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歌!
金玉堂自從看上了顧予初,便寸步不離的跟隨隊伍,在他為行軍探路,與各山頭的牛鬼蛇神交涉商虞,恐嚇哄騙無所不用其極。他也不愧是這百來個山頭最有勢力的土匪頭子,顧予初得了他的幫助,一路少走不少彎路,勢如破竹,捷報頻發。
當然隨著塘報一起送到淩子域手裡的還有束淵的私信,他信裡說他姐姐被土匪頭子下了迷藥,答應了去做壓寨夫人,這可讓本來擔憂不已的淩不惑又添新愁。
嗬,為了打仗連美人計都用上了!
然而,小暑過後,東西線的遊擊圍剿仍在繼續,第三批烏托國及西戎的援兵抵達,西南線的戰況欲烈,淩不惑也實在抽不出什麼功夫去琢磨那個女人的心思。
五路大軍,狼牙單家、冰封虎軍兩兩相扶、互為左右,唯獨隻有顧予初這路撂了單,即便天將奇兵,得了金玉堂這個活地圖,也不能保證每次都那麼幸運,事事順利。
南屏穀一戰,顧予初以一匹毛驢為餌,先拔了西戎的幾處暗哨,本以為可以突襲,實則卻是掩耳盜鈴,向前挺進時,遇到深穀兩側敵寇的火木、巨石、箭羽的攻擊。
這一戰甚是慘烈,還好顧予初沒有冒進,留有後發援軍,在邱野箭羽營箭無虛發,強力掩護之下才可全身而退,卻也一下子損失了千餘名戰士的性命。這也是自遊擊出征以後損失的最為慘重的一次,範苑、束淵、金玉堂皆有受傷,這讓她內疚不已。
退去山林休整了十日後,西戎駐紮險要處有烽火騷動,顧予初派探子探明了情況,確定是北淩單家軍猛攻南屏穀,於是當即決斷親自率領五千軍士前去接應。
果然,單家軍馬也遭到了伏擊,情況危急,顧予初分兩翼秘密從後山拔掉了山穀之上的西戎掩護,穀下北淩軍才得以喘息,全力攻陷西戎的險要駐地。
沒了穀上易守難攻的武力挾製,西戎人寡不敵眾,再加上顧予初的援助,南屏穀駐地終於得以攻陷。
方才兩軍混戰中,顧予初為單明曦截下一枚暗箭,單明曦也為她擋了背後一刀,如此她們也算是同生共死過了。
大獲全勝後,夜晚兩軍就地修整,顧予初坐在火堆前撥弄這火堆。
束淵估摸著饞嘴溜去庖廚那裡偷嘴,但也時時不忘拖著金玉堂,以免他糾纏自己的姐姐。
邱野坐在她對麵悉心照顧範苑,她望著兩人之間不言而喻的感情升華一時有些失神,木材斷裂,火苗躥升,單明曦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
顯然她是有話要說,顧予初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隨她去了彆處。
在這個月朗星稀靜謐的山林營寨,兩個沙場萬裡、鴛鴦袖裡握兵符的不世女將趕了哨崗的小戰士去喝剛燉好的野菌骨頭湯,小戰士感激涕零一步一回頭,兩個女將隻得連連擺擺手,催他趕緊離開。
“今天多謝了。”顧予初先開口,打破這寧靜背後心照不宣卻又有些找不到北的尷尬。
“彼此彼此。”單明曦收回了如鷹一般察視四周情況的視線,沒有半點矯情。
“不知道小單將軍找我來有何事?”
“你我也算是經曆過生死了,當不必如此客氣,你我就直呼其名吧。”
“好。”
“我覺得你這個人假的很!有時候阿諛諂媚,有時候清寡自傲。”
“我有時候也這樣覺得。”顧予初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如此簡單直接,真真是她喜歡的性子。
“你就是這麼勾搭我不惑哥哥的?”單明曦瞪著眼睛質問道。
“冤枉啊,我眼睛又沒瞎。”她甚是驚訝,連忙否認,剛剛似乎有些破冰的關係,在這興師問罪的口吻裡又變得微妙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
“沒沒沒,你不惑哥哥英俊瀟灑、豐神俊逸,可這樣的人並不是人人都惦記是不。”
“那你和我不惑哥哥到底什麼關係?”
“就是普通上屬下屬關係。”
“可他說你不是他的下屬。”單明曦顯然不相信她的這番解釋。
“聽他瞎掰。”顧予初本能的嘖怨道,不小心漏了兩人之間隨意和親密,便斂取嫌棄的深情,改了改這不太妥的語氣,端肅誠懇的說道,“我和他認識不足兩載,你與他青梅足馬,當不必將我放在眼裡。”
可她雖嘴上這樣坦蕩,心裡卻無法與之持平,這樣的言不由衷像是一觸即蜷縮的羞草,說來像是女兒家雲霞般的羞怯,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是除卻巫山不忍回望的自我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