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傳言,三種人不能惹。
老人、女人和小孩。
結果閆家是把三個坑都踩了,惹了老女人賈張氏和壞小孩棒梗。
棒梗和他奶奶要不是有秦淮茹壓製著,熊孩子碰見熊家長,威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昨天三大媽侯慶華算是攤上事了,被指桑罵槐和針鋒相對的娘倆連秦淮茹都管不住了。
當然,有可能秦淮茹就沒管,或者想管也來不及了。
棒梗能和他奶互相換班在三門蹲了一宿,就為了找出蹲橛子之人,你就說嚇人不嚇人。
昨天李學武勸架的那句話隻是隨口而出,並沒有說誰故意為之,或者必然出現。
也就是說,如果今晚不出現,這娘倆還要蹲它個十天半個月的?
哎呀,怪不得說這三種人不能惹呢。
賈張氏這人性情乖張,報複心極強。
最擅長的便是血口噴人、強詞奪理。
被她攤上侯慶華的指桑罵槐,真是憋屈它媽給憋屈開門,憋屈到家了。
初一早晨跟前院吵了一架,娘倆回到家是越想越氣憤,越想越憋屈。
秦淮茹勸慰婆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賈張氏傳達給棒梗的則變成了忍一時家門不幸,退一步雞犬不留。
你想想棒梗受得了受不了。
要依著棒梗的意思,那就把閆家的房子點了得了,反正他年歲小不用擔法律責任。
可賈張氏舍不得孫子去勞教受苦,勸說棒梗是家裡的希望,可不能跟閆家玉石俱焚。
棒梗立馬就回了一句:那行,您去點。
要不是親孫子,要不是大過年的,要不是目前的形勢要一致對外……
賈張氏差點出師未捷身先被孫子氣死了。
她怎麼能去點人家房子呢!
她要是去點了,不成放火罪了,一定要吃槍子的啊,她還沒活夠呢。
這家裡的日子好不容易富庶了,吃飽了,讓她去死?門也沒有啊!
當然了,跟孫子不能這麼說,她告訴棒梗,她不能去點人房子去。
一來是法律不允許,二來她還得照顧孫子孫女呢。
她要是走了,他媽秦淮茹不得找男人,不要他們三個了嘛。
棒梗倒是真孝順,拍著胸脯保證,他媽絕對不會找彆的男人,讓他奶奶放心大膽地去。
再有做飯這種小事對於報複閆家來說不值一提啊,他可以自己做飯了,不用奶奶擔心。
如果擔心去了地下吃不飽,穿不暖,他一定多給奶奶燒紙錢。
哪怕是賣雞蛋換紙錢!
這都是棒梗從後院聾老太太去世時幫忙聽來的“寶貴經驗”,今天全用在他奶奶身上了。
賈張氏看著大孝孫眼淚差點下來,心想還是彆生氣了,這成本有點高了啊。
大孫子這是豁出命了。
關鍵是把她的命豁出去了,這哪能行呢。
所以她也是勸了孫子不能這麼做,還教了棒梗一個更狠絕的招數——殺人誅心!
殺人,還得特麼誅心?
棒梗也大了,對奶奶的可惡是有了一定認識和了解的,在聽了詳細的敘述後就服了。
要不怎麼老話說,薑還是老的辣呢!
——
“三大爺在他家門口拉屎了!”
“大家快出來看啊!”
……
棒梗還是年輕,沒有把事情做絕了,隻在大院裡前前後後地敲著破盆子喊了。
他要是躥出大門去,跑胡同裡亂喊一通,那——熱鬨可就大了。
可即便是他收斂了,午夜這通鬨騰也夠院裡人一嗆了,主要還是閆富貴家。
前文講過,這四合院本是四進的宅院,砍去了後罩房剩下了三進半。
十好幾家子小百號人這麼住著,兩口子親熱太激動了都叫人聽了去,禁得住棒梗這熊孩子這麼喊叫嘛。
彆說李學武這樣睡沉的,就是特麼死豬也喊醒了啊。
得,隻等棒梗跑了一圈後,準備再喊一圈的時候,各家紛紛點了燈。
有爺們的當然是爺們披著棉襖走了出來,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爺們的……那隻有秦淮茹一家了,她正滿院子抓棒梗呢。
“彆喊了,再喊三大爺真屎了!”
老七家就在三門門廳,正對著前院,院裡三大爺蛄蛹著跟爬蟲似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棒梗被他媽捉住耳朵要拎回家的時候,前院閆家也出來人了。
侯慶華帶著閆解曠,剛打開門便見一家之主撅著腚學蚯蚓爬呢。
“媽!當心——完了!”
閆解曠真儘力了,可他媽心急,他的提醒已經晚了,那麼大堆的地雷想躲都不可能了。
侯慶華著急去看閆富貴,沒留神腳下,卻是差點鬨了一個大腚墩兒。
好在是兒子伸手攙扶,可那股子難聞的氣味散發開來,差點給她熏暈過去。
隻等著站穩了,這才驚愕地發現,家門口又被人給“埋”了橛子。
這一次她不用詛咒猜忌是誰乾的狗事了,肇事者還跟院裡撅著腚呢。
當然,她也不用為昨天早晨自己的錯誤言論負責和道歉了,更不用跟大家解釋清楚了。
因為被她認定的嫌疑人棒梗堅決地捍衛了全院鄰居們了解實情的權利和義務。
而凍了半宿的棒梗這會兒忍著鼻涕,借他奶奶的幫助從母親手裡逃出來,跑到三門下,指了閆家的方向罵道:“自己拉的屎自己吃回去——”
“你個臭孩子,回來!”
秦淮茹多聰明個人了,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功成身退,哪裡還用得著她們家往前湊活。
現在全院都在看閆家的熱鬨呢,也用不著棒梗再去添一把火了。
真要把閆家惹急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她們家說白了,再怎麼是乾部,不還是寡婦門下嘛,就怕不要命的。
真把棒梗禍害了,她當乾部還有什麼意義啊。
棒梗不理解他媽的心情,隻一個勁兒的跳著腳,叫囂著讓閆家人把屎吃回去。
侯慶華眼瞅著要爆發情緒了,隻是這會兒棒梗被他媽給拉了回去了。
賈張氏門神似的堵在三門,一副我不說話,就站在這看你的熱鬨。
但你敢惹我,我就把今天的事說給全京城的架勢。
侯慶華絲毫不懷疑賈張氏的嘴有這份能力,甚至還能進行二次加工和添油加醋。
這“地雷”的味道已經夠衝的了,再添油加醋非臭氣熏天了不可。
她也不是呆笨傻之人,一大爺披著棉襖喊她快點攙扶閆富貴的時候,她就有了決斷。
“閆解放!你死屋了!”
她不敢罵棒梗,不敢罵賈張氏,不敢罵嬉笑著看熱鬨的鄰居,還不敢罵兒子嗎?
大兒子沒了,老二就是長子了。
她站在家門口,一邊搓著腳下的地雷,一邊衝著二房喊了起來。
這麼鬨騰著,閆家耳房早就亮燈了,隻是有孩子在哭鬨,一時沒出來人。
且也不止是葛淑琴在哄孩子,就是前院的趙雅芳、中院的迪麗雅,以及後院的顧寧,現在都忙活著小孩子呢,這一下準嚇著了。
棒梗是給自己證明清白了,可秦淮茹也知道兒子惹了大禍了。
成年人看熱鬨無所謂了,當母親的哪顧忌熱鬨,誰不護著自己孩子呢。
午夜裡睡得正踏實,嗷呶一嗓子,成年人都嚇得一激靈,更何況是小孩子了。
李學武出來的時候,顧寧就哄了兩個,李姝膽子大一些,起來哭了兩聲便要出來看熱鬨。
現在他跟中院三門裡麵看著外頭,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閆解放從家裡出來,聽見他媽還在罵呢,便回了一句“還罵大街啊,您還嫌丟的人不夠多啊!用不用我去街道借大喇叭給你喊啊!”
“閆解放——”
葛淑琴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帶著嚴肅和提醒的意味,倒是讓閆解放不說話了。
可他媽倒是漲能耐了,指著閆解放差點把他祖宗給掘出來。
得了,今天這場戲還是午夜場。
昨天唱的是《雞犬鬥》,今天這一場是《轅門射子》,一場比一場熱鬨好看。
老七這沒溜兒的把自己家板凳抄出來了,攏著袖子生了門口的火爐子,他要坐在這好好地看,可叫他逮著家門口的優勢了。
“行了啊——”
一大爺是好人,沒了早前的心理負擔,現在倒也能說公道話了。
他走到閆富貴跟前打量了一眼,卻見地上一攤血,臉皮都磨沒了,血了呼啦的。
要不是走近了瞧,真看不出嚴重來。
“快點快點!”他語氣嚴肅了起來,手一扒拉湊近前的閆解曠和閆解娣,對著侯慶華和閆解放喊道:“你爸的情況不大好,快點!”
閆解放一聽這也急了,顧不上他媽的罵聲,匆匆跑了過來,一看他爸的情況嚇的哎呀一聲。
“彆愣著了,趕緊找車!”
一大爺推了他一把,又對著愣神站在門口的侯慶華喊道:“死人啊你,拿衣服去!”
他是真急眼了,閆富貴從門口台階上摔下來就不對了,從台階磨蹭出來這麼長時間都沒人顧著他,地上一溜的血啊。
隻看著半邊臉,另一半都說不定啥情況呢。
再想想閆富貴腦子裡的病,這是摔疼了,自己要起來,卻怎麼都爬不起來。
摔懵了,爬到現在都沒了知覺,要不是棒梗,興許就凍死到外頭了。
當然了,他想到了,卻是不敢說,到底是不是閆富貴犯病的時候那壞小子一嗓子把人嚇趴下的。
這話他當然不能說,現在也不是斷案的時候。
再說了,這種事就像昨天一樣,誰知道誰乾的,你當秦淮茹把孩子拉回去乾什麼了。
準是去問棒梗實情,教給棒梗怎麼說了,就算事後派處所來調查,也找不到根源了。
這種事本來也沒法說,要真追究起來,閆家一家子人就沒有過錯嗎?
閆富貴這種情況彆人看著都含糊,多有猜測和嘀咕,自己家裡人不得儘心看著點?
精神病發作,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今天這要是沒了……沒了……
易忠海猛地抬起頭,正與磨蹭著鞋底子沒動地方的侯慶華對視了個正著。
是啊,要是沒了怎麼辦?
人沒了,病也就沒了,也不用長時間吃藥了,名聲也就不用被糟蹋了。
而且因為這種事沒的,總能跟單位要點待遇,哪怕是補了閆解曠進學校當校工呢。
隻要還能掙著錢,不是嘛。
如果閆富貴福大命大……那可麻煩了,這種情況必然會被傳播開,到時候工作怎麼辦?
精神病就治療唄,摔了個殘疾也能治,隻是學校裡能承擔多少,家裡又要搭裡多少,那就沒個準數了。
閆富貴真要是福大了去了,在醫院躺個十年八年的,那閆家一家子人就不用活了。
所以,細思極恐,易忠海也不說話了。
周圍人當然發覺不出來,還在為他的緊張話語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而現場這幾人的狀況卻詭異到了極點。
易忠海站在那沉著臉不說話,閆解曠和閆解娣被親爹現在這副模樣嚇的抱在一起痛哭。
而侯慶華卻好似冷靜了下來,竟然去收拾那攤地雷了。
看樣子臉麵和金錢比人命更重要啊。
或許到了這個時候,可以說是考驗人性,也可以說是這樣的家庭不敢賭博。
侯慶華不敢賭現在救了閆富貴,能不能把人全須全尾地救回來,還能去上班掙錢。
她心明鏡似的,這些天閆富貴的狀態愈加的嚴重,尤其是除夕夜,家裡稱了一條肉,閆富貴多吃了兩口,夜裡就開始鬨肚子。
這病到底咋回事,她雖然不是醫生,可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她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閆富貴自己也知道,可就是不去醫院看病。
不去醫院的原因都猜得到,這就是一層窗戶紙,捅破了可就露餡了。
“一大爺!哎呦!您還在這呢!”
傻柱本來還踮腳看熱鬨呢,被李學武悄聲提醒了一句,擠開人群便跑了過去。
他一把拉住了僵在那裡的一大爺,使勁拽著他往回走,嘴裡急聲招呼道:“快點兒吧您,一大媽剛剛碰了一下,快來看看——”
傻柱是想把事情說的厲害一些的,可他怎麼都舍不得咒一大媽。
隻能含糊著喊了,腳底下走的快一點,撞開人群把一大爺從屎坑裡拉出來。
易忠海當然也看出來了,回頭瞅了閆家一眼,啥也沒說,隻能腳步匆匆往家裡去了。
他這麼一走,眾人琢磨了一下滋味,頓時覺得不太對啊。
再踅摸了一眼周圍,李家依舊黑著燈,沒有任何人出來,再回頭找李學武,可也沒見著了。
除了老七這樣沒心沒肺的傻樂嗬,其他人都挪著腳步往家裡去了。
這事看的揪心,索然無味,甚至連回頭看一眼閆富貴醜態的意思都沒有了。
沒一會兒,各家便紛紛熄了燈,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前院閆解放的吵嚷聲、咒罵聲、哭喊聲傳到了每家的耳朵裡,但再沒有人出來過。
這一夜是真的漫長啊!——
“學武?學武?”
早晨天剛蒙蒙亮呢,母親劉茵便進了屋,她小聲叫了兒子,又很怕吵醒了孫子。
見顧寧先醒了,忙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著急起來,再睡一會兒。
顧寧則是伸手推了推李學武,把他推醒了,示意他婆婆來了。
李學武照例隻醒了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還閉著呢,準備情況不對接著睡。
劉茵小聲給兒子耳朵跟前兒交代道:“前院閆富貴沒了,你早點起來送他們娘幾個回家,連帶著你大嫂去你家住兩天。”
“嗯——嗯?”
李學武聽了母親的話剛開始還沒在意,早晨這會兒腦子的反應慢,聽母親說完,睜開的那隻眼睛順勢就要閉上繼續睡。
可他隨即便反應了過來,兩隻眼睛都睜開了,雖然有所猜測,可還是不敢置信。
“真沒了?”
“今兒早晨的消息,在醫院沒的。”
劉茵見兒子坐起來了,小聲解釋道:“說是挺嚴重的。”
她不知道具體情況,隻聽了這麼一耳朵,這會兒叮囑兒子道:“你早點起來收拾,趕在他們回來前回去,省得撞上了不太好。”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學武微微皺著眉,也沒再磨蹭,撿了衣服便往身上套。
本來就是打算初三這天回去的,隻是定的吃完中午飯再走。
誰承想了呢,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起來了,顧寧聽著了也跟著起來了。
劉茵又多叮囑了兩句,這才匆匆地出了門,去幫趙雅芳收拾著。
要不是因為家裡孩子小,又是住對門的,她如何都不會讓大孫子大冬天裡的折騰。
昨天晚上出了事以後,李順就盯著對門呢,後半宿都沒睡著,等著醫院的信來著。
直到閆解曠跑回家來找一大爺,院裡人早起的便都知道了信兒。
要說這院裡的大爺是真不好當,又當褲衩子又當粑粑戒子的。
昨晚上傻柱也說給他了,是李學武救了他,不然這件事非沾上他不可。
隻是他自己知道,做這院裡的管事,啥事能跑了他去。
不過昨晚上沒沾著他,今天再由他出麵張羅可就減去太多麻煩了。
李學武兩口子抱著孩子從後院出來的時候,易忠海正遇著,歎了口氣後,悄悄給李學武道了謝。
李學武能說什麼,點點頭就過去了。
這種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易忠海不是壞人,他也不恨閆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