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頸鋸鍬把女兒托付給赤背蜘蛛後就匆匆離開蟲穀,穀主還好心地告訴他如何前往商聯。這一切都被陳簡看在眼裡。
目送長頸鋸鍬離開後,穀主也隨即消失在視線中。陳簡則來到赤背蜘蛛身旁。
他低聲問道:“為何不能讓外界知道蟲穀?”
“自古以來的規矩便是如此。”
赤背蜘蛛心煩意亂,大概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簡單,穀主幾乎毫無猶豫就讓長頸鋸鍬離開了。對此,她暗感不安。穀主對蟲穀有強烈的控製欲,從遍布各個角落的監視就能看出,他竟然允許自己的“下屬”離開蟲穀,這可是件非同小可的事。
她沒有多加理會陳簡,好像忘記了先前的約定。她之後沒有理睬陳簡,而是坐到了長頸鋸鍬女兒的身旁,看來是打算七天之內一直待在這裡。搬屍人也做著同樣的事,作為他們之中唯一懂得“慈悲夢”疾症的他,也不方便離開太遠。
結果,隻剩下陳簡和玉石象甲無事可做。
這裡不需要他們照料,也沒有體力活要做,站在一旁不過是礙手礙腳。
兩人默契地一言不發,悄聲離開。
玉石象甲中途說要去其他地方看看,於是陳簡一人回到了村落。
他一聲不吭坐在搖晃的木床上,凝視正在窗邊結網的蜘蛛,心中感到一陣落寞。蟲穀裡的活人本來就少,現在長頸鋸鍬離開,生活會變得愈發平淡,篝火夜談少了他的爽朗笑聲,想必會變得有些無聊吧……
他的妻子因為“慈悲夢”而死,女兒又莫名染上此疾。陳簡對這個古怪現象產生興趣,而且搬山人的小聲嘟囔也引得他的注意。幾歲大的小孩聽上去不會感染“慈悲夢”,為何她生病了?
難道是女兒沿襲了母親的病?
話說回來,長頸鋸鍬的妻子是什麼人?他從未提過,其他人也不曾討論。妻子的身份很可能是解答謎團的關鍵。不過長頸鋸鍬都離開蟲穀,現在想到這個問題也無濟於事,況且,陳簡不認為他會告訴自己,關於他妻子的事。
他雙手撐著腦袋,手肘盯著膝蓋。
影從泥土裡鑽了出來,揮舞著光滑鋒利的前足,如螳螂示威般站在他麵前。
陳簡已有一段時間沒看到過影了。他的潛意識向影輸送了一個觀念——決不能讓穀主的蝴蝶發現它的存在。聰明的影顯然是理解了他的意圖,從來隻在蝴蝶無法看到的角落出現,神出鬼沒,如同一隻螞蟻幽靈。
陳簡感到欣慰,同時對這種情況產生一個怪異的理解:他即便擺脫了蝴蝶的監視,也無法擺脫影的跟隨。如影隨形或許正是此意了。
“你出來做什麼?”
影不需要聽他的聲音就能理解他的意思,不過他還是習慣性地動了動嘴唇。他不擔心自己被發現,影既然出現,就說明他已進入監視盲區。他信任影,就像相信自己一樣。
影搖動一下腦袋,發出信號。很快,更多螞蟻從土裡鑽了出來,轟轟烈烈得像一支整裝待發的軍隊,泥土被翻開一道深邃而狹小的洞穴,大概有半個拳頭那麼大,螞蟻們訓練有素地移動身體,渺小的軀乾將一個“龐然大物”拖了出來,放到陳簡麵前。
陳簡眨了眨眼,神色複雜。
眼前是一枚恭蓮隊的令牌。他認得它,那是自己的東西,在逃離煉獄的時候掉到了森林某處,他早就把這玩意忘記了,沒想到螞蟻們竟搬了回來。
他苦笑著搖搖腦袋,彎腰從地上撿起令牌,拍乾上麵的泥土,看著它。轉眼間,這已經是屬於舊時代的東西了,恭蓮隊不複存在,為首的傾蓮公主下落不明,時代變化之快讓陳簡無法相信,一場朝代更迭的巨浪正席卷整個世界,而他自己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