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6)殘局_碧檀記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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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6)殘局(1 / 1)

碧檀記!

這天深夜,離碼頭不遠的大倉庫裡一片昏暗,一盞煤油燈,一點豆亮,離遠看不真切。幾輛車停在倉庫外麵,“就是這裡?”“是的,老板。”畢慶堂開門下車,按了按頭上的灰呢禮帽。

隨從跑了幾步,狠狠地拍打倉庫的大門,稍許,裡麵傳來了聲音,“畢慶堂,叫你的人都離遠點兒,然後,帶著你們畢家的千金小姐,進來吧。”旁邊人都看著畢慶堂,畢慶堂點了點頭,屬下會意便撤了下去。陳叔從後麵的車上把孩子抱出來,畢慶堂從陳叔手中接過了孩子,把自己的灰呢大衣蓋到孩子身上,用衣領小心的遮住了小孩的眼睛。

門鎖開了,畢慶堂抱著孩子騰出一隻手,推開了倉庫的大門。剛走進去,還沒適應裡麵的漆黑,門便被從後麵關上了,上了鎖。畢慶堂忽然笑了,開腔道,“您老了,膽子也小了。”言語裡帶著嘲諷。“大哥,大哥你來了嗎?”牆角傳出譚央低聲的呼喚,帶著哭腔。畢慶堂隻是短短的嗯了一聲,並沒多說話,手緊緊的按著懷裡的孩子。

那人沒有動怒,舉著槍,槍口抵著畢慶堂的後背,另一隻手去翻蓋在孩子臉上的衣服,“媽的,還是你那個雜種老子有命啊,都當了爺爺了。”畢慶堂用手護住孩子的頭,惡狠狠的說,“彆碰我女兒!”那人聽了這話頓時激動起來,歇斯底裡的說,“不碰你女兒?你女兒是人,我兒子就不是人了?八年前,你在香港殺了我兒子,你怎麼不說?”畢慶堂歎了口氣,“子彈不長眼,誤殺。”“誤殺?你是利欲熏心被衝昏了腦袋了!我守著我那個傻兒子,不求大富大貴,就想過幾天太平日子。可你來了!東西給了你,你的手下還是把我兒子殺了!讓我在香港蹲了六年大獄!你比你老子還貪!還狠!”

那人正在疾言厲色的痛斥畢慶堂的時候,畢慶堂猛地回過頭將孩子砸到他的身上,畢慶堂一把奪過槍,搶奪中,槍響了,打在孩子身上。畢慶堂不顧一切的衝到譚央身邊,幫譚央解開手上的繩子,他喘著粗氣說,“小妹,彆怕,我來了。”譚央扒開了眼睛上蒙的黑布,鬢發淩亂,驚恐的伏在畢慶堂的懷中。

那人見狀大喊著,“姓畢的,我操你八輩祖宗!”說罷,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不是善茬,我早就預備下了,大不了大家一死了之!”說罷,他扯開自己的外衣,將煤油燈提到身邊。畢慶堂和譚央同時看到了,那一臉花白絡腮胡子的老人的身上,纏滿了土製炸藥,煤油燈的火苗離炸藥的引線,隻有幾指距離。

“你彆亂來!你彆亂來,你會後悔的!”畢慶堂喊道。“怎麼?你也怕了?反正老子是不怕死,黃泉路上,有你們作伴,我也值了。”畢慶堂深深歎了口氣,抓著譚央的手對老人說道,“咱們兩家有仇,你殺我也就算了,可你不能殺她,”說到這裡,他的喉結動了動,“因為,她是譚叔叔的女兒,譚央。”最後幾個字,他說得異常的緩慢、艱難,就像有誰緊扼住他的喉嚨,命運的喉嚨。

“你說什麼?混賬東西,這,這不可能!”老人瞪大眼睛吼道。“有什麼不可能,你不是說我利欲熏心嗎?利欲熏心的混賬東西。”畢慶堂淡淡的說,自嘲裡帶著自暴自棄的意味。老人抬高煤油燈,照在譚央的臉上,他眯著眼睛仔細端詳她許久,似有所悟,“你和小時候的模樣變化不大,你是小妹,對不對?”老人言語裡帶出了溫柔的口吻,譚央不明就裡的點著頭。“那你記不記得我是誰?你七歲的時候,是誰帶了廣州蓮香樓的糕點給你?”譚央吃驚的看著老人,下意識的扶著牆站了起來,“是,是許伯伯嗎?”老人聽罷感慨萬千,含著淚點頭,“對,我就是你父親的二哥,許飛虎啊,孩子!”

譚央的嘴張了張,又合上,此情此景及眼前的許伯伯使她理不清頭緒,無所適從。許飛虎放下煤油燈走了幾步,看了看畢慶堂,才將視線轉向了譚央,痛心疾首的說,“可你,可你怎麼嫁給了他?你父親你表叔都沒有攔著?那你父親的苦……”許飛虎話剛說到這裡,就聽嘭的一聲,槍響了,畢慶堂果決的拿起槍,一槍打中許飛虎的心口,許飛虎像一扇門板一樣,直挺挺的向後倒下了。

譚央見狀,歇斯底裡的衝著畢慶堂大喊,“你要乾什麼?”她衝到老人身邊,用手心堵住許飛虎胸口汩汩的血流,“許伯伯,你堅持一下,咱們這就去醫院!”說著,她轉過身對畢慶堂喊道,“快,開車把他送到醫院!”畢慶堂看著那盞地上的煤油燈,沒有搭腔。畢慶堂這一槍,打得彌留中的老人心中頓時澄明起來,他忍著痛抓住譚央的手,斷斷續續的說,“他,騙你,他,他為了錢,苦,苦難……”這時,畢慶堂一個箭步衝上來,推開譚央,對著許飛虎頭上就是兩槍。這兩槍開得,果斷、乾脆。

槍聲就響在耳邊,震得譚央的耳朵嗡嗡的響,許飛虎的腦漿混著血液,濺了譚央一身。譚央驚得合不攏嘴,視線偏移,她看見了牆角的那個孩子。畢慶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緩緩蹲下,撫著譚央的頭說,“不要害怕,小妹,沒有危險了,都過去了!”“你為什麼要殺他?”譚央的身子瑟瑟發抖的問,畢慶堂回身看了一眼牆角的孩子,“那是陳叔從醫院的停屍間找來的,病死的,不是我殺的。”“我問的是許伯伯!”譚央哭著喊道。畢慶堂對譚央的話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說,“走,和大哥回家。”

畢慶堂帶譚央回到畢公館,為譚央洗了澡換了衣服,還請了個外科大夫為譚央處理了耳朵上的傷口,譚央也不說話,隻是聽人擺布。一切妥當後,已是第二天的清晨。畢慶堂一語不發的坐在床邊的沙發上,傭人送上來了兩碗粥,畢慶堂將粥放到譚央手邊的床頭櫃上,然後自己端起另一碗,幾口吃完了,放下碗拿起外衣就往外走。

“你沒什麼話對我說嗎?”聽到譚央的話,已經打開臥室門的畢慶堂,回過頭,“我要去方雅姐那裡把囡囡接回來,我是把女兒和財產都安排好了才去救你的,去了,就沒打算回來。小妹,你隻是一味的追究質問,卻忘了對為你安危而死生罔顧的丈夫說聲謝謝了。”說罷,畢慶堂也不等譚央回答便關門走了。

一個鐘頭以後,言覃跑進臥室,一頭撲到譚央的懷裡,哭著說,“媽媽,媽媽你回來了!”五六歲的孩子,對事情似懂非懂中,似乎也能體會生離死彆的悲愴,她緊緊摟著母親,小手拽著譚央睡衣的帶子。譚央幾天來受的驚嚇,對女兒丈夫的思念以及許飛虎的突然出現和死去,這些種種的情緒在女兒的哭泣中也都山洪一般的傾斜出來,母女二人摟在一起任情任性的哭著,畢慶堂有氣無力的倚在門口,他的心在妻女的哭聲裡沉淪再沉淪,溺於其中,透不過氣,他不知該如何麵對,如果說這是有驚無險的話,那麼,餘下的殘局又該如何收拾呢?

那一天,言覃守著媽媽,一步都不肯離開,譚央睡覺,孩子也蜷成一團睡在她身旁。畢慶堂時不時在臥室裡坐一會兒,他們都同女兒說話,可他和她,並不說話。晚上睡覺,一家三口都躺在大床上,言覃纏夠了譚央,在她的懷裡睡著了,畢慶堂將譚央的機械表上足了勁,放到她枕下便關了燈,也躺下睡了。

這個夜裡,夫妻倆輾轉反側,直到深夜。譚央剛要昏昏沉沉的進入夢鄉時,畢慶堂忽然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她睜開眼,臥房中的窗簾沒拉,銀色的月光從窗外傾瀉到畢慶堂的臉上,他緊閉雙眼,微微皺著眉,其實他也苦惱,可他的苦惱同她的一樣嗎?譚央心裡想著,手卻緊緊的握住了畢慶堂的拇指。不管什麼樣的難題,留到明天。她深信,他們的愛、他們的默契、他們的信念是可以排除萬難的。

第二天清晨,譚央醒來後發現畢慶堂不在身旁,她站在窗旁看到畢慶堂穿著睡衣站在二樓露台上。譚央換了衣服拿著畢慶堂的大衣也出去了,她拉開門,畢慶堂聽見聲音也並沒有回頭。他正抽著煙,煙的灰燼在他周圍打著轉,仿佛悲哀殉道的鴿子。

這是一個陰天,上海的早春,帶著濕潤的空氣。譚央將大衣輕輕的披到他肩頭,畢慶堂笑著回頭捏了捏她的手。

“大哥。”

“嗯?”

“這世上願意拿自己的命來還我平安的人,也隻有你。”畢慶堂深深吸了口煙,並沒說話。譚央又接著說,“我心裡感激,可是做夫妻日子久了,有些話說不出,你諒解我好嗎?可是心裡,我是想,若有那一日,倘為了你,我也做得到!”

畢慶堂聽了甚為動容,回身抱住了譚央,連連點頭,“小妹,我明白,我明白。”

譚央攀著他的胳膊,柔聲問,“大哥,可是,我心中還是有疑問,我問你,你能回答嗎?”

“我答什麼都行,隻要你能信!”

譚央沉思片刻,點了點頭,便開口問,“你為什麼要殺他?他和我們的父親情同手足!”

“怕他傷了你,傷了我,所以殺他。”

“那第二次你開槍時呢?他當時哪還有還擊之力?”

“我怕他胡言亂語,傷了咱們的感情。”

聽到畢慶堂的話,譚央良久無語,忽而,話鋒一轉,“大哥,我父親給我的苦難佛呢?還在你那裡對嗎?”

對於譚央這個問題,畢慶堂顯然是氣餒了,微微歎了口氣,稀鬆平常的說,“丟了,不小心弄丟了。”

隨即,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譚央趴在他肩頭,並不說話,半晌,畢慶堂有些沉不住氣的問,“怎麼?你不信?”

譚央便抬起頭,看著畢慶堂,幽幽的說,“我信,我們是最親近的人,我不信你,還能相信誰啊?”她的回答充滿了哀涼與無奈。

麵對畢慶堂漏洞百出的回答,譚央寧願選擇信任,因為她不想像個不智的女人,無休止的糾纏,讓猜忌毀了他們的感情,毀了他們的生活。

由此,畢公館裡又恢複了往日的溫馨與安寧。

那個周末,百貨公司裡的劉經理來公館裡找畢慶堂商量生意上的事,在一樓客廳碰見了和女兒玩的譚央,照例要寒暄幾句,譚央看似無心的問起了老馬何時回上海,劉經理笑著說,“這月底吧,就是二十八號。”譚央笑著自言自語的重複,“噢,二十八號啊。”

夫妻之間應該有信任,不該糾纏,不該猜忌,這不假。可這後麵還有一句,猜忌和糾纏作為態度和手段是不智的,而盲目的信任更是不智。要探究事實的真相來支持這份信任,抑或,推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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