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洞穴最近的犯人首先發現了身後傳出異狀,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身看去,迎上他的卻是筆直刺來的長矛。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犯人們慌了神,他們互相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誰都沒能給出個確切的答案。隻見一具破爛的身體從洞穴被推出來,是首領,他的胸口被攪出一個巨大的窟窿,鮮血、心臟和小腸傾了一地,他瞪大雙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被偷襲,脖子很勉強地向後轉動,銳利的目光成了無能為力的笑話。
“白夭……”
陳簡看清了將首領推出洞穴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刹那,時間如同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白夭的身上。她已經披上一件遮體的大袍,冷峻的目光讓侵犯過她的犯人們不寒而栗。
“彆,彆怕,他們隻有四個人!”一個把腦袋藏在人群中的犯人高聲慫恿,“跑了就難再抓回來了!”
“瘋子!快去接應她!”擋在陳簡的人太多,他根本沒法越過,隻能把希望放在瘋子身上。可瘋子那邊的情況也不樂觀,因為陳簡的那句話,他同樣陷入腹背受敵的處境。
這群犯人中並沒善武之人,但他們不是蠢貨。他們很快意識到在正麵交鋒上無法擋住陳簡,於是不斷用生命作籌碼來拖延時間,從開打到現在,至少三個人有狀態圍困陳簡,而陳簡則愈戰愈弱,他的腹部已經被刀子劃開,兩隻手指不知何時被削去;汗水和鮮血擠在眼眶裡,根本看不清身前的情況,隻能通過獸性的感知來躲避進攻。
他逐漸力不從心。
“白夭!快走!”陳簡嘶吼著,同時手臂沒閒著,用力一甩再次將企圖攻擊他的犯人的手臂劃開,慘叫聲如期而至。
已經數不清自己殺了他們多少次了。陳簡的神情有些恍惚,在一片血海中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他坐在電腦前操控遊戲裡的角色打打殺殺。
死了沒關係,死了能重來……
“羅斯!”瘋子拚命擠到陳簡身邊,“吃這個,吃這個。”他已經沒力氣掌控雙手,隻能粗魯把地把手中的藥丸塞進陳簡嘴巴裡。
陳簡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不過美味很快被血腥覆蓋。
這是什麼?陳簡還沒來得及問,瘋子的左手已經被刀砍斷了。
前赴後繼的犯人很快把瘋子擠到了外邊,陳簡頓時感覺一股暖意從丹田湧向全身,血液仿佛煥然一新,連肚子的疼痛都無影無蹤,壓垮身體的疲憊感也消失殆儘。他竟有閒心在內心抱怨瘋子,有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
局勢逆轉,養精蓄銳的白夭從山洞那邊殺來,獲得重生的陳簡則立刻扳倒身旁的三人,他奪走對方的武器,毫不猶豫將他們釘進土裡。這樣並不能拖延多久時間,不過足夠陳簡趕到白夭身邊。
他踉踉蹌蹌地走過血流成河的道路,身旁滿是綻放的蓮花。
又是那些不知從哪流出的溪水,正潺潺地清洗這片沾滿鮮血的土地。
首領胸膛的豁口已經恢複,他捂著腦袋惱火地直起身子,亂作一團的犯人們像是找到了救星,很快就圍到了他身旁,一睹人牆再次擋在陳簡和白夭中間。
“白夭!快來這邊!”陳簡焦急地尋找人牆的漏洞。
可首領已經完全緩過神來,他命令三個人重新抓住白夭,自己則親自率武人來圍剿陳簡。
“把他抓住,他千刀剮!”首領抓起一柄質地並不好的長劍,像一頭喪失理智的野獸,亮著紅光的眼睛比天空的雲火還要熾熱。
*
窮奇百般無聊地坐在高山之巔眺望遠方,站在一旁的鈺瑉則縮著腦袋,注視披在窮奇身上的人皮唐卡迎風飄揚。她已經注視這個唐卡很久了,這是自己親手製作的“藝術品”,製成時,領路鳥的讚不絕口讓她飄飄欲仙得臉紅,可事情過去後,她再次冷靜下來。
人皮的麵部係在窮奇脖子上,她能從中窺見女人扭成一團的痛苦麵容,這張人皮仿佛擁有了聲音,每次順風飄動時都會扇出細小的聲音,她好像聽到了求饒聲、咒罵聲。
最讓她心悸的便是女人失去知覺前的那句話——
你是人!
她到底是什麼?
在遇上這件事之前,她還從沒仔細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