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付了一百文錢作定金!!”
“又無字據,如何證明就是定金?”
“可我”
“便如此了!倘若你們有何異議,自然可到長興府尹署求個裁決。”李懷稟說完,轉身示意薛元詔三人可以出門了。
薛元詔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挪步,謹慎詢問“緝事,這”
“走了!”李懷稟一步也不停留。
出了店鋪,沒走幾步,疑惑的薛元詔還是向李懷稟發問了“緝事為何覺得,那對青釉瓶是歸第二個買主所有?”
“我並不覺得是歸第二個買主所有。”怎想李懷稟的回答再次出人意料。
“那為何”
“且那店主,違背約定,屬實可恨。”
“那為何”
李懷稟停了腳步,看著薛元詔“我知道你疑惑,我為何將那青釉瓶指給青衣男人”
薛元詔點頭回應。
“給了定金,卻不立個字據。下次再遇到這事,怕是還得吃這虧。這次,是要那黑衣男人長個記性。”
“原來緝事是這般考慮。”
“那店主也算剩了些良知,”李懷稟又邁了步子“倘若他連那一百文錢都不認了,無憑無據,也是奈何他不得。”
“是,是如此了。”薛元詔解了疑惑,跟著重啟步伐。“那現在又去何處?”他問李懷稟。
“隨意走著。”
“不回衙門?”
“不急。這街上隨走隨看,萬一還能撞見幾個方才那樣的糊塗兒,也給他們長些記性。”
“是。”
一個時辰後。
李懷稟一行四人,在長興府幾條繁喧的街道走了一道,沒有撞見第二個先前那樣的糊塗兒。也沒有撞見打架鬥毆、盜錢劫財、殺人放火、欺男霸女之類的事情。今日出門,案子應該就此一件。
薛元詔在心底合計轉職成為“副緝事”的這十天,前後跟著李緝事出門五次。算上一個時辰前的“案子”,一共才辦了六件“案子”。六次“辦案”,有五次都是調處買主賣主、街坊四鄰的“爭鬨”,還有一次是在路上捉一個酗酒狂奔的醉漢。
這與自己想象中的,出門便是緝犯捕盜、查案斷事,完全不搭邊。
“緝事,咱每次出門,都是調處這些事的麼?”他又忍不住向李懷稟發問。
“哪些事?”李懷稟轉頭看向他。
“就是,諸如方才那些市井的,瑣碎事情。”薛元詔右手下意識地按住腰間的短刃。
他覺得,佩刃出門,就為調處一百文錢的瑣事,實在是,實在是
李懷稟的眉頭鎖了幾分。
“咱們身為緝事,不是應該”薛元詔繼續自己的疑問。
“年輕人,終究還是年輕人。”李懷稟又舒展了眉頭,喃喃自語。
“也不知那些大案,是不是都分給了其他緝事”
李懷稟終於被這句“惹惱”了。他立即板了臉“你這才跟了我幾天?哪那麼多的大案給你遇著?!”他停了腳步,盯著薛元詔,反問道“再說了,這是長興府,你想這天子腳下,整日生些大案麼?”
“那倒不是,隻是”
“隻是個屁。”李懷稟又重啟了腳步。“你剛入仕途,心裡想什麼,我會不知道麼?”他的嘴角微揚。“誰還沒有年輕過?”他自語著。“回衙了!”他揮起右手。
“是。”
繁喧的長興府,道上人流熙攘。長興府尹署的四位公乾前後走著。李懷稟與薛元詔在前,一左一右。兩個差役在後,一左一右。
“籲—”
伴著一個馭馬的聲音,一輛二輪馬車從道路正中馳過。
此時路上恰有一人與薛元詔平行。為了閃避馳駛的馬車,他往右一個急躲,不偏不倚撞在了薛元詔身上,再不巧地踩踏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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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急忙扭頭一看,見是撞了公服在身的官差,立即後退一步,躬身行揖道歉“小子小子無眼,撞了官人,請官人饒恕罪過。”
對此突發情形,薛元詔並不驚亂。他定眼一看,見是個學子裝束的年輕人,巾帽青衿。年輕人的身旁還有兩人,也是巾帽青衿。
半年前也是學子的他並不見怪,躬身回揖“無妨無妨。”
對麵的三人立即整齊作揖“謝過官人海涵。”
“去吧。”薛元詔邁步繼續前行。
“那三人,該是到京參加秋闈的人。”目睹先前一幕的李懷稟,邊走邊對身旁的薛元詔說道。
“秋闈,這不還有二十天麼?為何這麼早便有人到長興府了?”薛元詔疑惑問道。
“朝廷難得開一次製舉,這些學子怎不積極一些?!”李懷稟回答他“除了前年開了一次製舉,再往前的製舉,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朝廷,一般什麼時候開製舉?”
“總是得要遇著皇長子降世、太子成婚、太子長子降生這樣的大事。今年不就是因為太子長子降生麼?”
“一般都得是皇室喜事?”
“是了。逢皇室喜事,另開製舉,以彰恩蔭天下的讀書人。”
“那今年開了兩次科考,怕要累壞禮部的人了。”
“為天子選才,那是本分!屬實榮幸,豈可言累?!”
“是是,緝事說的是。元詔淺薄了。”
“你年輕,腦子裡想的,自然不比我深邃。”李懷稟一麵說一麵加快了步伐“快些走。衙裡的飯點到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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