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醋意_碧檀記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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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醋意(1 / 1)

碧檀記!

這天譚央下了學回家,進了自己的屋子也沒仔細看,將書包往椅子上一放,就打開從同學那裡借來的雜誌坐在床上看。濃濃的油墨香,半文半白的語句,這時候的上海,各種思潮都能找到他們的一席之地。譚央正在聚精會神的看書,就聽見屋中一陣清脆的鈴聲不緊不慢的響起,猛地嚇了她一跳。循聲望去,聲音是從書桌上報紙蓋住的地方發出來的。

譚央走過去,掀開報紙,一個樣式奢華到滑稽的古銅電話機正迫不及待的叫著,譚央笑著拎起了話筒,她還沒開口,就聽那邊埋怨著,“我的大小姐,怎麼這麼半天才來接電話啊?”譚央也沒吭聲,畢慶堂接著說,“看電影去嗎?新上映的英國片子,很能騙取太太小姐們的眼淚,到時候,”說到這兒,畢慶堂壓低了聲音蠱惑道,“他們哭他們的,咱們吃糖炒栗子,我喂你。”最後三個字故意拉得很長,伴著曖昧的輕笑聲。譚央皺著眉將話筒拉遠,她這才明白電話機的魔力,平常當麵說不出口的話,不好意思拿捏的語調,竟可以一股腦的冒出來,就好像躲在細細的電話線裡,便能心安理得的發動天下大亂一般。

譚央正不知該怎麼回答的時候,吳媽進來了,譚央打定了主意要把這離譜的對話方式扼殺在搖籃裡,她捂住聽筒,將話筒送到吳媽跟前,小聲說,“吳媽你說,我家小姐還沒下學!”吳媽一愣,可還是依著小主人說了。譚央再聽電話,就聽對麵尷尬的乾咳幾聲,換了個硬邦邦的語調,有些動氣的說,“吳媽,下次接電話,你能不能先說這句?”譚央捧著話筒咯咯的笑開了,“大哥,謝謝你給我裝電話機!”明白被她給耍了,畢慶堂在那頭惱羞成怒,“你不要來同我賣乖,電話機不是給你安的,是給我自己安的,我偏偏有袁世凱那樣的怪癖,隻喜歡同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譚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點兒過了,連忙換了個話題,“大哥,這電話是什麼號碼啊?”畢慶堂輕哼了一聲,也沒說話。“大哥,人家問你號碼呢!”“電話不是給你安的,是給我自己安的。”“憑什麼我的電話機,我不能知道號碼?”譚央委屈的問。電話那頭,畢慶堂語重心長的教導著,“我擔心你同學總和你打電話,耽誤了你的學業,你綾姐三天兩頭的叫我重視你的學業……”譚央翻著白眼想,綾姐是這個意思嗎?

轉眼到了春節,寒假裡,譚央經常在畢慶堂的家裡做功課,一來二去的倒是呆熟了。年後有個舞會,畢慶堂要帶譚央去,譚央不肯,說自己不會,畢慶堂卻摩拳擦掌、興味更濃的說,我教啊,我教你啊!離舞會還有兩天的時候,這天下午,畢慶堂叫譚央把為她準備舞會上穿的行頭換上,他這就打算開館授徒了。譚央不情願的撇下書本,去樓上換衣服了。女人換衣服,總是最考驗男人耐性的,畢慶堂挑了個唱片,打開留聲機,點上煙,悠哉遊哉的抽著煙,聽著音樂。一首歌曲剛剛放完,身後響起了腳步聲,他回過頭去看,人便霎時呆在那裡了……

亮藍色旗袍上一朵朵白色的玉蘭花參差掩映,小巧彆致的盤扣襯上嵌著銀絲的滾邊,修長合體的裁剪配合著譚央清瘦玲瓏的身材,她身上女性的美在這一刻破繭而出。接受過洋學堂教育的江南女子身上的旗袍,是最得海派精髓的,雅致清麗裡帶著風韻,這風韻沒有絲毫的侵襲性,是最乖覺而合人心意的。這樣的女人穿著這樣的旗袍,那是大多數中國男人心中的夢,夢裡,知書達理穿著清雅旗袍的美麗女子淺笑低語,是宜家宜室的妻子,是乖巧懂事的女兒,是溫柔智慧的母親。畢慶堂陷入了自己編織的夢裡,一頭栽下去,心甘情願的淪陷。

譚央扶著樓梯,有些不安的看著畢慶堂,“大哥,穿上高跟鞋,我都不會走路了!”畢慶堂像沒聽見似的,直勾勾的看著譚央,譚央開始尷尬了,她將目光從畢慶堂的臉上向下壓壓,看到畢慶堂的膝頭,頓時驚呼,“大哥!你的煙,你的煙!”這一聲叫,讓畢慶堂一激靈,低頭一看,手夾著煙放在膝上,煙頭已經燒到了褲子,他卻渾然不覺。手忙腳亂的撲滅了火星,畢慶堂微微皺著眉看著譚央,“小妹,你這樣走在大街上,大哥要認不得了。”

女歌星柔媚輕佻的歌聲從留聲機裡慢慢流淌出來,畢慶堂擁著譚央緩緩挪動舞步,夕陽的餘暉照進客廳的落地窗戶裡,屋裡浮動著曖昧迷離的味道。譚央個子不算高,可是因為穿著高跟鞋和貼身的旗袍以及本就纖細的身形,反倒叫人覺得修長秀美,亭亭玉立。畢慶堂放在譚央腰上的手竟拿捏不好力度了,一動不動的放著上麵,沒過多久就僵了。畢慶堂用一種讓她覺得陌生而心慌的目光緊盯著她,譚央為難,小聲嘀咕,“大哥。”“嗯?”畢慶堂心不在焉的答應著。“你彆總那麼盯著人啊!”畢慶堂聞言一滯,停下了腳步,譚央不知所措的抬眼看他,他開口說了句,“好!”隨即雙臂一用力,將譚央踏踏實實的摟在了懷裡。

他的臂膀緊箍著她,手撫著她的肩頭,兩個人不留絲毫縫隙的緊緊貼在一起。畢慶堂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壓抑著,享受著,不敢再輕舉妄動。譚央先是被嚇呆了,片刻後,緊貼在一起的胸口的怦怦心跳聲喚醒了她,察覺到身體的尷尬異樣後,譚央像一頭受了驚嚇的小鹿一樣,掙紮著要離開畢慶堂的懷抱,畢慶堂本是不肯的,可看她窘得都快要哭了,心裡一軟,也是心疼她,就放了手。她慌慌張張的逃到樓上,畢慶堂也不敢追,坐在樓下的沙發上,抽完了兩支煙才拍拍手,上了樓。

譚央在樓上的起居室裡,遠遠的坐在沙發的一角,低垂著頭,暮色沉沉,她將自己藏在暗影裡,像潔白的鴿子,驚嚇後蜷縮在角落,梳理著自己的羽毛。畢慶堂在沙發的不遠處坐下,看著這樣的譚央,一陣不忍,觸動了自己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領地,也自責懊悔起來,便柔聲的說著軟話、陪著笑,他說的和剛才那一幕無關,卻讓人感受到了他的歉意和關懷。

過了好長時間,譚央終於好些了,畢慶堂領她去樓下吃晚飯,也不敢去攜她的手,隻是陪在一邊,到了走廊,燈光很亮,下樓前他目光無意間一瞟,看見譚央胸口一個紅線係著的墨綠色掛墜兒。“小妹,你那戴的是什麼?”譚央一愣,低頭去看,“噢,苦難佛。”一直貼身戴的東西,料想是剛剛她在畢慶堂懷裡掙紮時露出來的,譚央正打算將它再放回去,就聽畢慶堂說,“能給我看看嗎?”譚央略猶疑,才將苦難佛從脖子上取了下來,遞給畢慶堂。

“苦難佛?有什麼說法嗎?”畢慶堂看著拇指大小的墜子,問道。

“就是地藏王菩薩,他為了地獄救母,普度地獄眾生,承擔了很多苦難,你看,他的背被壓的那樣彎,那樣駝,就是在替人承受苦難呢!”

“你戴這個做什麼?聽起來也不吉利!”畢慶堂埋怨著。

“這是我母親去世後,父親給我的,他說要我記住母親的養育之恩,也希望苦難佛能承擔我人生中遇到的困境和不如意。”

畢慶堂反複端詳著苦難佛,微皺眉頭將它拿到鼻子前,“這是什麼做的?怎麼好像很香?”

“碧檀木,碧檀木用久了,是會香的!”

畢慶堂將苦難佛放在手裡掂了掂,笑道,“木頭的啊?難怪這麼輕!”說罷,又將碧檀木的苦難佛為譚央再次戴好。

到了舞會那天的晚間,天剛一黑,畢慶堂就與譚央來到一棟帶著大花園的洋房,汽車徑直開進園內,路兩邊的樹上掛著成串的小燈,閃啊閃的,用誇張的方式表示著它們的欣喜,譚央發自內心的說,“真好看啊!”畢慶堂橫了外麵一眼,頗為不滿的說,“好看?我一年說一次,都說了八百遍了!不能這麼弄,不能這麼弄,起了火,連了電怎麼辦?可人家愣是不長記性!”

他們到的時候也不算晚,可是一樓的大廳裡已經滿是人了,成群的上海名流們,或高或低的聲音說著笑著,碩大的水晶吊燈映在女賓們的珠寶首飾上,雍容自現。鬆軟異常又顏色鮮豔的波斯地毯是底色,走在上麵的人,衣角髻鬢也都跟著爭奇鬥豔起來。畢慶堂一麵與人應酬,一麵小心照應著譚央。譚央離開兩次,但沒一會兒又回來了,畢慶堂便問,“怎麼?裡麵一直有人。”譚央有些抹不開,可還是偏著嘴,點了點頭。

畢慶堂笑著攜著她的手,穿過一旁的長廊,從角落的副樓梯上去,直到三樓,左拐右轉的推開門,示意譚央進去,譚央在裡邊的門裡看見了衛生間,笑著去了。出來時找不到畢慶堂,走了兩步,看走廊對麵的房裡門半開著,裡麵一個歐式的大鐵床,畢慶堂鞋都沒脫,四仰八叉的躺著抽著煙。看見譚央,這才站起來帶她走,譚央小聲埋怨,“大哥怎麼在彆人家裡這樣隨便!”畢慶堂拉著她走在前麵,言簡意賅的糾正道,“我家!”

他們一下樓,就聽見有個女人的聲音親切喚著,“慶堂,你怎麼才來,在我家裡辦舞會,你也擺譜來得這樣晚!”畢慶堂耍著無賴,“方雅姐,我早來了,沒看見你,便樓上樓下的尋你,也沒尋到。”說著,畢慶堂不無遺憾的攤了攤手。方雅穿著藕荷色帶鯨魚骨裙撐子的西式宮廷禮服,電火鉗燙的卷發高高盤起,髻上插著翡翠發飾,巧笑倩兮,美目流轉,滿廳裡的仕女名媛,她是女主人,更是美麗的核心,風姿的焦點。

方雅繞過畢慶堂去打量他身後的譚央,畢慶堂惡作劇一樣的在前麵左擋右擋,方雅假慍的去推他,兩個人拉扯嬉鬨一番,方雅便轉到了譚央的身邊,譚央帶著禮貌的微笑,微低著頭。方雅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即舉手輕捂住自己的嘴,一臉的吃驚,“慶堂,這,這不是你那次帶去餐廳的女孩子嗎?這樣,我都差點兒沒認出來啊!”說著,她頗為感慨的無奈搖頭,“這年輕,就是好啊,昨天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今天就開起來,美得一塌糊塗了!”譚央本想開口客氣一下,沒成想畢慶堂倒是嘴快的說著,“哪有啊?比不上方雅姐,方雅姐才是上海灘上,永遠也開不敗的白牡丹!”

方雅口裡罵著,你小子滑頭,可對畢慶堂的話還是頗為受用的。方雅叫人拿來了點心糖果什麼的端給譚央,挽著她的手,親熱的叮囑她好好吃好好玩。語氣是哄孩子一樣的,譚央同她客氣著,她卻抬起頭用半命令的語氣對畢慶堂說,“慶堂,你同我開舞!”畢慶堂慵懶的說,“知道了,你囉嗦。”方雅對著不遠處的樂隊輕輕一揮手,小提琴起了個頭,悠悠揚揚的拉開了,鋼琴緊隨其後,旋律便帶起來了。畢慶堂匆匆拍了拍譚央的肩,“小妹,你在這裡等我,跳完第一支曲子,我就回來!”說完伸出手,一個請的手勢,方雅將手輕輕放到畢慶堂的手裡,不易察覺的小聲調侃畢慶堂,“你囉嗦。”滿屋子的人也都將目光投向這裡,他們笑著向賓客們致敬,步入舞池,男男女女們見他們開了頭,也都隨著進入舞池翩翩起舞。譚央收起臉上禮節性的微笑,將手裡的盤子往桌上一摔,生起悶氣來。人家又歌又舞的說著笑著,她卻做起了漂亮的壁花。

在舞池中央的畢慶堂和方雅,隨著曲子的旋律,輕車熟路的跳著舞。“方雅姐,你說,一個女人,多大結婚最合適?一定要等到高級中學畢業嗎?”方雅一翻白眼,“那要看和什麼樣的男人嘛。”“我這樣的呢?”方雅大驚小怪的盯著畢慶堂看了半天,“你想結婚?想和那小朋友結婚啊?”“小朋友什麼啊?都十八了!”畢慶堂不滿意的糾正道。“哼,當初你老子想讓你快點兒找個老婆,他也好早點兒抱孫子,你可倒好,總說自己還沒在外麵玩夠。你這不孝子,他閉眼時,也沒看見自己的兒媳婦啊!”方雅說到這兒,歎了口氣,不無感慨,“想結就早結吧,人啊,誰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想做的事情就趁早做!不然,後悔!”畢慶堂吸了口氣,深深的點頭。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立即凝固了,好半天,畢慶堂才開口,“姐,說點兒彆的吧,大過年的!”

方雅打起精神強笑了笑,抬起頭往遠處一看,就真的笑出了聲。“怎麼了?”畢慶堂問。方雅用下巴往遠處一指,幸災樂禍的笑道,“慶堂啊,你的未婚妻可不聽你的話啊,沒在那裡傻等,自己尋開心去了!”畢慶堂回過頭一看,就見舞池的邊緣,譚央和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跳著舞,帶著她乖巧溫婉的笑。畢慶堂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僵硬了起來,“你叫音樂停下,不許跳了!”他對方雅簡短有力的發起了命令。方雅橫了他一眼,“第一首曲子還不到一半兒就停?有這麼做主人的嗎?不就跳個舞嗎?吃的什麼飛醋?你怎麼比你老子還封建?”“你到底去不去?”“不去!”雖然看見畢慶堂真的動了氣,方雅還是眼睛一瞪,拒絕了。

畢慶堂甩開方雅的手,怒氣衝衝的奔著譚央的方向去了,方雅見狀嚇了一大跳,連忙去拽畢慶堂的衣服,“你渾了?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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