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在庭園林中的鳥兒不時吟唱,一個挺拔的身子撥開鳥鳴的音障走到亭邊,鐘煙龐政察覺到身後傳來銳利的目光。那是泰鴻多正在不遠處監視亭內的情況。
“陛下,久等了。”辛學一掃往日的頹廢,打理得讓鐘煙龐政覺得眼前的男人是從監獄找來的替身——當然,辛學肯定不會這麼做,他沒這個膽量欺騙公主。
“時間正好。”公主抬頭讓辛學也坐到對麵。
辛學看了眼鐘煙龐政,點頭問好。
“說吧,你的發現,從開頭說起,讓龐政也聽聽。”
“從頭說起?微臣明白。”辛學自信滿滿,看上去完全沒有忌憚公主。“蒼言所率領的北境叛軍掌握了一些古老的秘法。”
鐘煙龐政覺得這是對公主的不尊重,任何人都應當畢恭畢敬地與她談話,而非很朋友一樣隨性。但公主顯然沒在意這麼多,她流露出認真傾聽的神色,並微微點頭回應,讓辛學繼續說下去。
“在古籍中有記載,數百年前人們曾掌握呼風喚雨的力量。隨著時代變遷,先祖認為那些力量太過危險,是對天子皇權的挑釁和侮辱,漸漸將力量存在的真相封鎖,百年以後的消災,它徹底消失在西朝。但北境不一樣,那裡的曆史與我們脫離,他們邁入了另一個方向,非但沒有消滅那種力量,反而提煉完善,導致如今北境軍勢不可擋的局麵。”
“依你之見,這幾次天災都是蒼言所做?”鐘煙龐政驚愕地問,“蒼言能夠讓暴雨衝垮平風關,讓大火燒掉墨州,讓河流決堤?這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辛學反問。
“陰晴風雨都是天意,人如何能操縱?”
“那不過是成見。”
辛學神情自若的樣子把鐘煙龐政反襯得相當急躁,他本就處於混亂之中,被辛學這麼一說竟有些遏製不住情感,他很想怒斥辛學彆把從書上讀到的胡言亂語說給公主,可抬頭一看卻發現,公主正興致滿滿地注視二人爭辯。她似乎很想看到他吃癟的樣子。
鐘煙龐政忍住怒氣:“你有何證據?”
“證據便是澤氣。”辛學說道,“澤氣便是從遠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呼風喚雨力量的一道分支——威力最弱的分支。鐘煙龐政,你就算不關心江湖瑣事,也應該見識過頂尖高手使用澤氣的樣子,沒錯吧?他們倘若能再上一步,其力量便足以排山倒海、呼風喚雨。”
“可從未有人‘再上一步’。”鐘煙龐政冷靜道,“古往今來的武者,最強能以一敵千,他們的力量遠不如北境接連遭到的天災。”
“那你如何解釋蒼言的屢戰屢勝?他沒有出動一兵一卒就攻破了平風關,隨後是墨州。你寧願相信是上天在助蒼言,也不願相信我的說法?”辛學說著這句話,同時窺伺公主的麵容。他的一串妙語連珠把鐘煙龐政推入了尷尬處境。
“你繼續說。”他隻能這樣回答。
辛學對現狀很滿意,他頷首道:“我們西朝擁有所向披靡的士兵,擁有最堅固的甲胄和最鋒利的武器——可麵對蒼言的鬼魅攻勢,再多的人也無處可用,能夠抵禦這次北境襲擊的人隻有擁有澤氣的武者。他們雖然沒法像蒼言那般興風作怪,但澤氣能夠讓他們獨身殺入敵陣,隻有武者充當先鋒,我軍方能有勝算。”
鐘煙龐政呆呆地看著辛學口若懸河。他一直以為這個男人隻沉迷於古籍研究,想不到在戰爭上也有一番抱負。
如果辛學所說即是真相——就算是假——讓擁有澤氣的武者擔任先鋒也是上策。
鐘煙龐政拋開對辛學的不滿,低頭沉思擺在麵前的戰況。至今為止,北伐都沒有與蒼言正麵交鋒過哪怕一次,他們始終被惡劣的天氣困住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