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簡忍不住退後了一步。對方直到現在都沒有表現出絲毫惡意,可他的長相足以讓人心寒。
搬屍人摸了摸牙齒,刺耳而肉麻的聲音從他嘴中發出:“是。”
“你是人——還是,原住民?”
“人。”搬屍人說道,“運氣不好的那類。”
“這是何意?”
“時間不多了,”他忽然說道,“快幫她收屍吧。”
陳簡暈頭轉向,完全無法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這又是什麼世界?他真的成功回到西朝了嗎?沒有任何人向他說明情況,唯一了解情況的搬屍人,現在又語焉不詳地催促他快點。
“如果不收屍會怎樣?”
“呼——”搬屍人長而無奈地歎息,“鬼蟲會蠶食她的身體,她會孕育出一隻怪物。”
陳簡聽得出來,搬屍人絕非危言聳聽。他隻好點頭,先遵從搬屍人的建議,等他把白夭的屍體安頓好後再問清來龍去脈。憑陳簡的直覺,他相信搬山人會告訴自己。
“來吧,把她放進來。”搬屍人慢條斯理道,“接下來或許有些令人作惡,你可以背過身;或者親手把屍體放進籮筐。”
“我自己來。”
都在煉獄走過一遭了,還有什麼更惡心的事呢?
搬山人點頭。看來是習慣了越獄者們的狂妄,他微微屈膝,轉過身,把籮筐朝向陳簡。
陳簡呆住了。
這哪是什麼籮筐?
他麵前是一張扁平的背,背上兩側肩胛骨長出如竹編框一樣交錯的骨頭,骨頭表麵附著了淺而透明的皮膚,皮膚上同樣長滿昆蟲獨有的絨毛,那些看上去並不結實的骨頭形成包容狀的姿態,像一雙環抱的翅膀,若是從搬屍人正麵看去,則會誤認為是籮筐。
骨架上還附著有密密匝匝的黝黑球體。昏暗的光線下,陳簡並不能看清那些東西,但直覺告訴他,那種東西還是眼不見為清。
他硬著頭皮把白夭抱到懷中。
把她放到這麼惡心的骨架裡?
他皺了皺眉,搬屍人警告的話語回蕩在腦海。
他上前一步。
“該怎麼放?”
“讓她的後腦勺靠著我的頸脖。”搬山人回答。
陳簡像抱布娃娃一樣雙手插在白夭咯吱窩下,輕輕把她放向骨架。兩側骨架末端留出的縫隙很窄,他還擔心沒法把白夭塞進去。
但當屍體接近搬山人時,骨架突然張開,仿佛擁有貪戀屍體的怪癖,果決地將白夭的軀體抱入搬山人背上。
就在陳簡靠近的瞬間,他看清了那些黝黑的球,它們在蠕動,是一團團緊緊簇擁在一起的螞蟻。
搬山人早就料到陳簡會為此感到惡心,他無奈地解釋道:“這是‘我’的習性。”
陳簡連忙退後。毫無疑問,那些螞蟻還活著,它們就這麼緊緊地纏繞在搬屍人身上,從剛才到現在!
“它們看起來很喜歡你。”搬山人冷不丁地說。
“你說什麼?誰?”
“沒什麼,”他又發出磨牙般的怪笑,“跟我走吧,時間快不夠了。”他沒留給陳簡一點思索的餘地,徑直就朝叢林深處邁步。
陳簡注視他的背影,在螞蟻團簇的骨架中是肌膚冰冷的白夭,一副獵奇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