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畫室。”
“嗯……”
顧桉緊緊攥著手機,貼近耳邊。
那是她全部的勇氣來源。
電話那邊江硯語氣不自覺柔和了些,“現在回去,洗漱睡覺。”
顧桉沒有說,她自從進了十二月就開始失眠。
即使早回去晚上也睡不著,會睜眼到淩晨,最後迷迷糊糊睡著,也是淺眠,稍有聲響就會醒。
但還是乖乖站起身,她不想他擔心,明明工作已經那麼忙那麼累。
“往回走了嗎。”
顧桉把門鎖好,“嗯,你聽,鎖門的聲音。”
從畫室回住處的路上,月亮的清輝溫溫柔柔落下來,無聲陪她,像極他安靜看她的眼神。
“顧桉,你現在小,以為高考是天大的事情。”
“可事實上,等你長大,會發現它不過是一場考試,根本決定不了什麼。”
“你的人生有一萬種可能,即使失敗一次,也還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種可能在等你。”
他聲線乾淨,像清泉,聽在耳邊卻落入心底化成水。
顧桉不舍得掛電話,悄悄洗漱,直到仰麵躺在她的小床上,小鬨鐘顯示淩晨一點。
“哥哥,你掛電話吧,早點休息,我現在一點都不難過了,真的……”
她裹緊小被子,臉貼著柔軟蓬鬆的枕頭。
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想著,如果他能陪自己一會,多陪一小小會就好了……
“睡吧。”他冰冷的聲線聽起來很軟,就在耳邊,“哥哥等你睡著再掛。”
12月底,省聯考如期而至。
考前顧楨打來視頻,還是那張帥氣欠揍的臉,吊兒郎當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語調“顧桉,你親哥養豬還是養得起的。”
這時,鏡頭裡晃出來江硯的臉,膚白貌美眉眼乾淨的大帥哥,用最正經的語氣說著不正經的話“萬一顧楨買不起飼料,哥哥有錢,可以讚助。”
顧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眼睛都變成彎彎的縫兒。
焦躁難安的瓶頸期就這麼過去,美術類省聯考持續兩天。
顧桉自我感覺發揮不錯,考完也沒敢懈怠,片刻也不敢耽誤地開始準備接下來的校考。
二月,顧桉動身去參加心儀大學的校考,去麵對她高考前的最後一道坎。
考試需要帶素描速寫色彩的所有工具,包括但不限於各種工具畫架畫板顏料,除開行李,光是畫材就有幾十斤。
好在她力氣在妹子裡算大的。
之前……在舅媽家幫忙換純淨水抬老式煤氣罐練出來的。
本省考點設在省會,她需要先去高鐵站,坐高鐵。
顧桉站在路邊糾結是打車還是公交。
雪花簌簌落下,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猝不及防來臨。
她伸手去接,心想,等下個下雪天她已經考試結束,可以去堆雪人了!
所以眼前的考試一定要加油!
公交車遠遠駛來,顧桉拎起自己的行李。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嘿嘿嘿江硯肯定想不到她力氣這麼大!
她一定要藏好了!
維持自己萌妹子的形象!
瓶蓋都擰不開的那種萌妹子!
“就打算這樣可憐兮兮去考試嗎?”
清冷緩和的聲線,和雪花一起輕飄飄落在耳邊。
顧桉心跳停滯,轉頭看見江硯站在畫室門口,那輛黑色陸巡旁邊。
“江硯哥哥……”
江硯“嗯”了聲,輕揚眉。
美術集訓這半年多的時間,顧楨來看過她兩三次,每次都是話沒說幾句,局裡就又打來加班電話。關於他的消息,都是從哥哥嘴裡聽說。
他又參與偵破幾件重案要案,立了幾次功。
又有多少小姑娘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問他要聯係方式,一半被留了官方號碼妖妖靈,一半被告知平時隻用漂流瓶。
江硯穿了那件她最喜歡的白色羽絨服,他人清瘦又白,穿白色更顯乾淨少年氣。
“你怎麼來啦。”顧桉迷迷瞪瞪眼睛一眨不眨,就怕眨眨眼,眼前人就消失不見。
他接過她手裡行李,輕拿輕放放到越野後備箱,側臉白皙冷淡“陪領導考試。”
顧桉抿抿唇,可是嘴角卻有自己想法,拚了老命要往上翹。
“那這個也給你,你拿吧,好重好重好重的……”
江硯垂眸。
顧楨說,顧桉隻在依賴的人麵前脆弱。
剛才那麼小一點兒,搬著十幾斤畫材,眉心都沒皺一下。
轉眼間就變得手無縛雞之力。
他沒忍住,低頭看著她笑了。
眼縫裡都是清朗的光,眼睛弧度彎下去到眼尾漂亮上揚,睫毛都染了笑意。
顧桉覺得驚豔,卻又有種心事被看穿的心虛“你笑什麼呀?”
“沒什麼,”江硯乖乖接過她手裡畫架,“臣遵旨。”
考試開始。
當顧桉坐在考場,心情竟然是一種奇異的坦然。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外麵下著雪,天地之間灰蒙蒙,她卻很平和。
大概是因為知道,不管結果怎樣,都會有人等著她。
親哥說不定已經買了好多好吃的等她回家。
命運把曾經從她手裡搶走的,在她高二這年加倍補償了回來。
她為這場考試準備了無數日夜,已經無數次在腦海模擬幾千遍。
顧桉落筆,每一筆每一劃都堅定。
一天考試很快結束。
校門口已經圍滿焦急等待的家長。
那個場景,其實很像來接第一天上幼兒園的小朋友,焦急、忐忑、擔心。
有同學撲到爸媽懷裡,撒著嬌說”終於結束了再也不想畫畫了……”
顧桉看著,心裡竟然一點都不羨慕,也沒有任何觸景生情的難過。
看到什麼,她目光頓住,緊接著唇角小幅度彎起來。
他一八七的身高和與周圍家長格格不入的氣場,很顯眼很招人,一眼就能看到。
大帥哥白色羽絨服膚白貌美長身鶴立,皮膚冷白而眉眼墨黑,看到她瞬間眉眼微微彎。
“你來接我了,嘿嘿嘿!”
顧桉穿著奶白羽絨服,蓬鬆柔軟像朵胖乎乎的雲。
小雲朵蹭著小鼻尖,嘴角笑意無限放大,真的開心極了。
“彆的小朋友都有家長認領,”江硯目光清澈如水,低頭看她。
顧桉卻聽明白了他的潛台詞。
他是說,彆的小朋友都有家長來接,所以不能讓你一個人。
江硯嘴角梨渦漂亮得近乎灼眼,手覆在她發頂輕輕揉了揉,溫柔道
“跟哥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