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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1)留洋(1 / 1)

碧檀記!

西元一九三三年,譚央開始辦理出國赴德留學的事宜,一切辦的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上海五月的初夏了。畢慶堂在杭州又開了一家百貨公司,上海近郊的繅絲廠也在規劃中,畢慶堂做生意正是風生水起的時候,他笑著對譚央說,現在他畢某人是諸事順意,唯獨太太要跑到外國去了。

晚上,畢慶堂將上完勁兒的坤表放到譚央的枕下,“打算什麼時候走?”“下周吧,想買下周的船票。”畢慶堂皺著眉嘀咕,“這麼快啊?”譚央笑著挽著畢慶堂的手道,“早去早回嘛,在海德堡醫學院讀研究生要兩年零三個月,學得好的能提前畢業。”畢慶堂點頭,“好,我給你買船票。”

關上燈躺在床上,畢慶堂忽然開口問,“小妹,去德國讀書,寒暑假回來吧。”“假期可能就三十來天,除去來回的路程,在家也就能呆一個來禮拜啊,也太折騰了,”譚央很為難的回答。畢慶堂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的說,“嗯,那麼我改主意了,你不許去德國了。”譚央聽罷,便笑著說,“好,我回來,寒暑假都回來,大哥你不要改主意了。”半晌,畢慶堂伸手放到譚央的肩上,淡淡的說,“做夫婦的是不能總不見麵的,小妹,你就辛苦些吧。”譚央在畢慶堂懷中,輕聲說,“答應我出去留洋,真正辛苦的是你,大哥。”

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臨行前譚央反倒是情怯起來,閒在家裡的譚央為畢慶堂打了件栗色雞心領的羊毛衫。黃昏從公司回來,畢慶堂試毛衣試得一身的汗,埋怨譚央,“你是怎麼想的,大熱的天給我打毛衣?”譚央坐在沙發上將羊毛衫小心的疊好,“我下次回來就是寒假了,你能穿的到,”頓一頓,她又說,“等你穿到這件毛衣的時候,我就該回來了,大哥。”畢慶堂坐到譚央的對麵,“小妹啊,船票買好了,放到錢包裡幾天,一直都沒想起來給你。”說著,畢慶堂將錢包裡的船票掏出來遞給譚央。

“咦?怎麼是兩張?”畢慶堂凝視著一臉不解的譚央,微微一笑,“我送你去!”說罷他從煙匣子裡拿出煙來,還沒來得及點,冷不防,譚央撲過來摟著他,開心的笑,“你能去,真好。”畢慶堂敲著她的額頭埋怨,“舍不得?舍不得還要野到德國去?起先隻買了一張船票,不願意拿給你,今天中午又補了一張,這才拿出來。”

離開上海的那天早晨,清晨起床,車在門口等著,下人把東西搬到了車上,臨走前譚央說要再看看女兒卻被畢慶堂攔住了,“不要看了,看了也是要走的,看了舍不得反而難過。”

坐在車上,譚央忍著眼淚,憋著鼻頭通紅,畢慶堂就寬慰道,“不是決定了嗎?那就痛痛快快、全力以赴的去做,人的一輩子想做成點兒什麼,是要這樣的。我帶囡囡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好好學,爭取早些學完回來才是正理,回來後多陪陪我和孩子就行了。”

一個好的丈夫,真正的佳偶,縱是優秀也不是初識便劈麵而來、奔來眼底的卓越不凡,智慧滲透到生活中,不經意間你可以獲得啟發,點點滴滴積累起來,十年二十年後你也是不一樣的人了。其實,說女人的婚姻是投胎,這不僅在物質層麵上,更是精神上的。

海上一路顛簸,到德國海德堡正是盛夏,由於記掛著家中的女兒和上海的生意,畢慶堂幫譚央在學校安頓好就急著回國了。上船前一天晚上,賽德勒先生在他的家中招待了譚央和畢慶堂,兒子在法蘭克福當兵,家中就他們老夫妻倆,夫妻二人很好客,油炸土豆配以洋蔥、熏肉和青魚,異域的家常美味。經常在上海的租界辦事,畢慶堂倒是擅於和外國人打交道,更何況還有現成的翻譯譚央在身邊。

畢慶堂和賽德勒先生多喝了點兒酒,乘興而歸,由於離他們住的旅館並不遠,他們索性就走回去了。晚上,雨後的海德堡涼爽宜人,這不是一個喧鬨繁華的城市,是個做學問的好地方,濕漉漉的街道,地麵的石縫裡藏著積雨和青苔,譚央挽著畢慶堂的手走在街上,街邊的燈照在他們身上,昏黃而安寧,街邊人家的小園中種著白色的矢車菊,飄著淺淺的香。

偶爾有幾個從啤酒館喝完酒回家的德國男人從他們的身邊擦肩而過,很濃的酒氣攙在體味裡,譚央不禁皺了皺眉。畢慶堂對她說,“你晚上不要一個人出來,路上統共沒幾個人,又偏偏都是酒鬼。”譚央點頭,“我知道,不上課的話,我就在宿舍裡看書學習。”畢慶堂笑著說,“隻要安全上沒問題,我還是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麵的。”譚央聽出他話裡的潛台詞,故意不搭腔,隻是笑。

畢慶堂見她不說話,就又問,“小妹,其實我一直都想不通,你出來留洋,你就這麼放心我,你不怕再回上海就發現我大公館小公館、七姨太八姨太的都找全了?”譚央放緩腳步,想了想才說,“你要真有那個心,彆說我在德國,就算我天天守在你跟前,瞪大眼睛防賊一樣的防著也一樣看不住,還是要看大哥你想過怎樣的生活了。至於放心不放心,根由不在我這兒,在你那兒。”畢慶堂微微一笑,點點頭,“嗯,有那麼點兒道理。”

畢慶堂走後,譚央就跟著賽德勒學醫,她極有韌性、舍得花力氣,人又不笨,一心鋪在學問上的大學者們最喜歡這樣的後輩了,於是,賽德勒先生傾己所能提攜指點,譚央的學醫之路也就異常的寬闊了。

海德堡是傍水而建的城市,內卡河在此彙入萊茵河,風景優美,氣候宜人,澄淨如寶石一般的碧藍天空,安寧又乾淨的異國小城,每天早起讀書的譚央,打開窗就能看見河畔山上狹長的海德堡城堡,紅褐色的砂岩建築依傍著碧水藍天,流雲朵朵,那是油畫布上的景致,人在畫中徜徉。

由於思親心切,再加上譚央在醫院和學校裡學習的辛苦,她比在國內時瘦了一些,從國內帶來的旗袍也都不怎麼合身了。賽德勒太太帶她在裁縫那裡做了幾件女式洋裝,除了婚禮上那套婚紗,譚央再沒有穿過西式的裙子,自己看著自己都覺得新奇,於是在相館照了張照片郵回上海,沒想到畢慶堂拿到照片沒有品評她的新式衣服打扮,倒是發來電報說看她的照片人瘦了,要多吃些東西才好。遠隔千山萬水,捏著這份電報譚央將自己偷偷關在屋裡直抹眼淚。

除了在圖書館讀書和在醫院實習以外,譚央最常做的就是往上海寫信。夜闌人靜,圖書館裡人少了,一杯用於提神的咖啡放在手邊,厚厚的醫學書籍挪到一旁,譚央攤開紙便開始寫家信,寫上七八張都不覺得多,對著信紙就好像對著丈夫女兒一樣,說不完的話,在異國的見聞,新近的想法,叮囑他們注意這個注意那個。常常是一封信十來頁,到學校旁的郵局郵時總因為過重而多付郵資。

當然,對於這樣一封封的家書,畢慶堂的反應每每令譚央哭笑不得。剛開始他也回信,他不是擅於通過文字來表達感情的人,雪白的紙,大大的字勉勉強強寫滿一頁,還都是言之無物。這樣的男人,行動力強,不愛拖遝,讓他說情話、訴相思,用嘴用行動要比用紙筆容易得多。

於是常常譚央這邊幾封濃情厚意的信郵出了,上海那邊才不緊不慢的郵來一封,薄薄一頁,統共也沒幾個字。有時候畢慶堂還拿報紙來充數,報紙上寫著繅絲廠開業了,上麵有一張油墨印的照片,是開業掀牌匾上紅綢的情形,模模糊糊看到畢慶堂的側臉,他誌得意滿的笑,換了頭型,穿著中規中矩的西裝,儼然一個成功的生意人了。譚央看著報紙,書桌上的一麵鏡子照出譚央的麵容,秀美溫婉中現出智慧與平和。有知識和追求的女人,美麗不是浮起來的,那是沉澱下來有底氣的美。

流光把人拋,時間與境遇也都悄無聲息的改變著婚姻中的男男女女。

一段時間後,可能畢慶堂對如此來往的信件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就對譚央說,學業繁忙,閒下來多休息,不用總寫信來了。譚央依他的話,一個月沒有寫信,一個月後,他又來電報,“若是有時間,寫信告知我在德情況。”譚央拿到電報不禁莞爾,於是密密的寫了一封信郵了出去,信末尾還寫著,“大哥,以後我寫給你便好,你不用回信的。”裡麵有小女子的大度,小女子的善解人意,這套做派,最對畢慶堂的心意。

轉眼到了冬天,賽德勒先生知道譚央的先生孩子都在上海,於是特地早放了她十天,海德堡大學的寒假之前,譚央就踏上了歸國的旅程。

到上海時,是個清晨,天陰沉沉的,那一趟油輪下船的人很多,加上來接船的親朋好友,一時間碼頭上人頭攢動,譚央被人群往外推,並沒看到畢慶堂。她有些氣餒的向外走,眼睛一亮,看見停在一邊的畢慶堂的小汽車,司機看到譚央就連忙幫她拎東西,“太太,您沒看見畢老板嗎?他在裡麵等你呢!”

譚央聞言一路小跑的往回找,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碼頭上,一個熟悉的背影穿著風衣背對著她站在岸邊看著油輪的出口。“大哥!”譚央開心的叫,畢慶堂回過身,他風衣裡裹著四歲的女兒,小言覃從父親的領口露出小臉,滴溜圓的眼睛眨阿眨的看著譚央,畢慶堂滿臉笑意的撫著女兒的頭發,“囡囡,剛才爸爸教你什麼了?”小姑娘一笑,眼睛眯成一條縫,奶聲奶氣的說,“媽媽,囡囡想媽媽。”譚央聽了,撲過去就要抱女兒,卻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攬在了懷裡。

寒冷的上海灘的清晨,一家三口在碼頭緊擁在一起,太陽從烏雲的後麵悄悄探出了頭,海麵一片波光掩映……

作者有話要說姐妹們,端午快樂,on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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