曹長卿的信兒。”
李淳罡道“還等啥?到了太安城不一樣可以等嗎?”
葉千秋道“徐鳳年的目標和我們的目標差不多。”
“讓他先出出氣也是好的。”
李淳罡道“我這一把老骨頭要不是為了小泥人兒,我才不去摻和這趟混水。”
葉千秋笑道“這一趟可是要大大的露臉。”
“世人都說你李淳罡死了。”
“你也該讓他們看看什麼叫老當益壯。”
半個月之後。
葉千秋從青城山深處將真龍招來,和李淳罡、鄧太阿一起乘龍而去。
目標,太安城。
……
祥符二年,深秋時節的太安城顯得要比平時更蕭瑟一些。
皇宮內,一座氣勢森嚴的大殿之中,空蕩蕩的,龍椅上坐著一個身穿龍袍的年輕人。
那是離陽的天子,趙篆。
空曠寂靜的大殿,皇帝坐北朝南,用自己才能聽到的嗓音說道“隻要北莽多死一個董卓和二十萬人,北涼也多死十萬人,那麼這個天下,就是太平盛世了。”
“可惜,你徐鳳年不知趣。”
“欽天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
欽天監,在倒塌的宮殿廢墟之中,有一座社稷壇被清理了出來。
在強大壓迫力之下轟然倒塌的欽天監的宮殿廢墟之中,隻有這一座社稷壇保存的最為完整。
在這社稷壇中,鋪有出自廣陵道的五色土,東青、南紅、西白、北黑、中黃。
此時,一個中年儒士蹲在南方的紅色貢土前,他身邊站著一個嘴唇緊緊抿起的少年,身穿欽天監監正的官服。
少年可以叫趙家天子趙篆為皇帝哥哥,算是深得皇帝信任之人。
欽天監中的煉氣士在那日天雷壓頂之時,幾乎是全軍覆沒。
除卻一些當日不在欽天監中的人之外,其餘人全部身亡。
這時,一位身穿白衣的老人走了過來。
負責為離陽朝廷推衍星象頒布曆法的欽天監,真正為離陽趙室倚重的大人物,除了監正兩監副外,就是那些不穿官袍僅是身著白衣的仙師。
而這位白衣老人還頂著監副的頭銜,也是那日大災禍之中的幸存者。
隻見白衣老人朝著中年儒士輕聲道“謝先生。”
儒士伸出手掌平攤放在土壤上,笑道“我知道衍聖公已經離開京城了,放心,我會親自主持大陣的運轉。”
白衣老人還要說些什麼,中年儒士起身拍了拍手,轉身說道“除了李家父子的一千六百人,還會有三百禦林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白衣老人欲言又止。
中年儒士道“既然大陣還在,你慌什麼?”
“放心,蜀王殿下也會來的。”
白衣老人聞言,終於是開口道“要是曹長卿和葉千秋也來了,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