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胡蜂會怎麼想呢?他對這個民族有著近乎偏執的守護欲,倘若朝廷真如老奶奶所說,已經被一個妖女掌控,他會怎麼做……
陳簡腦袋發麻。
笛胡蜂是個瘋狂的人。如果是他,他多半——
陳簡看到了笛胡蜂的目光。毫不動搖,堅定無比。
不是“多半”,而是“一定”。
他一定會自己組織軍隊在海邊集結,就跟組織叛徒企圖殺死穀主一樣。毫無疑問,他的眼神已經反映了真實想法。
“你打算如何做?”陳簡把笛胡蜂叫到一旁,兩人低聲討論。
“我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妖女’。”
“我也是。”陳簡點頭,“不過這沒什麼奇怪的。天下大亂,神鬼橫行,發生何事都很正常,霍亂超綱的女子在曆史上也不乏少數。”
“話雖如此……”笛胡蜂目光尖銳地刺向北方,直指南方朝廷所在,“雲鷹國之威脅近在咫尺,若內憂外患,很難抵禦。”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陳簡故作帥氣道,“你打算自己組建士兵。”
被說中心事,笛胡蜂怔了一下:“如果南方朝廷真像老婦人說得那般不堪——”
“好了好了,你們先彆說了。”溫卿筠忽然湊過來,“胡嬸那邊我先糊弄過去了,今晚咱們在這住下,過幾日找個時機再離開。”
陳簡抬頭望去,胡嬸似乎正向顧全順抱怨什麼。大概是為何要讓溫卿筠離開村落,去危險的南邊。顧全順怏怏地低著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快來吧。”溫卿筠拉起陳簡的手腕,“這裡的竹筒飯很好吃。”
“等——”
陳簡大吃一驚。
溫卿筠知道陳簡不情願,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慢慢鬆開手。兩人之間的氛圍忽然變得尷尬微妙。
陳簡眼睛不知該落到哪裡,溫卿筠也一時手足無措。她抿了抿嘴唇,眼睛一亮。
她指了指搬屍人。
“他睡著了嗎?”
陳簡鬆了口氣,他借這個機會扭頭望向方徊。
還真是奇怪。方徊不動如山地立在原地,落葉晾在腦門上都渾然不知。
“方徊,傻站著做什麼?沒聽到嗎?”陳簡感覺到一絲異樣,剛才加速跳動的心還沒得及休息,又加大了鼓動頻率。他有些戰栗地走向搬屍人,大聲道:“走了,今晚就住此地。”
他拍了拍方徊的肩膀,撩開遮擋麵容的棕黑破布。
“怎、怎麼了?”
方徊眼睛直直的——他當然活著。隻有活人才會從眼睛裡流露出如此生動的恐懼。
陳簡被嚇出一身冷汗。
方徊像剛上緊發條的玩偶,他緩慢抬起右臂,指向陳簡背後的天空。
沙啞的喉嚨發出一串氣泡。
他艱難地張開嘴:
“麝、鳳、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