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章 玉女金帖_月異星邪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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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章 玉女金帖(1 / 2)

月異星邪!

一盞精致的銅燈,放在靠牆的長幾上,柔和的燈光布滿了這間廳房。

廳房的後麵是一間臥室,廳房和臥房都不大,然而多臂神劍能夠找到這樣的落腳之處,卻也並非是件易事。

因為,此刻這風雲際會的臨安城,的確是太擁擠了,你若不是像多臂神劍以及雲中程這種德高望重而且名重武林的江湖前輩,隻怕要找一席安身之地都極為困難,何況是這樣有廳有室的套房。

此刻,多臂神劍雲謙正坐在麵對著窗子的巨大靠椅上,窗外是一個小小的院子,不時有歡笑的聲音,從窗外傳來,使得那沉重的夜色,看來有種令人興奮的光采。

但是,這曾經叱吒一時的武林前輩的麵色,卻是憂鬱而沉重的。

坐在他對麵的雲中程見到他爹爹的神色,不安地問道爹爹,時候已經不早了,你老人家可要到外麵吃些東西?“雲謙緩慢地搖了搖頭,燈光照在他臉上,使得他臉上的皺紋,看來極為清晰,雲中程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又道“長卿弟年紀雖輕,但是武功卻高得驚人,而且又極為聰明,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出什麼差錯的,你老人家又何必擔心呢?”

多臂神劍濃眉微皺,突又歎道“我擔心的倒不是長卿,而是——”話聲突地一頓“中程,你可知道喬遷這些日子跑到哪裡去了,我想問問他——”話猶未了,他話聲竟又一頓,雲中程不禁亦自一皺劍眉,奇怪他爹爹今天說話怎的會如此吞吐,哪知卻聽雲謙沉聲叱道“中程,你聽聽,這是什麼聲音?”

晚風,穿過小院,吹進窗戶。

那種奇異的樂聲,此刻竟也隨著晚風,若斷若續地飄了進來。

雲氏父子麵色都不禁為之大變,雲中程凝神聽了半晌,方待答話,雲謙卻又說道“這聲音我像是曾經聽過——”突地一拍前額,又道“對了,是在苗疆,三十多年前,我就聽過這種聲音,是苗人的吹竹之聲,那時……我年紀和你差不多,現在……”

自悲日暮的老人,常會在不知不覺中,流露出他的心境來的。

雲中程愣了一愣,搶步走到門口,又突然駐足回身說道“爹爹,我先出去看看,也許是——”他含蓄地中止了自己的話,因為他不願意說出醜人溫如玉這個名字來。

但是久闖江湖的多臂神劍,又何嘗沒有從這奇異的樂聲中聯想到這位久居苗疆的女魔頭紅衣娘娘溫如玉來。

於是他們一起走出了客棧。

街道上,燈光依舊,行人也仍然很多,但是,喧笑聲、高歌聲、轟飲聲,卻全都沒有了,隻剩下那種奇異的樂聲,嫋嫋地飛揚著。

他們順著這樂聲由來的方向,大步走了過去,相識的武林豪士此刻心中雖然驚詫不定,但見了他們父子仍未忘了躬身為禮。

轉過一條路,雲中程目光動處,突然見到那站立在人群之中,有如雞群之鶴,一身玄衫的卓長卿,不禁脫口道“爹爹,長卿就在那裡。”

目光銳利的卓長卿,卻沒有看到他們,因為他正在呆呆地想著心事。

但是雲中程的這一喊,卻將他從沉恩中驚醒,但是不等他迎上去,多臂神劍已搶步走了過來,一把抓著他的臂膀,大聲道“長卿,你沒事吧?”

雖然是短短幾個字,然而在這幾個字裡,卻又包含著多少關懷與情感。

卓長卿搖了搖頭,呐呐他說道“老怕,你老人家放心,我……我沒事。”

他喉頭哽咽著幾乎不能將這句話很快他說出來,隻覺得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溫情,從這老人一雙寬大的手掌中傳到他身上,這種溫情,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

他感激地笑著,他伸出手握住雲中程的手,一時之間,這三人彼此之間,各部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升起,友情,這又是多麼奇妙而可貴的情操呀。

他們彼此握著手,呆呆地愣了半晌,誰也沒有說話,四側的人們,目光望在他們身上,不禁卻有點奇怪,這兩個名重武林的江湖俠士,此刻怎麼會做出恁地模樣。

但是——

那奇怪的樂聲,卻更響了。

於是大家的目光,又不禁從他們身上,轉向這樂聲的來路。

卓長卿定了定神,說道“老伯,大哥,這聲音就是那醜人溫如玉門下的紅衫少女們所吹奏出來的,看來那溫如玉此刻已進了臨安城。”

多臂神劍一軒膿眉,回顧雲中程一眼,沉聲說道“果然是她!”

又轉向卓長卿“長卿,你是怎麼知道的?”

“卓長卿沉吟了一下,不知道此刻該不該將自己這一日所遇說出;他雖毋須隱瞞雲氏父子,但卻不願被站在旁邊的人聽到。哪知——他心念轉處,卻聽得四側的人群突地發出一陣騷動,站在路旁的人,湧向街心,站在樓下的人,也似乎奔了下來,他目光一轉,也不禁脫口道“來了。”

多臂神劍雲謙心中不禁為之暮地一跳,數十年來,紅衣娘娘溫如玉之名,在江湖中傳言不絕,但是她足跡從未離開苗疆一步,此刻這年已古稀的武林豪士一想到她即將在自己麵前出現,心中竟不禁有種怔忡的感覺,忖道“難道這女魔頭此刻真的到江南來了,而且已人了臨安城。”

轉目望去,隻見街道儘頭,果然緩緩走來一行紅衫女子,方才湧至街心的人群,見到這行女子,竟又齊退到路邊。

街道兩邊的燈光,射到這行女子身上,隻見她們一個個俱都貌美如花,膚如瑩玉,滿身的紅衫被燈光一映,更是明豔照人,不可方物。

卓長卿目光動處,不禁在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又是她們!但那醜人溫如玉的香車呢?”

凝目望去,這些少女雲鬢高挽,手持青竹,也依然是白天的裝束,但是卻在每人的左時,多掛了一個滿綴紅花的極大花籃。兩人一排,井肩行來,遠遠望去,仿佛有著八排,但是她們身後,卻隻是一些因好奇而跟在後麵的人們,哪裡有那紅衣娘娘溫如玉日間所乘的寶蓋香車的影子。

多臂神劍雲謙凝目望了半晌,突地心中一動,又自回顧雲中程道“中程,你看這些女子可覺眼熟?”

雲中程額首道“這班少女無論裝束打扮,以及體態神情,都和那天到我們家裡去送壽禮的少女有些相似,但年齡好像稍微大些。”

雲謙一捋長須,道“是了,那夭我就看出,那班女子一定是溫如玉的門下,此刻看來,你爹爹的估計,一點也不錯。”

語聲微頓一下,又道“但怎麼卻不見那紅衣娘娘呢?那麼這班女子又是來做什麼的?哼——一個個手裡還提著花籃,難道是來散花的嗎?”

這生具薑桂之性、老而彌辣的老人,先頭幾句話,是對他愛子雲中程的;後來幾句話,卻是暗自得意自己的老眼不花,一頓之後所說的話,這是在問卓長卿,到最後幾句,卻是在自言自語,又是在暗中罵人了。

卓長卿為之微微一笑,心中卻也正暗問自己“醜人溫如玉沒有來,那這班少女卻又是來做什麼呢?”

耳畔樂聲,突地一停,隻見這些紅衫少女,竟也隨著樂聲,一起停住腳步,將手中的青竹,插在腰間的紅色絲絛上。

站在街邊的人群,幾乎已全都是武林中人,因為一些平常百姓看到這種陣仗,雖然也生出好奇之心,但想到昨夜之事,又都不禁心裡發毛,早就一個接著一個地溜了。

此刻群豪都不禁為之一愣,他們知道的事,還遠不及雲氏父、及卓長卿的多,自然更無法猜測這些紅衣少女的用意,卻見當頭而行的兩個紅衫少女,竟自彎下腰去,向兩側人群一斂禮,齊地嬌笑一聲,道“婢子等奉家主之命,特來向諸位請安,並且奉上拜帖請諸位過目。”

這而人說起話來,竟然快慢一致,不差分厘,而且嬌聲婉轉,嬌柔清脆,再配著她們的玉貌花容,婀娜體態,群豪不禁都聽得癡了,也看得癡了。

多臂神劍濃眉一皺,沉聲道“看來紅衣娘娘的確有兩手。不說彆的,就看她訓練徒弟,竟把兩個人說話的快慢節調都訓練得一模一樣,雖是兩個人說話,聽起來卻像是一個人說出來的。”

雲中程亦自接口道“那天去給爹爹送禮的,不是也有兩個女孩子,說起話來,就像是一個人說的嗎,起先我還以為她們是一母雙生呢!”

語猶未了,卻見這兩個少女突地一抬雙手,跟在後麵的紅衫少女立刻四散走開,卓長卿暗中一數,不多不少,正好十三個。

四側群豪本已目迷心醉的時候,此刻見到這些少女竟四散分開,婀娜地走到自己麵前,西上俱都帶著嬌美的笑容,更不禁都愣住了。

卓長卿放目一望,卻見當頭的兩個紅衫少女,竟並肩向自己這邊走了過米,秋波轉處,突然齊地露齒一笑,道“原來你也在這裡。”

‘纖腰輕扭,筆直地走到他身前。多臂神劍濃眉一皺,道“你認得她們?”

卓長卿愕了一愕,哪知右側的少女卻已嬌笑道“怎麼不認得,今天早上,我們還見過麵哩。”

嬌笑聲中,玉手輕伸,從那花籃之中取出了一張紅色紙箋,遞到卓長卿麵前,秋波一轉,纖腰一扭,竟自轉身去了。

卓長卿呆呆地從她那雙瑩白如玉的纖掌中,將那張像是請帖樣子紅色紙箋接了過來,目光垂處,隻見上麵寫著整整齊齊的字跡“x月x日x刻,臨安城外,一涼亭畔,專使接駕。”

字跡非行非草,非隸非篆,仔細一看,竟完全是用金絲貼上的,卞麵也沒有署名,卻用金絲,纏了個小小的“墜烏髻”。

轉眼望去,那些紅衫少女體態若柳,越行越遠,站在兩側的武林豪士,個個俱是目定口呆地垂首而視,手上也都拿著一份這種奢侈已極的請帖。

請帖綴以真金,這氣派的確非同小可,這些武林豪士雖然俱都見過不知多少大場麵,此刻心中卻也不禁都有些吃驚。

多臂神劍目光亦自凝注在手上的請帖上,仔細看了半晌,突然回首問道“長卿,這一天來,你究竟遇著了什麼事,難道你今天早上已經見過那紅衣娘娘了嗎?”

這老人雖然也對這張請帖有些吃驚,但心中卻始終沒有忘記方才那紅衫少女所說的話,此刻一將帖上字跡看清,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卓長卿輕歎一聲,道“今日小侄的確所遇頗多,等等一定詳細稟告老伯——”話聲未了,卻見那些紅衫少女竟又排成五列,當頭的兩個少女又嬌聲說道“婢於們匆匆而未,匆匆而去,臨安城裡的英雄好漢這麼多,婢子們實在不能每個都通知到,因此婢子倒希望諸位接到帖子的,轉告沒有接到帖子的英雄一下,就是x月x日x刻,婢子們在城外約五裡處一涼亭那裡,恭候各位的大駕。”

說罷,又自深深斂禮,秋波複轉,再伸手掌,輕掩櫻唇,嬌聲一笑。“嬌笑聲中,這十六個紅衫少女竟然一起旋扭柳腰,轉身而去。四側群豪,望著她們婀娜的背影,似乎都看得癡了。多臂神劍乾咳了一聲歎道“這紅衣娘娘如此的大費周章,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真是為徒擇婿,宴會英豪嗎?”

語聲一頓,又道“隻伯未必吧!”

群豪也開始私下竊竊議論著,根本沒有聽到他自語著的話,有幾個站在旁邊湊熱鬨的混混兒,驟然得著上麵綴著幾乎有一兩多金子的請帖,樂得連嘴都合不攏了,大笑著跑了開去。

於是城南小巷中的土娼館裡,今夜便多了幾個豪客,帶著慘白麵色的妓女們,雖然這些平日隻會手心朝上的混混兒,今日怎地都變成了大爺,可是她們也不敢問,也不願問,隻是強顏歡笑著,一麵又偷偷用手帕拭抹著麵頰,生怕自己麵上搽著的大厚的脂粉,都因這一笑而震落下來。

大秤分銀、小秤分金的武林豪士,雖然沒有將這兩個金子看在眼裡,但此刻亦不禁在心中暗喜“嗬,好大的手麵,到了天目山上,怕不有成堆的金子堆在山上。”

於是他們更堅定了上天目山的決心,世上大多數的決心,不都是建立在亮晶晶的金銀上麵的嗎?!

婀娜的紅色身影,逐漸去的遠了,但群豪的目光卻自然追隨著她們,隻有多臂神劍雲氏父於的目光,卻凝注在卓長卿身上。

而卓長卿呢?

他此刻正垂著頭,落入沉思裡,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著什麼,多臂神劍雖然想問他,但看到他的樣子,似乎在決定著一件重大的事,但也勉強忍著心裡的話,希望他快些想完。

喧嘩之聲,又開始響了起來——三個身穿長衫,腳下卻蹬著快靴,裝束雖頗為斯文,步履卻極為剽悍矯健的漢子,從街的對麵走了過來,走到雲氏父子身前,不約而同地恭身一揖,齊聲道“雲老爺子,這一向您老人家可好?”

多臂神劍心中雖有心整頓,但一見這幾人之麵,亦不禁為之展顏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石老爺子的高足。”

回頭向雲中程笑道“中程,快過來見見,這幾位就是我常跟你說起的,北京城裡首屈一指的燕武鏢局石老爺子的門下,十年不見,想不到各位都如此英俊了,石老爺子久未出京,這一向可好?”

這三條漢子麵上一起露出黯然之色,垂首沉聲道“家師他老人家已於三年前去世了。”多臂神劍雙眉一皺,變色道“真的,唉——想不到匆匆數年,我輩兄弟,竟又少去一個,唉一老成凋零,昔日英雄,今多故去,難怪江湖上風波日益增多了。”

驟見故人,乍聞噩耗,這亦使自悲兩鬢已斑、年華不再的武林豪客,不禁為之而黯然神傷,啼噓不已,雲中程在旁邊見著他爹爹的神態,心裡何嘗不知道他爹爹心中的感慨,亦自垂首不語。

良久良久。

多臂神劍方自緩緩抬起頭來,沉聲道“賢侄們此次離京南下,可也是為這天目之會?”

三條漢子一起頷首稱是,雲謙微微一笑,日光轉處,突地麵色一變,大喝道“長卿呢?”雲中程心頭一跳,轉目望去,隻見滿街之上,人聲喧雜,攘往熙來,而一直就站在自己身側的卓長卿,就在這多臂神劍和故人門下寒暄數語的時候,已經不知走到哪裡去了。

多臂神劍長眉皺處,一個箭步竄到街心,頓足歎道“長卿這孩子,這究竟是怎麼了?”

撩起長衫,拔足而奔,頷下的長髯,不住抖動,但直到街的儘頭,卻仍看不到卓長卿的影子。

雲中程心中也自奇怪“長卿弟怎地做事如此慌張,走了竟都不招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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