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簡隻在電視上看過熱帶雨林,他不確定這就是那種地方。
為什麼從地獄出來後會到這種地方?
陳簡像醉鬼一樣搖擺不定地向前走。他不時便猛然回頭,煉獄帶來的心理陰影不可能輕易消除,每一聲鳥鳴都讓他不可控製地哆嗦一下,仿佛自己被鳥國盯上了。
好在他足夠冷靜,沒有嚎啕大哭、不能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這裡不再是煉獄,他已經逃出來了。
背後的白夭輕得像一陣風。
蟲鳴此起彼伏,像海浪般在他身邊洶湧,雖然走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一隻昆蟲爬到陳簡身上,可他卻感覺全身上下都覆滿了多足的蟲子,映入眼簾的像蜈蚣一樣的蟲子正纏綿在樹上,千瘡百孔的樹葉正被全身泛黃的瓢蟲吮吸。
這種感覺相當折磨人,他的額頭很快滲出冷汗。
冷熱的風,交錯相行,完全找不到人活動的跡象。
陳簡放緩腳步。巨大的悲痛和逃離的欣喜衝擊大腦,讓他差點忘了重要的事。此刻,他總算反應過來,連忙運轉澤氣。氣息順暢無比!仿佛比先前增幅了上十倍——這是決定性的證據,證明這裡確實不是煉獄。
就在陳簡感到快慰時,不遠的地方傳出一陣沙沙聲。那是靜悄悄的腳步,源於人。
他警惕地站直身體,直勾勾的眼神充滿了殺意和冷酷,在煉獄養成的目光已無法輕易改變,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停在原地,等待聲音發出者現身。
沒過多久,沙沙聲就傳到跟前。對方根本沒有隱藏的意思,慢悠悠拄著一根健勁的粗木根走了過來,他弓著背,低著頭,看不出年紀與容貌,但這副形象的人年紀多是過了半百,他身後背著一個巨大籮筐,籮筐的竹條已非常老舊,到處都是破爛的裂口,看上去鬆動不堪,不知能裝下什麼東西,頭頂著一個並不矚目的帽子,使用韌性十足的草葉編製而成,和散亂醃臢的灰黑色頭發混在一起,讓人分不清哪根是頭發、哪個是植株。
活生生一個居於山林的野人。
這是陳簡的第一印象。
他並不期待能與這種人溝通,但見對方沒有敵意,卻是朝自己走來,他便抬手示意野人停下步伐,並問道:
“有何貴乾?”
野人指了指陳簡身後。他謹慎地回頭,後頭沒什麼東西,他剛才一路走來,並為發現值得注意的事物,但轉念一想,或許對野人而言非常重要。
“把她給我吧。”
野人突然開口嚇了陳簡一跳。是地地道道、標標準準的西朝語言。
“你說什麼?”陳簡回過神,意識到他的要求是多麼荒唐。
“把她給我吧。”野人耐心地重複。似乎把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煉獄的曆練讓陳簡塑造了一顆冷靜、理性的心。他沒有動怒,而是懷疑這是野人的某種儀式或是習俗,為了避免更大的麻煩,他沉下心,語氣中帶著威脅道:
“她死了。”
“沒錯,她死了。”野人依舊沒有抬頭,蜷曲成蝸牛般的脊梁骨讓人有些惡心,他對著敗葉腐草遍布的大地說道,“所以,把她交給我吧。”
“你到底……”
“我是搬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