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跟我叫周總了啊!”
周小白嗔怪著白了李援朝一眼,道:“多難為情啊——”
“有啥好難為情的,”李援朝笑著恭維道:“這不就是事實嘛!”
確定了這一句,他還看向一邊問道:“是不是啊海陽?”
“沒錯,聯營公司都這麼叫。”
張海洋本就想接近周小白,再加上鐘悅民在一旁虎視眈眈,他更要說話了。
“我們要叫周經理,總覺得不夠排麵,還是周總好聽。”
“叫我小白,或者周小白!”
周小白無奈又無力地塌了一下肩膀,隨後正經地糾正道:“咱們都是同學,又都是好朋友。”
她敲了敲桌子,道:“援朝已經在這了,未來你們不想進俱樂部啊?”
“還是的啊——”
見張海洋和鐘悅民齊齊點頭,她嘴角一翹,強調道:“以後都要在一起玩的,再叫周總可就是欺負我了啊!”
“瞧,還是小白夠意思!”
李援朝的嘴皮子很溜,見周小白堅持如此,他立馬調換了口風。
這會兒也不說周總、周經理的了,在話語間已經叫上小白了。
“彆人我不知道啊,但咱們這一塊堆兒認識的人裡,就屬小白這個!”
他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對著張海洋和鐘悅民說道:“比爺們都局氣!”
“又開始了,是吧?”
周小白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咱們能好好說話嗎?”
“我這好幾千裡地呢,顛顛的回來,可不是跟你逗殼子來了。”
“海洋,悅民,我都聽李援朝說了,”她轉頭看向了對麵坐著的兩人,微微笑著說道:“這個月的業績不錯啊!”
“嗨,這是援朝幫了我的忙。”
張海洋謙虛地笑了笑,說道:“要靠我自己啊,可沒有這個能耐。”
“哎!海洋,謙虛了啊!”
李援朝笑著用手指點了點他,強調道:“我幫你們,可不是為了讓你們誇我謝我的。”
“沒錯,援朝這人夠義氣。”
張海洋點點頭,認同地說道:“我能把攤子支起來,全靠他幫忙。”
“我就不謝你了——”
鐘悅民微微一笑,開口道:“以後你的事,就是哥們的事。”
“少來啊,甭跟我這煽情。”
李援朝笑了笑,說道:“講點實際的,我這份義氣也不是誰來了都給的。”
“咱們是什麼關係,啊?”
他比劃了張海洋和鐘悅民,說道:“幫你們就是幫我自己,這不用說吧?”
“再一個,這是什麼時候?”
看著兩人目光裡的茫然,他瞥向了周小白,卻見曾經大院裡最清純的姑娘滿眼都是了然。
得,在座的四人立分高下。
就算是他,主動的試探也落於周小白之下了。
雖然有點不厚道,但今天也算是敞開天窗說亮話了。
“老兵圈子裡的事,我不說你們也都清楚,他們怎麼說我,我也知道。”
李援朝拿起咖啡壺給兩人續了杯,坦然地講道:“無非是說我鑽錢眼兒裡了嘛。”
“都是些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張海洋端起杯子強忍著喝了一口,還得裝出好喝的樣子,嘴裡卻是安慰道:“你甭搭理他們,忒沒意思。”
“還得是哥們——”
李援朝看著他點點頭,說道:“我當然不會搭理他們。”
“真有本事,跟我坐一平齊了再來貶低我。”
“沒錯,就得這麼想。”
張海洋的話很密,就沒想著給鐘悅民留下插嘴的機會。
“衛國他們在老兵圈子裡夠牛掰吧,結果怎麼著?”
他捏了一小塊盤子裡的餅乾,說道:“還不是讓人給喂了花生米了!”
“上個月搞事情,開大會的時候一個個的義氣千秋,結果呢?”
張海洋撇了撇嘴角,哼聲道:“上麵就差拿著名單點名了,一抓一大串!”
“哼!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年月啊,兜裡沒銀子,還真就是不成!”
“哎!你這話說對了——”
李援朝沒冷落了鐘悅民,用胳膊碰了他一下,說道:“悅民知道,現在玩的好的還剩下幾個站著的了?”
“沒有了吧?”
見鐘悅民認同地搖了搖頭,他挑眉道:“最早站出來的那些,早特麼吃飽喝足找地方歇著去了——”
“我們?我們現在站出來那就是當替死鬼,扛雷的!”
“我知道的,趙衛東、謝前進歇著了,”張海洋點點頭,說道:“聽說也在搞銀子,就是不知道在乾嘛。”
“嗬,他倒是跑的快——”
李援朝一撇嘴,對三人講道:“前段時間鬨的那一場,我知道的就死了倆。”
“現在老兵圈子裡,跑的跑,死的死,藏的藏,誰露麵誰傻嗶!”
他示意了俱樂部院裡,道:“聰明人都在這兒呢,我都後悔聰明晚了。”
“就你還晚啊?”
周小白笑著瞥了他一眼,道:“青年彙最早考察你的,你彆不知足了。”
“我當然不知足——”
李援朝掰著手指頭說道:“你和左傑我就不說了,我承認比不上你們。”
“咱就說說最早來這的那些人,現在都怎麼樣,平行對比外麵的人怎麼樣。”
“歐欣、裴培、田甜、蘇雨、李白這幾人我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啊。”
他挑了挑眉毛,說道:“按大院裡的關係論,我得跟人家叫姐姐。”
“實際上呢,也沒大我幾歲,可人家就是有這份超遠距離的眼光。”
“嗯,歐欣她們我知道,”周小白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來了這邊才跟她們認識的,一打聽還都住的不算遠。”
“當然不算遠,李白她爸跟我爸算同事——”
李援朝認真地強調了一句,後又問道:“她們在這,都算是乾部了吧?”
“歐欣和裴培是招待所的主管。”
周小白介紹道:“田甜負責台球廳那邊,蘇雨在訓練區,李白在餐廳。”
“反正是比咱們院裡那些人強!”
李援朝抬了抬眉毛,說道:“隻要來到這的,都自食其力,有了事業。”
“你們瞧瞧那邊——”
他示意了保衛室的方向,道:“這的保衛科科長叫趙老四,以前的大頑主。”
“跟他一起來這的小混蛋周常利,聽說在東北混大發了,還有肖建軍……”
“咱們是什麼啊?流氓啊!”
李援朝認真地看著張海洋和鐘悅民說道:“說好聽點的叫盲流,說不好聽的就是流氓啊!”
“沒房沒地,不事生產,惹是生非,四處亂竄,這不是流氓是什麼?”
“也不至於……”
張海洋聽得老彆扭著,乾笑著想要解釋一句,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我不管彆人怎麼說我!”
李援朝目光掃了兩人一眼,端起茶杯說道:“我現在就認一個事,就是錢。”
“有了錢我才能對得起哥們,對得起兄弟,也對得起我爹媽和我自己。”
“當然了,我這裡說的有點多了,”他喝了一口溫茶,道:“目的是很單純的,就是要養活我自己,自立自強嘛。”
“這個沒錯,誰不想自立呢。”
張海洋看向了品著咖啡的周小白,微微一笑道:“小白確定是已經自立了。”
“嗬嗬——哪有——”
周小白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是在嘲諷自己,因為他絕對不知道誰養著自己呢,所以也沒有生氣。
“咱們都還年輕,除了一腔熱血,還有什麼可輸的呢?不死總會出頭的。”
“這話我就很認同!”
李援朝點點頭,笑著對張海洋說道:“好好跟小白總乾事業,早晚有一天你也會住在國際飯店吃西餐喝咖啡的!”
“去你的——”
周小白掄了手邊的小包包砸了他一下,嗔道:“又開始寒磣我了是吧?”
張海洋和鐘悅民坐在對麵看他們打鬨,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但同樣的,他們也看到了周小白手裡的包,那絕對不是國內的產品。
“哎,還沒有問你呢——”
李援朝接了掄過來的小包,笑著給放在了桌子上,問道:“去東北乾嘛了?”
“還說呢,忙工作唄——”
周小白嗔著瞪了他一眼,收好了自己的小包,解釋道:“馬上入冬了,海鮮的業務一定會受影響的。”
“你都說了,好好跟著我乾事業,總不能讓你們餓著啊?”
她抿著嘴角笑看了他一眼,道:“要是耽誤了你買汽車,那我多罪過啊——”
“哎呦!我的財神奶奶呦!我謝謝您嘞——”
李援朝又會說話又會鬨,這會兒雙手合十搓著,想要給周小白跪下的樣子。
“你又來了!”
周小白笑著輕輕拍了他一下,道:“放心吧,業務已經談下來了。”
“那我今天必須給您跪下磕一個了!”
李援朝作勢就要往下跪,卻是被周小白攔了一下。
他當然不會真的跪下,隻是做個樣子便又回到了椅子上。
“沒說的,小白總,等我把車接回來,我奏是您的司機了!”
“誰稀罕啊,說的跟真事似的。”
周小白笑著瞥了他一眼,嗔道:“到時候不知道帶哪個姐姐妹妹耍去了。”
“海洋和悅民也爭口氣,咱們努努力,明年讓你們也開上小汽車。”
“那得看小白總有多努力了!”
張海洋處處壓著鐘悅民,但又處處跟著李援朝,連對周小白的叫法都要學著。
這會兒他笑著附和道:“我們好好乾事業,讓小白總也早日開上小汽車。”
“這話說的,小白總還用開車嗎?”
李援朝笑著逗了他一句,道:“人家嫌棄我,總不能嫌棄你們兩個吧?”
“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是吧!”
周小白瞪了他一眼,目光掃過對麵的兩人,卻是沒什麼惱怒的意思。
“這次去鋼城看了看家用電器,紅星廠在那邊搞了個電子電器廠。”
她玩鬨了幾句,這才解釋道:“具體是什麼門路我就不多解釋了,前兩天剛剛量產,咱們這邊還得等些日子。”
“沒關係,這玩意兒是緊俏物資。”
李援朝見談正經事了,也認真了起來,道:“對比海鮮業務,電器可沒有保鮮期,這玩意兒啥時候來,咱啥時候賣。”
“都賣啥電器啊?”
張海洋這才剛開始賣海鮮,也才剛剛賺著錢,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隻不過當著周小白的麵,又有李援朝在這敲邊鼓,他也是壯著膽子愣問。
周小白看出他的謹慎來了,微微一笑道:“具體的等過些天再說,還沒定呢。”
“你們呢,抓住這兩個月的旺季,多攢一點本錢,彆到時候啊?”
最後這一句她沒說完,但是啥意思已經很清晰地表達給了三人。
李援朝了然地點點頭,是答應,也是給其他兩人做了解釋,道:“你放心,有海鮮業務錘煉銷售班子,賣電器我們準沒有問題,是吧,海洋,悅民?”
“啊,嗯,沒問題——”
兩人都是在心裡琢磨著,隻等著李援朝問到了,這才點頭答應著。
其實他們也明白,能拿到海鮮銷售的資源已經是周小白照顧他們了。
現在說起電器銷售,那必然是更高層次的資源,妥妥的緊俏商品。
就算不通過他們,隨便找一條狗拴在那也能賣得出去。
剛剛話裡話外說的再清楚不過,像是電器這種資源,往後會常有的,但也需要他們拿的出穩定的銷售渠道。
想要拿到電器銷售的資源,必須把海鮮賣好,往回還會有其他需要主動銷售的資源,搭配著緊俏物資一起賣。
所以,這兩個月的時間算是考核期,通過了,有了本錢,就能跟著周小白繼續賺錢,通不過,海鮮也不一定能賣了。
該說不說,這種以金字塔為原型的銷售結構還真是特殊,他們完全沒見識過。
周小白牽著李援朝不斷地培養銷售團隊,鼓勵張海洋和鐘悅民向下培養更多的銷售班子,不就是金字塔嘛。
到時候以個人為單位的銷售個體滲透至各個係統,組成密密麻麻的營銷網絡。
拿業務換資源,拿資源換業務,保險又安全,誰都不用承擔責任。
那麼,話又說胡來了,周小白好像沒有這麼無私和高尚的理由啊?
金字塔銷售模式代表了什麼呢?
在座的四個人,至少有三個人心裡是含糊的。
既然是走公對公,既然是合規合據,那為什麼要拿出這麼多的資源,鼓勵他們組建這種以年輕人為團體的營銷網絡呢?
李援朝搞不懂,但他認定了周小白正在做的事能賺錢,所以他跟了。
張海洋和鐘悅民搞不懂,但他們見李援朝跟了,又信任周小白,所以也跟了。
未來,見到他們三個,以及他們三個的銷售團隊跟著周小白賺到錢的人,會不斷地進入到這個鬆散的銷售係統中來。
沒有工資,沒有身份,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一切以業績為核心。
那這個金字塔就有點意思了。
“每次回來都住在國際飯店?”
從茶廳出來,一直都沒怎麼說話的鐘悅民落在了最後。
他打量著一身光鮮亮麗的周小白,好像不認識了一般。
周小白在吧台上簽了單子,這才轉回頭笑了笑,答道:“不住在那邊我住哪啊?”
瞧瞧這話說的,讓鐘悅民有了十足的距離感。
“我爸媽都不在家,我一個人回去也不方便。”
沒等鐘悅民問出口,她便主動解釋道:“現在一個月也回不來一次,我覺得住在飯店更合適一些。”
“哦,原來是這樣啊。”
鐘悅民神情有些失落地點點頭,說道:“確實不大方便,太遠了。”
“主要是大院那邊,”周小白說到這裡頓了頓,看著他扯了扯嘴角,道:“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就是太……”
“熟人太多了,對吧?”
鐘悅民笑了笑,說道:“有的時候我也煩那些好事的鄰居們。”
“理解萬歲——”
周小白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他剛剛的猜測。
“我爸媽在外地忙工作,我一個人在家他們也不放心。”
“冒昧地問一句啊,”等在前麵的張海洋突然回頭,好奇地問道:“小白你也賺錢了,對吧,咋沒見你買車呢?”
“我又用不著汽車——”
周小白很是坦然地說道:“再說了,我拿的是工資,可沒有你們賺的多。”
“你猜我信不信?”
李援朝回過頭笑著說道:“我猜你是攢錢,準備自己買房子吧?”
“買房子?”
張海洋和鐘悅民聽見這話都愣了一下,齊齊地看向了周小白。
周小白倒也沒否認,隨意地說道:“看看再說吧,沒確切打算呢。”
“彆土老帽了,買房子算什麼難事。”
看著兩人還是驚訝的模樣,李援朝笑了兩人一句,隨後解釋道:“你們要是想買就來找我,談好了賣家剩下的手續我來幫你們辦。”
京城老百姓想要買賣房屋那是很困難的,但對於李援朝這樣出身的人來說,還真就算不上啥困難的事。
張海洋和鐘悅民驚訝的是周小白要自己買房子這件事。
一來是錢絕對需要不少,二來是他們沒想到房子還需要自己買。
“自立嘛,總得有個自立的樣。”
李援朝甩了甩手裡的車鑰匙,說道:“等我買完了車,我也買套房子搬出來住。”
“哎,小白,到時候求你幫忙啊!”
“求我幫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