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了,這麼長時間?”
張鬆英等了兩個多小時沒見李學武回來,都快睡著了。
聽見開門的聲音,這才撐著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抬手一看手表。
好家夥,都快兩點了。
“明天沒工夫搭理她。”
李學武一邊脫著衣服,一邊解釋道:“法國外事館想在亮馬河工業區做一個文化長廊,作為生態工業和文化交流的見證。”
“這件事有點麻煩。”
見張鬆英走過來幫忙,他便張開手等現成的了。
“要是關起門來在大院搞,我都無所謂,反正就是個糊弄鬼,騙錢的玩意兒。”
他微微閉著眼睛,說道:“隻是對外開放,還是作為文化輸出的一個窗口,就不得不慎重了。”
“什麼是文化長廊啊?”
張鬆英幫他解了襯衫的扣子,打量著他的臉問道:“是公園那種遊廊嗎?”
“意義是類似的,但體現在建築上就不一樣了,”李學武微展手臂配合地脫下襯衫,轉過身說道:“中國建築體係中,廊是沒有完全封閉的,全封閉的叫地下通道。”
“文化長廊的解釋比較泛化,外事館的想法是由紅星廠和聖塔雅集團共同建設一座類似於博物館式的建築。”
他坐在了椅子上,由著張鬆英幫忙脫了褲子,繼續解釋道:“建築包含了展廳、文化廳、餐廳、茶廳、繪畫廳、音樂廳等等,都是跟文化和藝術相關的產業。”
“不太方便吧?”
張鬆英皺了皺眉頭,提醒道:“這個時候搞文化和文藝建築,會不會惹來麻煩和非議啊?”
“這是必然的,我也在思量。”
李學武長出了一口氣,仰頭躺在了靠背上,微微閉著眼睛,享受著張鬆英的按摩。
“廠裡在亮馬河生態工業區打造了河畔經濟長廊,台子搭起來了,就得有唱戲的。”
他的聲音有些疲憊地講道:“市場、店鋪、飯店等等商業要有,銀行、治安、維修等等服務也要有。”
“除此之外,還需要有文化建設和宣傳工作的場地,”李學武頓了頓,這才說道:“最好能將這一處商業區打造成為具有紅星廠企業文化的經濟孵化市場。”
“你講的太複雜了,我有點聽不懂了。”
張鬆英捏著他的大腿,好笑地問道:“你們就聊工作,聊到了這個時候?”
“不然呢?聊感情啊?”
李學武微微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好笑地說道:“一個漂洋過海,千裡迢迢來到中國工作的洋姑娘,半夜三更地留你在她的房間裡,還能聊什麼。”
“咦——”張鬆英的手指往上一撩,撇著嘴角說道:“你當我看不出她是啥人啊?”
“我就算看不出她是啥人,我還看不出你是啥人?”她點了點李學武的大褲衩說道:“就算我看不出你是啥人,這個我總能看見吧,也不知道收拾乾淨。”
“嗯——?”
李學武疑惑地坐起身子,低頭一看,大褲衩怎麼濕了一小塊啊?
“都怪她,是她主動的!”
“你可真行——”
張鬆英見李學武招的這麼快,順便還轉移了責任,好氣又好笑。
“你當我眼睛是瞎的,鼻子是瞎的啊?”
她嗔怪著瞪了李學武一眼,道:“你一進屋我就聞出來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剛剛結束。”
“那你還真是火眼金睛啊!”
李學武雙手把住了她的臉,仔細地打量著她說道:“快讓我看看,你這麼厲害嗎?”
“去你的,洗手了嗎?”
張鬆英嘟了嘟嘴,道:“他們老外身上都有股子怪味兒,你也下得去手。”
“你可以說西餐不好吃,但絕對不能沒吃過西餐就說它不好吃,”李學武重新躺了回去,笑著說道:“我這都是為了辯證地看待問題啊,都是為了批判西餐。”
“她們就那麼的隨便?”
張鬆英站了起來,坐在了他的身邊,抻了條毯子搭在了他的身上,問道:“你不是說她還沒結婚呢嘛。”
“她們的文化就這樣。”
李學武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結婚前可以不斷試愛,直到找到真愛。”
“當然了,結婚後也不見得忠貞多少,法國是全世界情人最多的國家,包括男女。”
他轉過頭,看著張鬆英說道:“她要是結婚了,就不會跑這麼遠出來工作了。”
“要麼辛苦一陣子,要麼辛苦一輩子。”
“聽你這麼一說,敢情法國女人找的都是如意郎君了?”張鬆英挑著眉毛看了他問道:“從十八九一直試愛到二十八九?直到她們試到了一個合適的?”
“也不見得如此——”
李學武側身抱了她說道:“這是經濟發展和文化開放的一種弊端,也就是所謂的墮落思想。”
“不過這種事還是要辯證地看。”
他笑著對張鬆英說道:“二十八九歲結婚的,不一定都是遇著真愛了,也有可能怕遇不到更好的了。”
“所以法國人也會遇到婚姻問題,啊?”
張鬆英對這種話題顯得特彆地感興趣,笑著說道:“即便是如咱們,十八九歲結婚的,也有問題出現。”
“可能是文化環境上的一種影響吧,”李學武在沙發上挪了挪身子,以便於更舒服地躺著,嘴裡則是繼續講道:“十八九結婚的不見得就得離婚,二十八九結婚的也不見得就能成熟到哪裡去,還是看個人感情。”
“如果兩口子的生活裡沒有那麼多的矛盾和瑣碎,也沒有柴米油鹽的過分焦慮,你說為啥要離婚呢?”
“你看我乾什麼啊?”
張鬆英瞪了他一眼,嗔道:“我可沒離婚呢。”
“哎呀,我都忘了!”
李學武故作驚訝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正經地說道:“抱歉抱歉,剛剛冒犯了。”
“你可真是個壞蛋!”
張鬆英急眼了,撲到他身上狼吞虎咽的……
飲食男女一旦捅破了那層窗戶紙,這似火的熱戀便好像不懂得收斂和矜持了。
況且這次又趕上了小彆勝新婚,所以氣氛到了,兩句話沒說完便摔打在了一起。
怎麼形容呢?
戰況激烈,收費劇情,長話短說:
人、大、個、從、人、氽……
——
國際飯店一共六層,一百多間客房,從頂層往下依次是豪華套房、豪華大床房、豪華標間、普通標間……
越往上,豪華住宿的資源越少,服務越全麵。
但正常地講,住在國際飯店的標間也是一種享受了。
想想這裡的位置,再想想住在這的客人多數都是什麼身份,再想想這裡住宿費和餐飲費用……
住在這裡的客人身份尊貴,在這裡工作的職工和乾部也自覺地要展示出更好、更貼心的一麵。
隻要是經常出差,住過這裡的人都會講,全四九城來說,紅星國家飯店的服務是最好的。
標準來源於嚴苛的管理和對服務品質的追求。
一大早,國際飯店的副總何雨水便帶隊開始了巡查工作,這是值班副總每天都需要做的事。
一方麵是檢查服務和衛生情況,另一方麵則是為了避開客人,儘快地將今天的工作布置下去。
好不湊巧,李學武剛從樓上下來,準備去餐廳吃個早飯,便在門口遇著她了。
“你昨晚住這兒了?”
“廢話,誰大早晨的從家來這吃早飯啊?”
李學武聽她的口氣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似的,叫她給逮著了。
何雨水倒是沒在意他的語氣,同身後的部門經理交代了幾句,便跟著他進了餐廳。
李學武回了她一句隻當碰麵打招呼了,進餐廳來都沒注意,等坐下點餐的時候才發現,她坐自己對麵了。
“咋地,我還得請你吃早飯啊?”
“我請你也行啊——”
何雨水翻看了手裡的菜單,點了麵包和蔬菜湯,又要了香腸和雞蛋。
西餐廳吃出了中餐的味道,李學武真怕她用雞蛋灌餅的吃法擺他一道。
“還是我請你吧——”
李學武無奈地搖了搖頭,點了差不多的,儘量不那麼西式的早餐,這才把菜單交給了服務員。
服務員當然認識他,就算不認識,也認識她們副總啊。
要真按規矩說,何雨水是主管,不應該在餐廳就餐的,會影響這裡的服務和客人。
可誰讓李學武坐這了呢,服務員倒是並不覺得有任何的違和感,何雨水自然也就沒有。
“瞅我乾什麼?”見李學武稍顯不耐地打量著她,何雨水很敏感地白了他一眼,嘀咕道:“什麼眼神啊,我都還沒說你呢——”
“說我什麼?用著你了?”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溫茶,瞅向一邊問道:“你上班出來的時候都不吃早飯的嗎?”
“吃啊,不吃不餓啊。”
何雨水學著他的樣子抿了一小口熱茶,語氣直愣愣地回道:“今天就是為了陪你吃,怕你孤單。”
“我就算早晨出來的時候沒吃,也不會在這吃。”
她指了指餐桌說道:“二傻子才會吃這裡的飯菜呢,一兩塊錢乾點啥不好。”
傳菜上來的服務員聽到這裡眼珠子都要瞪圓了,她還沒聽說有主管這麼跟領導說話的呢。
李學武瞧見了服務員的異樣,扭過臉去懶得搭理這個精神病。
二傻子就二傻子吧,現在出門回家,還得讓秦京茹做一份,不定多忙活人呢。
況且他也挨不住餓。
昨晚活動有點多,尤其是體力勞動最是累人,所以起來的就有點晚了。
要是不趕緊補充體力,這大個子不得餓暈在半道上啊。
“吃相太難看了——”
何雨水見他大口吃著麵包,一口一塊香腸,咧咧嘴實在忍不住提醒道:“好歹你也是一大領導了啊!”
“是嘛,大領導怎麼吃飯?”李學武吃了嘴裡的麵包問道:“要不你教教我啊?”
“德行——”何雨水白了他一眼,問道:“怎麼突然想起來往這住了?”
“該不會是跟那個周小白吧?”
她突然地瞪了眼睛,觀察著李學武的表情問道:“你真的跟她……”
“何雨水同誌——”
李學武手裡的叉子敲了敲餐盤,提醒道:“你好歹也是一領導了,就這麼憑白汙人清白嗎?”
“你有清白嗎?”
何雨水撅了撅嘴,嗔道:“你就是一善於偽裝、貫會說一些甜言蜜語,多情卻不專一的壞蛋。”
“那你槍斃我得了——”
李學武都被她說的想罵人了,這是說自己渣男嗎?
他是渣男嗎?
他隻是忘了說分手而已!
“我騙你了還是甜言蜜語你了?”
他瞪了瞪眼睛,道:“好心請你吃早餐,你專程給我添堵來的是吧?”
“那你是跟誰來的?”
何雨水歪了歪腦袋,絲毫不畏懼他的變臉,直白地問道:“總不能是家裡住賴了,出來換換口味吧。”
“你管得著嘛——”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吃著盤子裡的麵包,說道:“彆惹我啊,今天周末,好不容易有個好心情。”
“嗬——”
何雨水使勁咬了口麵包,又開始嘀嘀咕咕了起來。
李學武瞅著她運氣,好一會兒才懟道:“老大不小的了,懂點事吧,不能跟家裡住一輩子吧。”
“互相傷害是吧?”
吃得了嘴裡的麵包,何雨水看著他叫號道:“行啊,你給我介紹一個唄,我沒彆的要求,有錢就行。”
“地主家的傻兒子你要不要?”
李學武嫌棄地打量了她一眼,說道:“就你這樣的,還想找個有錢的,誰要你啊。”
“要脾氣沒脾氣,要耐心沒耐心,要長相都沒我好看呢,你還想找個有錢的!”
“想找個有錢的怎麼了?”
何雨水挑釁地說道:“至少能吃得起這裡的麵包,睡得這裡的套房吧。”
這目標太明確了,就差報李學武的身份證號了。
李學武瞅了她一眼,說實話,這姑娘不難看。
現在這副脾氣完全是跟他較勁,平日裡對旁人就是一爽朗的京城大妞形象。
要說貪慕虛榮,李學武是不信的,不過備不住她是貪戀自己的身子,惦記他這個人呢。
魯迅曾經說過,男同誌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你要這麼說,那我得問問你了,”李學武故意逗她,挑了挑眉毛問道:“能住在這的,就合適你了?”
“我可沒說能住在這的都是有錢人,更沒說有錢人都是好男人,但有錢至少能篩選掉一部分壞人啊。”
何雨水用叉子扒拉著餐盤裡的麵包,道:“你沒聽人說嘛,有錢人追求你隻是想睡你,但沒錢的人追求你是想睡你一輩子。”
“外加給他洗衣服做飯生孩子、照顧他的父母,弄不好還得跟著他一起還家裡的債……”
“你想想哪個更可怕?”
“我想想你挺可怕的。”
李學武打量了她好一會兒,見徐斯年晃晃悠悠地進了餐廳,指了他給雨水問道:“他,你相得中不?”
“徐主任的工資水平絕對能滿足你對物質生活的需要,而且他現在後院起火,燒的一塌糊塗。”
李學武挑眉問道:“我幫你給他攪和離婚了怎麼樣?你再趁虛而入,夠哥們兒意思不?”
“缺德不缺德啊你!”
——
“您回來了,吃早飯了嗎?”
秦京茹是剛從園子裡出來,腳上還帶著土呢。
給李學武開了大門,笑著問道:“早晨還有剩下的饅頭,我給你騰點粥啊?”
“甭麻煩了,早晨吃了。”
李學武擺了擺手,回頭看了眼從車上下來的韓建昆問道:“你吃了嗎?”
“早晨在家吃的,我媽做的。”
韓建昆很有眼力見地從媳婦手裡接了洋鎬,示意了門外道:“車給您停門口了,油我昨晚上加滿了。”
“還要出門啊?”
秦京茹在水龍口那洗了洗手,站起身看著李學武往屋裡走,跟著說道:“小寧姐在樓上呢。”
“我知道了,換身衣服去俱樂部一趟。”
李學武的聲音從門廳裡傳來,人已經往樓梯上去了。
她回頭看了看韓建昆,問道:“領導一個人在外麵住的?你怎麼沒跟著呢?”
“跟徐主任一起呢。”
韓建昆在外麵一貫的話少,就算是跟媳婦,那也是一針見血,隻講關鍵內容。
秦京茹看了眼樓上,心裡也明白了韓建昆的意思,便沒再多說什麼。
二樓書房,顧寧正看著書。
李姝和李寧坐在地上擺弄著玩具,小姐倆玩的正好。
或許是大一點了,也懂事了,李姝能從鏡子裡看得出自己和弟弟的許多不同來。
其實李姝也不是沒有問過他和顧寧,為什麼弟弟和她長得不太一樣,沒有黃色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