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炮烙、車裂、釘桶等刑罰接踵而至。
黃哀眠漠然地站在洞穴裡,他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像觀眾一樣坐在一旁觀看自己被四分五裂、血流成河,每當此時,他都倍感欣慰。
從小時候開始就是如此——
積木支離破碎、房屋爆炸、冉冉升起的蘑菇雲、轟然倒塌的雙子塔……一切與“分裂”有關的事情,都能讓他的內心得到短暫平靜,而煉獄充斥著這種美妙的旋律,連他自己都能化作這場宏大敘事的一部分。
何等璀璨的世界!
白醫生您說得對,人為什麼要被區分成普通和特殊?在這裡,我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犯人一員,我已經找到了歸宿,您的在天之靈一定能看到吧!
他在心中默默祈禱。
那個被挖去雙眼,眼眶點著燭光的心地善良的女醫生能注視他茁壯成長,注視他來到這片極樂儘土。
“隋鷗。”他低聲呼喊著一隻黃瞳鳥。
很快,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鳥晃悠悠地飛進了洞穴。
它的翅膀像蜻蜓一樣剔透,羽毛演化成翅膀上的紋路,鳥的肚子肥大圓鼓,仿佛剛吃過很多東西。
他看著這隻肥軟的小鳥,用命令地口吻說道:“吐出來。”
隋鷗聽話地落在一旁,張開小巧的嘴巴,鳥糞像水龍頭裡的水,涓涓細流彙在地上。
鳥糞中富含硝酸鹽,這點份量足夠他製造一個威力不小的炸藥。
就算是煉獄這個脫離常理的世界,還是逃不了元素周期表的支配,一切元素都井然有序地追隨世界的法則。
隋鷗將腹中的糞便全部吐出後,肚子縮小了一大圈,變回了靈巧的小鳥。
他不會為此感到愉快,但與鳥兒交流時必須表現出足夠的誠意,於是他有意揚起聲調,撫摸隋鷗的腦袋並說道:
“很好!”
隋鷗抖了抖翅膀,悠悠地飛出洞穴。
“好了……”
打發走小鳥後,李匡世將鳥糞搓進手中,同時從口袋裡拿出早已備好的各種材料,摩拳擦掌準備製造炸藥。
煉獄溫度高於正常世界,硝酸鉀很容易燃燒爆炸。但李匡世發現了一種隨處可見的晶體,能夠很有效的將炸藥控製在安全的溫度範圍內。
他覺得一個精通化學成分的人應該能推測出這種晶體的構造和組成,不過他顯然沒這些知識儲備。
對他而言,炸彈隻要能用就行,它到底通過什麼原理爆炸,並不是他關心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隨後慢慢吐出。
這是一場如同朝聖般的心靈儀式,他即將獲得短暫的安寧,所有細節都被巨細無遺地記錄進腦海,他像一座耿直精確的記錄儀,把一切錄入腦海。
他走到白夭身邊,解開那些破爛不堪沾滿血跡的布,拿出小刀劃開她的胸膛,將炸藥輕輕放到還在緩慢跳動的心臟旁邊,隨後用手指將劃開的肌膚壓緊。
晶體會逐漸溶解,等體內達到熱平衡,炸彈會瞬間引燃。
他輕飄飄地站在白夭身旁,眼前的女性屍體和白崇懿重合。
是她指出了他的救贖之道。
每每此時,李匡世都抱著感恩之心,祈禱白崇懿能幸福地注視這一切。
他想告訴她: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成功的醫生。
“嘭——”
一身巨響,血液、肌肉和白骨交織綻放,赤紅的玫瑰在半空盛放,李匡世仿佛沐浴在音樂噴泉中,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第二樂章》在耳旁響徹,他手中揮舞著無形的指揮棒,定音鼓仿佛敲定了爆炸的開始,一聲清脆的奏鳴,小提琴、中提琴和大提琴紛紛進入主題。
他陶醉其中,暴力成為了最柔情的浪漫。
“黃——哀——眠!”
地動山搖,陳簡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
白夭的身體碎成血沫,均勻地潑灑在漆黑的石洞裡,她的肌膚還是那麼亮,亮得如同滿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