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屍人。
陳簡腦袋空空如也,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又一次衝擊心靈——白夭死了。
他注視“搬屍人”,不知該說些什麼。
搬屍人是什麼東西?聽上去是一種職業,換言之,這個地方死去的人都要由搬屍人運送到適合的地點?
看樣子是這麼回事,野人身後的籮筐能放屍體,雖然空間有些拘謹,不過對屍體而言,狹窄與寬敞又有何區彆?
陳簡大概理解了現狀,卻束手無策。就算是當地習俗,難道他真要把白夭的屍體交給這個其貌不揚的野人?
光是搬屍人的外表,就讓陳簡產生了一絲不信任。在煉獄遭受瘋子背叛的事還讓他心有餘悸,這人和瘋子的出現有異曲同工之妙,都算得上主動接觸他,他不想再被欺騙。而且眼下不把屍體交給他,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他警惕地注視搬屍人。身上沒有武器,也感受不到澤氣的波動,似乎是徹頭徹尾的凡人。但在這種環境下來去自如、怡然自得的凡人,身上隻會有更多秘密,絕不能掉以輕心。
他本想退後一步,但氣勢上不能敗給鄉村野夫,於是定立原地。
“你要她的屍體做什麼?”
“讓她安息。”
“埋葬她?”
“差不多,”搬山人並不在意陳簡的懷疑,就像他不在意陳簡存在一樣,他幽幽地說道,“你可以與我一同讓她安息。”
“你要去哪?”
“前麵不遠,有我們的居所。”
“‘我們’?你們是何人?這是何處?你叫什麼?”
搬山人忽然發出窸窸窣窣的笑聲,聽上去就像磨牙一般,讓陳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的問題真多。”
“回答我。”陳簡毫不動搖,非要弄清。
搬山人聳肩:“不過我能理解,畢竟是從煉獄歸來的犯人。”
“……你說什麼?”
煉獄,他知道煉獄!陳簡的鋒利目光突然多了幾份緊張。他到底是誰?!
搬山人抬起頭,露出一張駭人的麵容。
臉上布滿了皺皺巴巴的紋路,那絕非年老後的皺紋,而是猶如詛咒般的畸形麵孔,兩個像觸須一樣的眉毛圍繞太陽穴半圈後,順著顴骨探向臉頰兩側,隨著他的呼吸上下浮動;除了有生命力的胡須,臉頰上還長滿了細而密集的黑色容貌,如同未發育完全的猿類;眼睛大得凸出眼眶,似乎隨時都會掉落。
一隻拚命瞪大雙眼的怪物,陳簡心想。
但陳簡明白,野人並非有意,這就是他的正常狀態。
怎麼會有長相如此詭異的人?
“難道不是嗎?”搬屍人反問。
“你到底是誰?”
“噓、噓——”
他伸出藏匿在破爛衣袖裡的手指,細得跟棍子一樣,上麵同樣長滿毛茸茸的刺,每一根大概有半截手掌那麼長,這或許就是他衣服破爛的原因。
“不必緊張,我們同路人。”
“你……也是從煉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