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送過來。”
“是,陛下。”
得了武皇的首肯,戴權這才緩步邁入內間,挪移到床榻,把折子遞了上去,
此時的武皇已經更了衣,順帶著喝了一碗粥,神色大好,坐在龍榻上,接過折子準備翻開,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問道;
“折子你可看了?”
“回陛下,奴才未曾翻看。”
戴權老老實實回答,卻見武皇忽然抬手,把折子扔了回來,幸好戴權有所準備,眼疾手快接住,
“給朕讀一下。”
“是,陛下。”
戴權心中暗喜,趕緊翻開折子,上下秒了一眼就讀了出來,
“臣,汝南城郡守魏湘平,拜見武皇五月初,臣察覺懷州異狀,讓汝南守將段開平,分派斥候百人,向西而尋,誰知,僅半日,死傷慘重而回,汝南以西,懷州城淪陷,另有近十萬賊軍盤踞懷州,臣心中驚異,以為是太平教之人繞道,遂再次派軍,可反複查看之下,卻不是太平教的賊子,其所部兵甲俱全,乃是精銳,於是臣連夜組織青壯和城防,此間軍情,六百裡加急.元豐八年,五月初。”
戴權越讀,臉色越差,怎麼可能,十萬兵馬在懷州盤踞,還不確定是太平教的人,那又會是誰的人,
而在床榻聽讀的武皇,臉色鐵青,手上不由得用了力,手掌內的柔夷也被握的通紅,江皇後忍著痛,安撫道;
“陛下寬心,朝廷大軍已然南下,許些宵小之輩,頃刻間灰飛煙滅。”
聽到皇後的勸慰,武皇忽然鬆了手,一臉的愧疚,
“讓玉卿擔憂了,朕心中一直隱約有些不安,之前洛雲侯的猜測,朕是不信的,不過為了為了以防萬一,這才讓保寧侯徹查整個京城的軍械糧草,原本以為虛驚一場,誰能想到,京南群魔亂舞,該跳出來的,不該跳出來的,都來了,”
說完站起身,歎息口氣,
“隻是這一次,可憐王子騰,他,一番忠心了!”
武皇話音,讓皇後有些聽不明白,可是立在身側的戴權,如何聽不明白,這一戰,王子騰所部,勝負難料,或許真的會“敗了,”
“陛下,要不要快馬加鞭,連夜過去傳信,讓王子騰暫緩南下,朝廷繼續增派援軍,或許。”
或許還能救上一救,等洛雲侯集結大軍完畢,即可南下,換下王子騰,能不能好一些,
可惜,
隻是戴權一絲幻想,
“來不及了,對方已經敢明目張膽的暴露行蹤,顯然已經備好萬全之策,隻看王子騰自己造化了。”
武皇臉上的皺紋閃現,仿佛又深了許多,
簾外,
又是一陣腳步聲,有內侍太監傳聲,
“稟告陛下,督公,京南王子騰四百裡加急。”
“快傳上來。”
武皇神情一動,趕緊吩咐,戴權轉身就去了外間,尋了人,拿了折子回來,剛想遞過去,就被武皇嗬斥,
“你直接讀。”
“是,陛下。”
戴權停下腳步,迅速拆開信封,打開折子,念叨;
“聖恭安,臣王子騰所率大軍,於明日清晨必到大梁城,臣決定休整一日之後,決定於第二日,全軍南下林山郡城,控製全城,前後三日,所到之處儘皆無恙.”
本以為禍不單行,誰知王子騰上奏的文書,竟然平平無常,怎會如此,
武皇沉思片刻,江皇後也聽出是軍國大事,也不敢出聲,
“戴權,立刻去飛鴿傳書,讓王子騰暫緩出兵,可派先鋒兵馬掌控郡城,如果無恙,才可率軍南下,如若不然,緊守大梁城,固守待援,隨時向京城彙報軍情,要快,”
“是,陛下,”
武皇吩咐完,戴權立刻轉身就走,剛走到門口,又被武皇叮囑一番;
“讓洛雲侯進宮,還有保寧侯,快。”
“是陛下,老奴領旨。”
話音匆匆離去。
暖閣內,煩悶的氣氛圍繞四周,江皇後也知道南邊出了大事,又不知如何安慰;
“陛下不必著急,臣妾雖然不知軍國大事,既然有了一日的時間,興許不是陛下想的那樣,”
“玉卿所言極是,這一回,是朕心存僥幸了,對了玉卿今日來,所為何事?”
此事敏感,萬不可外傳,武皇不想皇後牽扯進來,轉移了話題,
江皇後自然是明白陛下用意,笑道:
“陛下,臣妾這幾日已為三位皇兒的妃嬪,事先圈定了人選,略作觀察之後,臣妾想給定下,還請您過目。”
說著,遞上一份兒鸞鳳和鳴圖紋的燙金柬紙,正是為晉王,魏王,楚王選妃的名單,人倒不多,也就十餘個人,正妃、一側妃、一才人,其上記載著家世、年歲,以及平常言語、品行。
“哦?”
武皇輕輕道了一聲,接過柬紙,閱覽著其上文字,都是世家勳貴的女子,還有些是朝臣府上的女子,隨口問道:
“上次,朕記得,不是還有個王家的?是王子騰那一脈的孫女吧?”
江皇後玉容嫣然一笑,輕輕柔柔道:
“陛下,臣妾曾聞,這王家女子,多不讀書,有些人還不知禮儀,遂罷此議,臣妾也覺得不太妥當,天家最重門麵,遂從名單上去除了。”
其實是身邊春禾提醒了江皇後,王子騰如今雖然如日中天,王家女子也頗為有名,可是府上的女子不懂禮數,讀書甚少,甚至還頗有齟齬,江皇後自然不能壞了兒子名聲,也就罷了此念。
崇平帝闔上柬紙,點了點頭,算是認可這份名單,說道:
“此名錄上的人,暫且觀察一段時間,如若一切安好,皇後可自行安排。”
藩王開府,冊封正妃,自是要以詔書形式公布,另將妃子名姓錄之於宗諜。
三位皇兒自然需要助力,可惜,洛雲侯也沒個妹妹,保寧侯府倒是有族女,但是太子未定,暫且拖一拖,至於王子騰的族親,女子皆是潑辣,雖有能力,但京城榮國府的事,怎能沒有耳聞,王姓女子性子剛烈,但是善妒,在市井之間尚可,但是宮裡麵,上不了大雅之堂。
見到陛下雖然口上答應,可是神情卻不如意,顯然是推卻之詞,江皇後聞言,心中不免有些焦急,這些人,可都是她精心挑選的,文官重臣,還有勳貴之女,甚至於,榮國府的三春之女,都在名單上,
至於年紀,江皇後卻不曾考慮過這些,要知道,天家人娶親,隻看背後實力,女子隻要賢德,知書達理即可。
那些沒有背景小門小戶之女,隻等的日後,落個寵妾的恩典即可。
但如今陛下不同意,卻不知所為何事,
“陛下是否有顧慮,臣妾可以再改,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眼見著皇後殷切的眼神,武皇周世宏也為隱瞞,緩緩開了口,
“現在不合時機,一個是京南未定,二是京城還未穩妥,最後一個,玉卿,三人皆是聰慧,可是諾大的朝廷,日後必然需要有擔當的太子,太子未立,奪嫡自然是晚一些為好,看天意吧。”
武皇顯然是把話說開了,所謂立賢不立長,以後放手讓三人爭奪太子之位,江皇後一愣,顯然沒料到陛下竟然存在這樣的心思,心中有喜有憂,想到三位皇兒從小在一鴣ご螅舜⒕唬嗷?.
一時間心中憂慮不以,
“陛下的心思,臣妾知曉,可是陛下,自古都是擁立嫡長子,要是放手下去,朝臣可能如願?”
這也是皇後擔心的,魏王心思敏銳雖然有些不拘小節,遇小事疏忽,老大晉王隨然沉穩,可是遇事不夠果決,進取不足,老三楚王年歲雖小,但是聰明好學,隻是性子膽小,遇事思前顧後,要是選儲君之位,江皇後還是中意老大,守成之君未嘗不可,但是此話也隻能埋在心底,
“玉卿寬心,朕之所以不立儲君,剛剛所言隻是表麵,內裡還是等著那邊啊。”
武皇周世宏緩緩坐下,一指長樂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