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繼續用餐時,付佳藝的目光始終未從他們身上移開半分。小二再次提醒,他們的所有消費都已經記在了二小姐的賬上,但林小風依舊堅持自己付賬,並吩咐小二再送上幾道菜肴,以此表達對他們善舉的感謝之意。狗尾巴草兒滿腹疑惑,林小風嗤笑一聲,坦誠承認他曾有過騙人的過往,但卻不願接受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這般破費。
當得知米飯也是林小風贈送時,付佳藝掩嘴輕笑,秋菊在一旁解釋其實這店裡的米飯本來就是免費供應,林小風與狗尾巴草兒因為囊中羞澀故作大方。
付佳藝聽罷,決定將全部賬單悉數包攬,林小風見狀便不再推辭,借機點了許多精美的菜品,打算儘情享受美食之餘,還能打包帶走,為接下來的日子省去不少謀生的煩惱。
雖然外人看來這樣的行為略顯貪婪,但在林小風看來,這是在艱難困苦中的生存智慧,是在度假期間避免勞碌奔波的一種方式。
付佳藝雖心存無奈,但也隻能默許林小風揮霍之舉,靜待他們在飽餐一頓之後,再做出進一步的計劃安排。
席間,林小風點的一係列菜品五光十色、琳琅滿目,引得付佳藝臉色微妙變幻,秋菊更是暗自稱奇不已,而林小風對此並未表現出任何在意,隻是耐心等待滿桌佳肴逐一上齊,以便稍後大快朵頤,亦或是帶回家中慢慢享用。
桌上的佳肴紛呈,琳琅滿目,林小風與狗尾巴草兒二人圍坐餐桌,大快朵頤。狗尾巴草兒早已拋卻了一切矜持,生平首次品嘗到如此豐盛的美味佳肴,猶如久旱逢甘霖般儘情吞噬,仿佛要將十七載歲月中累積的饑餓與困頓頃刻間填滿,那吃相如同疾風掃落葉,迅疾且貪婪。而林小風則相比之下顯得更為斯文,每一道菜肴都隻是淺嘗輒止,雖進食速度不慢,但在咀嚼吞咽之間卻透出一股從容與淡然。
付佳藝在旁觀此景,瞠目結舌,暗自嘲諷這兩位宛如餓鬼投胎般的粗鄙與貪婪,心中難以置信江管事所招攬的人竟會有這般不堪的模樣。秋菊目睹他們狼吞虎咽的情狀,不禁垂涎三尺,心底卻讚歎他們能吃又能乾,想必做起活來定是手腳麻利。二十多分鐘過去,二人已然飽餐一頓,林小風剔牙之際示意小二打包剩餘的食物,然而小二卻是側目以鄙夷的目光瞥向他們,顯然是對他們此舉嗤之以鼻。臨行前,林小風拱手向付佳藝深表謝意,言語誠摯地感謝她的盛情款待,並鄭重承諾日後必會報答這份恩情。
付佳藝用微妙的眼神示意秋菊追問二人的去處,秋菊便問及他們的居所,林小風則戲謔地回應自己身在江湖之中,言辭間充滿了隨性與灑脫。秋菊聽後愕然失色,林小風敏銳捕捉到了她們的心思,故意提高聲調自稱是付家新招的家丁,這一席話頓時令全場嘩然一片。秋菊通過他們衣著樣式判斷其假冒身份,並毫不客氣地指責其無禮之舉。林小風此時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已被誤認為新招入府的家丁,遂立刻向付佳藝致歉,並詢問秋菊的名字,使得現場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萬分。
秋菊警告他們不要再胡言亂語,並命令他們跟隨她返回付府。麵對這樣的變故,林小風與狗尾巴草兒相視一笑,眼中閃爍著機智的光芒,心中已有計策成形,決定順勢而為,假扮成付家家丁,借此機會擺脫乞討生活的苦楚。儘管狗尾巴草兒對此舉心存疑惑,但他對林小風的信任卻堅定無比,決心緊隨其步伐,任由命運的波瀾引領前行。
與此同時,京都夜幕低垂,燈火闌珊,靖江帝在暖閣之中強撐病體,執著地批閱奏折。
王景文適時步入,提醒皇上更換藥物。靖江帝傷口久治未愈,現下更是呈現出膿腫狀態,身心疲憊至極。
王景文溫言勸導皇上繼續在暖閣靜養,以防受涼加重病情。靖江帝心頭始終掛念著林小風之事,囑咐王景文密切關注八百裡加急的最新消息,並決定次日暫不上朝,以免太子擔憂。
最後,在極度疲倦之下,靖江帝伏案沉沉睡去,王景文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將他安置在榻上,命宮女添蓋被褥以防受涼。
在這廣闊天地間,無論是皇宮內肩負國運、疾病纏身的帝王,還是市井中曆經滄桑、謀求生存的平民百姓,都在各自的生活軌道上演繹著各自跌宕起伏的命運劇變。
········
一夜悄然逝去,王景文如同忠誠的守護者,徹夜守候在靖江帝病榻之側。直至子夜時分,見皇帝病情趨於平穩並無任何異常波動,他才稍稍放下心來,閉目養神片刻。次日清晨,晨曦初露,陽光穿透窗欞灑滿暖閣,王景文醒來時察覺到室內熱氣蒸騰,雖未蓋被卻已汗如雨下。他細致地審視著靖江帝熟睡的臉龐,見其安然無恙,心中不由得微微舒緩。然而此刻,早朝時間早已錯過,他憂慮群臣們必定議論紛紛,更擔憂近來關於陛下病體每況愈下的流言蜚語將愈演愈烈。
王景文小心翼翼地探手觸碰靖江帝的額頭,甫一觸及,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不禁驚呼出聲,急忙喚來禦醫周缺。原來,靖江帝額頭猶如火炭般滾燙,顯然是高燒不退的症狀。在這靖江國,如此高燒足以威脅生命,王景文頓時感到事態嚴重,焦急萬分地呼喚著靖江帝清醒過來,並提及耽誤早朝之事。然而,靖江帝昏沉疲憊,勉強睜開眼卻又迅速合上,顯然無力應對任何事物。
王景文焦慮得心急如焚,下令宮女速取更多的被褥為靖江帝層層覆蓋。待到禦醫郭太醫匆忙趕到時,靖江帝已被四床厚重的被子緊緊包裹住,仿佛置身於一座無形的熔爐之中。郭太醫見此情景,大驚失色,直言這樣的捂法極有可能加重病情甚至危及生命,催促王景文儘快撤去被子。但王景文固執己見,堅稱高燒需通過捂汗的方式發散熱量,憑借自己的生活經驗反駁了郭太醫,並厲聲督促其立即展開診治。
就在郭太醫與王景文因治療方式爭執不休之際,靖江帝微弱而痛苦地發出一聲“熱”。王景文立刻安慰道:“陛下隻需稍作忍耐,發汗後即可康複。”恰在此時,太子李德賢風馳電掣般趕至,王景文便讓郭太醫專心致誌進行診治,自己則退出暖閣,準備麵對太子的詢問。
太子衝入暖閣,眼前的景象讓他驚愕不已:房間內熱浪翻湧,靖江帝被數層厚被緊緊裹挾,宛如被困在一隻巨大的蒸汽鍋中。不顧王景文和宮女們的阻攔,太子徑直來到父皇跟前查看病情,發現靖江帝高燒不止,怒不可遏,痛斥王景文並一把扯掉那重重疊疊的被褥,一腳踢開緊閉的窗扉,讓冷冽的新鮮空氣灌入房間。靖江帝受冷風吹拂,儘管起初有些不適,卻隨即便感覺到了久違的舒適,微弱的聲音中吐出一句“好多了”。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郭太醫與王景文皆瞠目結舌,啞口無言。隻見太子果斷撕去多餘的被褥,堅決主張捂汗療法並不適用於當前情況。郭太醫顫抖著手揭開靖江帝傷口處的敷料,赫然發現原本的腫瘍竟然惡化得更為嚴重,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驚駭之色。儘管王景文仍試圖重新覆上被褥,但太子勃然大怒,喝止了他的行為,並嚴令郭太醫必須立即準確診斷並妥善處理靖江帝的疾情,不容有任何閃失。
腫瘍,此病於當世實乃一難以治愈的絕症,古人稱之為金瘡。遙想三國烽火連天之時,江東美周郎周瑜便因這一疾患而英年早逝,縱然彼時醫術已頗顯高深,卻仍無法尋得徹底根治之法。腫瘍的本質,乃是外傷引發的深度感染發炎,靖江帝肩頭初受重創之際,郭太醫雖察其嚴重,尚以為病情仍在可控範圍之內。然而,短短一夜之間,那傷口竟生出腫瘍,猶如山洪暴發般迅猛惡化,令郭太醫麵色蒼白如紙,惶恐不安;李德賢與王景文亦麵若死灰,深知此症凶險至極,朝廷上下,多少文武官員皆曾因此喪命。
靖江帝在冷風拂麵下逐漸從昏睡中蘇醒過來,口乾舌燥難耐,王景文見狀急忙取來清水奉上。李德賢眼見父皇如此模樣,心痛之餘焦急詢問病情進展。靖江帝質問被褥之事,直言夜間熱得幾乎窒息,加劇了病情惡化。王景文慌忙伏地辯解,聲稱皇上發熱才加厚被以求捂汗退燒。靖江帝飲過茶水後精神稍有恢複,麵對肩頭那讓他飽受折磨的傷口,他強忍疼痛安慰太子不必過於憂慮,並以自身經曆告誡太子凡事需謹慎為之。郭太醫顫抖著應答,儘管心中全無把握,但仍承諾將立即熬製藥劑,竭儘全力試圖攻克這棘手的腫瘍。
太子李德賢目睹父皇病情加重,內心悲憤交加,一把揪住郭太醫追問病因及治療方案。郭太醫涕淚交流,坦誠自己未曾預見到病情惡化如此之快,聲淚俱下地解釋道:倘若腫瘍繼續惡化,毒邪深入體內,則恐怕世間再無良藥可救,眼下唯有急尋祖傳秘方,尋找一絲生機。李德賢聽聞病情危急至此,神色大變,強抑內心的悲痛,匆匆返回內室調集一切可用資源,誓要為父皇救治此疾。
此刻,靖江帝已然斜倚榻上,氣息雖微弱卻依然堅持向太子傳達鎮定之意,詳細講述了傷勢由來以及為何突然惡化的原因。太子李德賢在極度悲傷之下,堅決請求代父皇上朝處理政務,靖江帝對此怒斥為抗旨不遵,父子二人就此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爭執。情急之中,靖江帝咳嗽不止,氣喘連連,但終究以江山社稷為重,嚴詞下令太子必須在明日代他上朝,不得有任何延誤,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靖江帝展現出了一位君主的決斷與擔當,同時也揭示了親情、權力與責任交織下的複雜情感世界。
靖江帝劇烈的咳嗽聲在暖閣中回蕩,他氣得手腕欲揚,卻在半空中被李德賢眼疾手快地按住。他忍著劇痛,艱難而堅定地說:“一兩日不上朝無傷大雅,待朕病體康複,再行正式頒旨。”儘管體內疼痛猶如刀割般折磨著他,靖江帝仍強撐起身體,目光努力望向窗外,試圖用這微弱的動作展示腫瘍不足為懼的決心。李德賢心疼不已,極力勸說父皇留在暖閣安心靜養,但靖江帝憤懣地指責王景文捂熱過度,執意移駕至乾清宮繼續處理政務。
王景文接令後迅速安排一切,李德賢見狀雖心急如焚,但仍苦口婆心地勸阻父皇不要輕易移動,以免加重病情。然而靖江帝堅毅固執,即便臥榻在床,也要在乾清宮親自監督太子批閱奏章。終於抵達乾清宮,靖江帝疲憊之態愈發明顯,但他緊咬牙關,硬是挺直脊梁,讓太子端坐於禦案之前開始處理國事,自己則斜倚在床上,雖然力不從心,卻依然密切關注著每一個細節。不久之後,靖江帝終因體力不支再次陷入昏睡,李德賢驚恐萬分,反複確認父親尚有鼻息後,決定立即奔赴太醫院尋求良醫。
太醫院內,眾太醫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個個焦急萬分卻又束手無策。李德賢一把抓住郭太醫的衣袖,麵色嚴峻地質問是否真有良方能夠救治父皇。郭太醫翻遍古籍,發現有一方記載需大量使用附子以毒攻毒,然考慮到附子之毒猛烈,且靖江帝病情惡化速度空前,因此對這一療法猶豫不決,深感惶恐。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德賢突然想起陽曲縣正在進行的青黴素實驗,果斷命令太醫暫且勿用任何藥物,並火速驅車前往陽曲縣求取解藥。
與此同時,在陽曲縣一間簡陋病房裡,一名飽受試驗摧殘的俘虜痛苦不堪,內心已幾近絕望,隻願早日解脫。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冷靜地解釋道,與那些逝去的生命相比,他所承受的痛苦至少還有可能換來無數人的新生。然而,那名俘虜聽聞此言,依舊堅決拒絕繼續試藥。白大褂醫生麵對他的意願,顯得冷漠無情,不顧其反抗,強行實施麻醉,準備進行新一輪的治療實驗。而在這一悲壯而又充滿希望的場景背後,靖江帝的命運似乎也與此息息相關,牽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弦。
昏厥的俘虜被迅速剝去衣物,安置在床上,白大褂醫生緊鎖眉頭,憂慮地對身邊人低語:“王兄,倘若林桃花和老爺得知此事,咱們恐怕會遭受重罰。”然而,王哥麵色堅毅,他深知實驗已進入至關重要的階段,毅然決定遵循老爺定下的標準,不顧周遭人的勸阻與同情。他手持手術刀,在俘虜臀部狠心劃開一道深深的創口,血如泉湧,瞬間染紅了潔白的床單。旁邊的病床上,目睹此景的患者們驚恐萬狀,幾欲掙紮起身揭露這殘酷的行為,但在王哥那威嚴冷酷的目光下,他們隻能瑟瑟發抖,噤若寒蟬。
王哥果斷指示手下迅速止血、塗抹膿水,並特意加厚被褥以防止寒涼侵入傷口。隨後,他如同一部精密無情的科學機器,冷靜而細致地記錄著實驗的各項數據。就在這緊張壓抑的氛圍中,病房門突然“砰”地一聲巨響被推開,林桃花帶著太子李德賢闖入房間,王哥見狀,臉色頓時掠過一絲慌亂。林桃花目光犀利,毫不客氣地質問這些陌生病人的來曆,王哥一時語塞,一旁的白大褂醫生見狀連忙解釋,聲稱這些人都是自願參與實驗的誌願者。然而,麵對此刻憤慨不已、紛紛揭穿真相的俘虜們,這個借口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李德賢直接切入主題,詢問青黴素是否能夠治療腫瘍之症,這一提問猶如平地驚雷,令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震驚,紛紛跪拜於太子麵前。緊接著,李德賢追問青黴素的具體療效,王哥雖然神情略顯緊張,但仍然保持著從容不迫的態度,明確回答道青黴素確實具有神奇療效,並能提供實證支持。他向眾人展示了一名昏迷中的俘虜因使用青黴素後傷口明顯好轉的證據,同時解釋了老林操作失誤導致一名患者不幸死亡的情況,強調這不是藥物本身的過錯,而是人為因素所導致。
李德賢當機立斷,決定帶上王衍孫進宮為靖江帝治病,王衍孫聞令即動,迅速收拾行裝準備隨行。一行人馬抵達乾清宮時,靖江帝的病情已經惡化到了危急關頭,郭太醫正手持熬製好的附子湯藥,準備施救。然而,李德賢及時阻止,命令王衍孫親自診視靖江帝的傷勢。王衍孫對於郭太醫堅持使用附子的做法表示質疑,並小心翼翼地查看靖江帝的傷口,發現儘管情況堪憂,但尚且穩定,不禁心中暗自慶幸。麵對王衍孫的挑戰,郭太醫雖心有不滿,但在太子李德賢的支持下,王衍孫得以繼續對靖江帝進行診治,試圖憑借青黴素這一新生力量,化解這場關乎生死存亡的危機。
王衍孫在眾人緊張而疑惑的目光中,近距離地仔細審視著靖江帝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出人意料地輕聲讚了一句:“這傷勢堪稱完美之作。”此言一出,滿室嘩然,郭太醫更是勃然大怒,厲聲責罵王衍孫與李德賢並非醫者出身,毫無資格插手此事,並催促太子李德賢立即將他們趕出乾清宮。然而,李德賢並未退縮,挺身擋在了王衍孫麵前,平靜如水的眼神透露出堅定的信任,靜候王衍孫為靖江帝施展救治之術。
王衍孫手中緊握一把精致的卡尺,冷靜地測量著靖江帝傷口的深度和麵積,每一個動作都如同雕刻家般精確無誤。他一邊詳儘記錄病情數據,一邊示意助手鎮定自若地向在場眾人解釋,這是為了確保後續治療能夠精準實施。接著,他果斷下令取來冰毛巾敷在靖江帝額頭上,以快速降低高熱不下的體溫。靖江帝在昏迷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王衍孫對此並不以為意,淡然解釋道,麵對如此嚴重的發燒症狀,必須采取緊急降溫措施,遂命令王景文迅速尋來大量冰塊。
緊接著,王衍孫蘸取酒精開始小心翼翼地擦拭靖江帝的身體,這一舉動引發了郭太醫更大的不滿。然而當李德賢得知這是林小風所傳授的獨特方法後,內心的不安逐漸平息下來。靖江帝在昏沉的意識中仿佛感知到周遭的一切,聽到談論青黴素之事,心頭不由得湧上一陣恐懼,懷疑逆子李德賢與林小風勾結,欲借此毒害自己篡位奪權。
麵對這種局麵,王衍孫展現出超乎常人的決斷力,決定先為自己注射青黴素以示安全,此舉令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李德賢不解其用意,急切地詢問王衍孫為何要這麼做。王衍孫深吸一口氣,回答說隻有親自證明藥物的安全可靠,才能安心為靖江帝施藥。
待所有無關人員回避至一旁,王衍孫鼓足勇氣,全神貫注找準靖江帝的注射位置,終於,他成功將青黴素緩緩注入靖江帝體內,整個過程緊張而又充滿期待。此刻,靖江帝的命運如何、王衍孫能否憑借青黴素的力量挽回這位垂危帝王的生命,已然成為了所有人心頭沉重的懸念,大家屏息凝神,緊緊盯著靖江帝蒼白的臉龐,期待奇跡的發生。
注射完畢,靖江帝體內的青黴素開始悄然發揮作用,但眾人的心如同被巨石壓住一般,仍懸在半空,屏息凝神地等待著變化。王衍孫的聲音打破了這緊張的寂靜,他緩慢而堅定地說:“一旦退燒,應當就無大礙了。”這句話如一陣微風拂過湖麵,讓眾人心頭那緊繃的弦略微鬆弛下來。李德賢進一步向王衍孫請教青黴素的具體使用方法,王衍孫耐心解釋道,青黴素不僅可以采用針劑注射入體內,還可以口服或外敷,但以打針方式施用最為有效,至於其確切的工作原理,目前尚處於探索階段,尚未完全明朗。
太子李德賢見狀,果斷下令在場眾人暫時退出殿內,甚至連郭太醫也不得不離開,隻留下自己陪伴著病榻上的靖江帝。門外天色逐漸暗淡,王衍孫在施完針後仿佛耗儘了全身力氣,幸得助手及時扶住才未倒下。兩人一邊交談著病情的進展,一邊密切關注著靖江帝的狀態,此刻,郭太醫怒氣衝衝地返回,厲聲警告若靖江帝因青黴素有任何意外,他將不惜一切代價取王衍孫與助手性命以謝天下。王衍孫則麵色鐵青地回應,治病救人不應言語相逼,強調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挽救生命於危難之中。
麵對郭太醫的質疑和嘲諷,王衍孫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助手亦是驚恐萬狀。就在郭太醫喋喋不休之時,王衍孫突然揚起手,毫不猶豫地給了郭太醫一記響亮的耳光,緊接著,助手也緊跟其後,同樣抽了郭太醫一巴掌。郭太醫遭受此等侮辱,滿臉震驚與難以置信,而王衍孫與助手則堅稱此舉是出於對科學邏輯的信任,若是成功治愈靖江帝,他們的功績必將載入史冊;即使失敗導致生命付出代價,也在所不惜。
郭太醫捂臉疾步離去,背影中滿是憤怒與羞辱,留下助手與王衍孫麵帶激動又略顯悲壯的神情,他們視此為科學對抗傳統觀念的一次決定性勝利。乾清宮門前的侍衛們瞠目結舌,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敬畏與惶恐。王衍孫坦誠表示,他對治愈靖江帝有著較大的信心,然而助手卻擔憂可能出現的過敏反應。對此,王衍孫處變不驚,反複強調治療流程必須嚴謹合規,以防出現任何意料之外的問題。
殿內,李德賢獨自坐在父親靖江帝的床邊,默默遣走了疲憊不堪的王景文去休息。此刻,身為太子的他孤獨地守護在昏睡的父親身邊,思緒猶如潮水般翻湧起伏,最終,在極度困倦中,他緩緩閉上眼睛,進入了淺淺的夢境之中。整個宮殿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愈發靜謐深沉,唯有靖江帝微弱的呼吸聲在這無言的夜晚中回蕩,象征著生死之間那一線生機正在悄無聲息地延展。
久矣未察覺時光之流轉,猶如沉寂於無儘黑夜之中。李德賢,這位承載著皇家血脈的太子,身軀在微微顫抖中蘇醒,心頭卻縈繞著一層昏聵之霧,那頸項似乎被千斤重石壓榨得酸楚難忍。他側目凝視榻上疲態儘顯的靖江帝,帝王的臉龐刻滿了歲月的溝壑與滄桑,不禁長歎一聲,這歎息仿佛是將光陰的沉重與人生的無奈一同傾瀉而出。
他艱難地從床榻邊起身,手中緊握著靖江帝覆額的巾帕,將其投入那泛著幽光的銅盆,一遍又一遍地搓洗、滌蕩,每一下揉搓都如同試圖洗去過往的塵埃與病痛的記憶。再三清洗之後,他輕柔地將巾帕敷在靖江帝滾燙的額頭之上,那份沁人心脾的涼意瞬息間穿透肌膚,直抵靖江帝的心底深處,竟使他自沉睡中驚醒。靖江帝強撐開眼皮,透過朦朧的視線逐漸聚焦在太子的身影上,然而力不從心,眼皮再度無力地下垂。他在內心深處發出無聲的哀歎,慶幸尚能感知一絲光明的存在,體溫似也在那絲絲涼意中悄然消減。
夜色深邃如墨,乾清宮內靜謐得近乎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乃至繡花針落地的微響。李德賢身上的疲憊尚未褪去,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夜晚,他耐心細致地為靖江帝整理淩亂的被褥,但父皇依舊紋絲不動,一股難以言表的憂慮和恐懼瞬間在他心中升騰起來,喉頭情不自禁地輕輕顫抖,他再次向靖江帝低語:“父皇,若您能聽到兒臣此刻的話語,請您給兒臣一個回應,此刻我心中滿載懼意。想當年您體魄健壯時,對兒臣的責罰雖嚴厲,那時兒臣曾暗自發誓,待到您年邁體衰,定當竭儘全力回報您的養育之恩。今朝目睹您病臥榻前,兒臣心中的疼痛無法抑止,隻怕到了真正麵對您老去那一天,兒臣也難以承受親手照料您所帶來的苦楚。”
李德賢的言語在空曠的大殿裡回蕩,充滿了疲憊而懇切的情感,靖江帝聽聞後心頭一緊,幾乎掙紮著想要起身,但虛弱的身體讓他強行壓抑住內心的怒火,選擇平靜下來。當他聽到李德賢話語中的真摯情感時,內心才慢慢恢複寧靜。儘管太子記住了他的每一次責罰,但骨子裡流淌的卻是濃烈的人情味。
靖江帝追憶起自己對太子嚴苛的教誨往事,臉上浮現出一陣陣羞愧的紅暈,未曾料想從六歲至十五歲的悠悠歲月,每年都有嚴厲的懲罰烙印在太子的成長軌跡上,而太子對此記憶猶新。他心底暗自懊悔:這個小子竟然把賬算得如此清楚!
李德賢絮絮叨叨的言語,字句間飽含深情實感,使得靖江帝麵頰發熱,就在這時,他感到左手被緊緊握住,抬眼望去,隻見李德賢滿臉淚痕,跪倒在床邊,一頭深深埋進被褥,悲泣不已,直至體力耗儘,沉沉入睡。靖江帝胸中翻湧起波濤般洶湧的情感,身為九五之尊,他深知物質生活的富饒並不能填補內心的空缺,他更渴望得到的是親情的溫暖慰藉。就在這一夜,父子之間這份久違的深情厚誼終於得以釋放,靖江帝輕輕撫摩著李德賢的頭頂,用沙啞而低沉的聲音道:“既然你我父子連心,父皇今日醒來,任你如何責備,隻求你能釋懷一切。”
隨著深夜的流逝,靖江帝也在情感的衝擊與身心的極度疲憊中漸入夢鄉。次日清晨,旭日初升,陽光穿過窗欞灑滿乾清宮每個角落,王景文步入大殿,一眼便看到李德賢仍然保持著跪地的姿態熟睡,焦急地喚道:“殿下為何這般折磨自己?”李德賢因長時間跪地導致膝關節疼痛不堪,迷糊間答道:“昨夜夢見父皇要處罰我,故急於棄棍棒以示敬畏!”
王景文一臉不解,忙將李德賢攙扶至椅上坐下,探查靖江帝額頭的溫度,驚喜發現:“殿下!陛下的高燒已經退了!”李德賢聞此言迅速上前確認,果然見靖江帝病情有所好轉,立即派人召來王衍孫繼續施以針灸治療。在眾人一片忙碌喧鬨之中,靖江帝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嗓音嘶啞地要求喝水。
在對話過程中,靖江帝聽到李德賢提及“青黴素”之效,先是愕然失色,繼而憤怒斥責:“荒謬之談!”原來在發燒之際,靖江帝早已忘記了郭太醫診治之事。王景文急忙解釋,原來是太子請來了陽曲縣的民間醫者,利用青黴素成功治愈了靖江帝的病症。靖江帝親身感受到病情的好轉,這才恍悟青黴素並非毒藥,而是神奇的良藥。他立刻下令召來郎中前來詢問詳情。
郎中王衍孫及其助手匆忙趕來,見到靖江帝精神煥發的狀態,皆是喜出望外。靖江帝詳細詢問之下,得知青黴素不僅可用於腫瘍的治療,甚至對刀劍創傷也有奇效,隻是初次使用效果最佳,若頻繁使用可能減弱其藥效。靖江帝聽罷連連驚歎,進而問及該藥物的價值幾何,百姓是否負擔得起。王衍孫恭敬稟告,青黴素療效顯著,雖然其價值仍需進一步衡量,但其能治病救人,確屬世間難得之物。靖江帝聽後欣喜若狂,對青黴素寄予了深切的期待與熱切的期盼。
王衍孫低頭垂目,喉結悄然滾動,他微微一咽唾液,以謹慎而謙卑的語氣回應:“陛下,這青黴素的製作過程委實複雜至極,每一道工序都像是在走鋼絲,變數重重,要想提煉出純淨無雜質的產品,真可謂是難上加難。因此,其價格自然不會低廉。然而具體數額草民尚未能掌握詳儘,不敢在此胡亂揣測。”他心中雖非全然無知,但諸多物料采購、實驗費用等瑣碎細節,並未親自參與其中,諸如對猴群進行的試驗耗費、銀匠手工打造針筒所需工費以及玻璃器皿的成本核算,每一項都需要精打細算,絲絲入扣。
靖江帝聞聽此言,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失望,眉宇緊鎖,問道:“按照你的說法,此物難以實現大規模生產,且名為青黴素,頗為獨特,它究竟是何來曆?”王衍孫答道:“青黴素,生於橘皮之上的一種黴菌,然而並不局限於橘皮,世間各種食物之上皆有可能發現其蹤跡。雖然原材料廣泛易得,但是其中混雜著無數其他微生物,甚至不乏對人體有害之菌種,故而提取純淨的青黴素並剔除雜質的過程繁複無比,且可控性低,技術難度堪稱極高。如今陛下所使用的青黴素,已是目前我們所能提供的最優質產品,但仍存在純度不高的問題,即使雜質較多的製劑也能治病救人,卻可能帶來其他的不良反應。儘管如此,與病魔奪命相比,它依然具有無可比擬的價值。我等對此藥的理解尚處淺層,日後或許有望攻克難關,實現其規模化生產。”
靖江帝聽罷釋然,思緒如波瀾起伏,不禁感慨萬千:“林愛卿又讓朕見識了世間的奇妙,未曾想發黴之物竟能化腐朽為神奇,拯救於疾病之中!”他回想起自己曾經對青黴素抱有的疑慮,此刻心中泛起一陣唏噓。
“王公公,你帶他們二人暫且退下,好生安頓,待朕身體康複後再行賞賜。”王景文領命,恭敬地引領王衍孫二人退出大殿。靖江帝轉頭看向郭太醫,眼神冷峻而嚴厲,質問他身為太醫院首腦,為何連陽曲縣的一個郎中都不如。
郭太醫頓時嚇得麵如土色,慌忙伏地哭訴辯解:“京城之內流傳青黴素有毒之說,且以黴橘皮製藥,似乎采取的是以毒攻毒之策。老臣原本計劃采用附子治療,隻因時機稍縱即逝,被青黴素搶先一步見效。古方亦有良效,老臣並非無能也!”靖江帝對此答複毫不滿意,厲聲責問:“陽曲縣的郎中都能想到的辦法,你們這些皇家禦醫為何不能?”郭太醫汗如雨下,隻能引述古人記載橘皮入藥的例子來為自己開脫。
李德賢見狀,嘴角浮現出一絲譏諷,冷冷建議裁撤太醫院中那些墨守成規之人,改由民間選拔優秀的醫者進入禦醫隊伍,以此比喻醫術如同武術一般,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靖江帝在疲憊中決定暫時擱置此事,但他警告太醫院若再無顯著作為,將遣散眾人回歸民間行醫。
飲過幾口清茶後,靖江帝寬慰李德賢不必過於憂心忡忡,他的病情已在逐步好轉,隻需安心靜養調息。兩人談及國事家業時,靖江帝諄諄教導李德賢,作為未來的一國之君,時刻要銘記肩負天下的重任,遇事需冷靜處理,從容應對。就在話語餘音還在殿堂內回蕩之際,王景文匆匆折返,報告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林小風可能已被漢江王劫持,現場痕跡顯示曾在山林中發生激戰,林小風疑似逃脫。靖江帝與李德賢聞訊立刻緊張起來,靖江帝堅信林小風定能逢凶化吉,同時推測漢江王可能已乘船逃離,他立即指示繼續深入調查,務必追蹤到更多相關情報。
秘港、巨艦以及滿載金銀的景象,在靖江帝的心中猶如驚濤駭浪,反複翻滾激蕩。他凝重地長歎一聲:“六弟此舉顯然蓄謀已久,恐怕早已懷抱航海遠征的大誌。”當提及林小風在源亥城調查鹽商勾結之事以及有關老六圖謀篡位的傳聞時,靖江帝向身邊的王景文詢問詳情,王景文回道:宮內外對此議論得沸沸揚揚。靖江帝遂下了一道密令:“朕身體安康一事暫時嚴守秘密,對外宣稱病重,在乾清宮靜養調息;關於林小風的消息需以特殊渠道秘密傳遞,切勿通過宮內尋常途徑走漏半點風聲。”儘管王景文心存疑惑,但他依舊忠誠地遵從了旨意,而太子則留在靖江帝身邊,靖江帝微笑著對他說,可以一起批閱堆積如山的奏章。
太子欲離又止,靖江帝敏銳捕捉到他的猶豫與困惑,便進一步闡明其深意:“朕之所以要讓林公的消息暗中傳遞,且不公開朕身體健康的真實狀況,這其中的玄機你可明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