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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8)代價(1 / 1)

碧檀記!

畢慶堂聽了女兒的話,略一滯,便笑哈哈的揉了揉言覃額上的頭發,“說什麼呢?”小言覃側過臉,看著父親,極認真的解釋,“就是,一個很香的木頭老爺爺,媽媽說,那個老爺爺為了不讓大家難過,一個人背了很多的東西,爸爸,我想看那個老爺爺,”頓了頓,言覃又急著補充,“那個老爺爺是不是就是外公啊?媽媽說,木頭老爺爺讓她很想外公啊!”

畢慶堂喉嚨動了動,將女兒放到地上,隨即蹲到孩子的身邊,屋裡極靜極靜,像是為了打破這份桎梏的靜,譚央將手中的毛衣打得快了重了,嘶啦嘶啦,毛衣針相互撞擊的聲音,仿佛穿過畢慶堂的皮肉,直直戳進他的心裡,轉眼間,他成了鄉野孩童穿了簽子放在火上烤的蛹,穿心透骨的痛,偏又在這尷尬的境地下火燒火燎的熬,有一刹那,他有種灰飛煙滅的潰散感,也隻是那一刹那,轉瞬他就又是他了,看著眼前的女兒,他魂魄歸體了。

畢慶堂伏在女兒的耳邊,小聲對言覃說,“囡囡,我偷偷的告訴你,我們不對媽媽說好不好?三年前日本人來打上海,咱們一家去無錫避難,走的太倉促了,那個駝背的佛爺被遺在上海,丟了。爸爸一直擔心媽媽來向我要那個佛爺,她知道佛爺丟了,鐵定生氣,囡囡,咱們不告訴她,不讓媽媽生氣好不好?”話雖是畢慶堂在女兒耳畔低聲說的,那聲音的大小卻拿捏得極好,這些話,一字不落的飄到了譚央的耳朵裡。

言覃聽了父親的話,眨了眨眼,將食指放到嘴邊,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經的做出了守秘的樣子,譚央勉力笑了笑,無奈的拉了一把小指上鉤的毛線,毛線團左左右右的滾了幾圈,停在了沙發的角落,就好像是譚央心頭的謎團,左衝右突的,無謂的掙紮也探不出的究竟,她,有些氣餒了。

兩天後的一個黃昏,餐桌上,瓷白的盤子映出夕陽的溫和光澤,無線電裡傳來了女播音員那甜膩柔媚的聲音,她用歡快的調子說著並不歡快的新聞,那些遙遠的戰爭,裡麵的離亂與硝煙似乎是不相乾的底色,襯出了這洋房裡三口之家的溫暖和樂。

“小妹,聽劉經理說,老馬從天津回來了?”

“噢,是嗎?他也不來咱們家!”

“那老家夥迂得很,哪有那麼活絡,咱們找他出來吃頓飯吧,我都一年多沒見他了。”

“是啊,咱們是很久沒看見馬叔叔了,總有一年多了。”譚央有些猶疑的重複著。

“好,我去安排!”畢慶堂說罷就起身去掛電話。

“好,大哥。”譚央很領情的含笑點頭。

第二天晚間,他們在一家上海老牌子的飯莊吃的飯,中規中矩的老舊飯店,離老馬家又近,倒是很配他們這樣的故人聚會。畢慶堂便是這樣一個人,但凡是他安排的事,那便是麵麵俱到,滴水不漏,在譚央識得他的這十來年裡,絕無例外。這樣的一個他,若是有事情不想叫我知道,我便會蒙在鼓裡一輩子罷,譚央心中懨懨地想。

甫一見麵,畢慶堂就笑著狠狠拍了拍老馬的肩,說道,“這麼久也沒見了,這老頭子還是這麼硬朗啊!再幫我畢某人賺二十年的錢也不打緊。”老馬連連擺手,“不行嘍,畢老板,我是做不動差事了,我正要向你告個罪,想回家養老了!”畢慶堂聽了他的話,含笑不語,老馬轉而看向譚央,“小姐這一年多還好嗎?這麼長時間沒看見小姐,確實惦記啊!”譚央眯起眼睛笑著點頭,“好,馬叔叔,一切都好!”“小小姐呢?怎麼沒帶來?”“囡囡今早有些受涼,這會兒就沒敢帶她出來。”

席間譚央夫妻二人與老馬訴說著“久彆”重逢的歡欣,譚央和老馬很有默契的抹去了幾天前的會麵,笑盈盈的講著同裡舊事。

吃完飯出了飯莊,天已經黑透了,路上也看不見黃包車,畢慶堂和譚央便先把老馬送回家。車停在老馬家的院門口,聽見汽車的聲音,老馬的孫子倒是第一個衝了出來,老馬下了車,和畢慶堂寒暄了幾句,攜著孫兒的手剛要回家,就見小男孩探著頭好奇的問畢慶堂,“畢老板,你明天還會讓大汽車送爺爺回來嗎?”畢慶堂笑了笑,剛要說話,小男孩連又搶白道,“肯定會的吧?昨天爺爺坐你的車回來,今天也是,明天你也叫大汽車送爺爺回家吧,我喜歡看大汽車!”

老馬聽見孫子的話,慌忙打了孩子後背一下,嗬斥道,“你這孩子,胡亂說什麼,認錯了人,還說,不怕叫人笑話!”小男孩被老馬一打,便委屈的撒起潑來,大喊,“我沒認錯人,我認得畢老板!我還認得她!”說著他指著坐在裡麵的譚央,“爺爺從天津回來那天是和這位太太一起回的家!”

幾個大人熱絡經營了一晚上的久彆重逢,就這樣被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戳破了謊,三個人各自懷著自己的心事,窘迫著,憂慮著,疑惑著。

回家的路上,坐在車裡的畢慶堂和譚央誰都沒說話,很有默契的既沒質問對方,也沒坦白自己。車裡靜靜的,隻聽見車輪碾過小石子那細微的嗒嗒聲,街頭的路燈從車窗照進來,隨著小汽車的行進,一閃一閃的。各懷心事的夫妻就這樣坐在車裡,那低低的氣壓,仿佛醞釀著一場磅礴的風雨。

車剛開進畢公館的大門,陳叔就跑來,急切的說,“少爺,少夫人,小小姐發起燒來,身上還起了紅疹子,要不要送去醫院啊?”譚央聽了,連忙打開車門踩著高跟鞋跌跌撞撞的往家中跑,畢慶堂心煩意亂的下了車,狠狠地關上車門,“怎麼搞的,這麼多人看個孩子還看不好!”

譚央解開女兒的衣服看,又將額頭貼在女兒的額頭上,倒似是鬆了一口氣,“是水痘!”說著她回頭看了看畢慶堂。畢慶堂緊鎖眉頭,“抱上囡囡,咱們還是去醫院看大夫吧!”譚央有些嫌怨的望著畢慶堂,“你倒是忘了?你太太這些年學的是醫學,專業又恰恰是小兒科!”畢慶堂伸出手摸摸言覃的額頭,猶疑道,“那就,那就不用去醫院了?”譚央看他這架勢,哭笑不得的說,“我給女兒看病,你都不放心?”

畢慶堂緊挨著譚央坐在床邊,手摸了摸下巴,既為難又誠懇的說,“小妹,說真的,你給旁人看病我都放心,即便是你為我看病,我也豁出去了,隻是……”說著,畢慶堂低下頭看著譚央懷裡的女兒,意味深長的搖搖頭。譚央看他這樣子,不怒反笑了,“大哥,你就放心吧,治不好你的寶貝女兒,我呀,聽憑你處置!”畢慶堂用食指敲著一旁的床頭櫃,“問題就在這裡,我能怎麼處置你啊?算來算去,總是我啞巴吃黃連罷了!”譚央看著畢慶堂嗔怪著,“大哥,你啊,真是!”

說歸說,畢慶堂還是配合著妻子,端茶倒水,又差人去醫院取譚央的藥箱。到了深夜,言覃身上的痘便發出來了,本來就發著燒,身上又癢,言覃哭著一會兒要爸爸一會要媽媽,譚央和畢慶堂就輪換著抱著女兒,拍著哄著,還要抓著她的手,怕她碰破了痘留下疤。養一個女孩子,百般的不易,既要讓她眼下吃好穿好健康快樂,又要計劃著她以後的幸福端莊美麗安寧,更要時時防著壞人避著險事,要麼西方人怎麼總是說,你若是恨一個男子你便去做他的女兒,讓他為你牽腸掛心一輩子。

看著病中的女兒,他們夫妻二人相守相伴,一副同仇敵愾的架勢,什麼山東啊,許飛虎啊,苦難佛啊,老馬啊,全都變得遙不可及起來。其實,再多的陳年舊事,再多的疑竇猜疑,在女兒生病這裡,全都變得不值一提了。在愛孩子的父母的眼裡,天塌下來的動靜也比不上孩子一聲咳嗽的響動大。

四天後,言覃身上的痘發儘了,燒也退了,天還蒙蒙亮,言覃睜開眼說餓了,譚央便連忙披上衣服,也沒叫醒傭人,自己去廚房為女兒熬了粥,上好的粳米熬得極糯極爛,還切了碎火腿和蔥花扔進去,將砂鍋端上來打開蓋,一下子臥房裡滿是食物的香氣。譚央盛了碗粥一勺一勺的喂女兒,沒一會兒,一碗粥就喝完了,言覃還說沒吃飽,譚央和畢慶堂倒是大奇,譚央慌忙又盛了一碗,隻喂了幾口言覃就不吃了。

畢慶堂抱著孩子笑著說,“囡囡,媽媽做的粥那麼好吃啊?吃了這麼多?爸爸都沒嘗過媽媽的手藝。”話剛說完,譚央便把一勺粥伸到畢慶堂的嘴邊,笑道,“那你嘗嘗不就知道了。”畢慶堂張口去吃,粥剛到嘴裡,他便連連點頭,“好,好!”的含糊稱讚著,譚央笑著索性把剩下的那大半碗粥全都喂了畢慶堂,喂罷還調笑他,“大囡囡,吃飽了嗎?要不要媽媽再喂你一碗呢?”

一家三口吃飽了便都躺在了床上,女兒睡在中間,畢慶堂和譚央麵對麵的躺著,譚央看著畢慶堂胡子拉碴的下巴,用手背貼了貼,心痛道,“看你啊,胡子都長出來這麼長了!”畢慶堂笑著撫著她的額頭,“你沒看看你自己,眼眶都青了,囡囡沒事了,你快睡吧!”說著,拉了拉被為譚央蓋好。譚央抓住女兒的手,笑著點頭,闔上了眼。

晨曦在白紗簾裡偷偷探出了頭,照在女兒和妻子的臉上,叫畢慶堂看著暖意融融的,女兒熟睡中的香甜和妻子準備入睡的安寧,那是他眼中最美的一幅畫,他笑著抬起手為譚央掖了掖鬢角的頭發。

此時,正準備入夢的譚央暗自決定,隻要女兒健康長大,她同她的大哥永遠這樣的好,那些事情左右也是弄不明白,便再也不管了吧。

此時,還未打算睡覺的畢慶堂暗暗下了決心,他定要維護好他現在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的女兒,他定要捍衛他的家他的幸福,不惜一切代價!

這天晚上,在洋房外麵的花園了,陳叔和畢慶堂看似無意的聊著。

“你找他談,他怎麼說?”

“他說他拿了少爺不少錢了,這錢他不要,他說他兒子在上海做差事,孫子也在上海的學校讀書,他實在是不想離開這裡。他還說要少爺放心,他死都不會對他家小姐說的。”

畢慶堂冷笑一聲,點了支煙抽了口,吐出煙圈,眯著眼看著手裡的煙,“不走?死都不會說?”

三天後的一個清晨,在黃浦江邊,一個扛活的苦力看見水裡浮上來個仰麵的老人屍首,煞白煞白的臉,眼睛睜得大大的,手像雞爪一樣蜷曲著,他那一頭的銀白頭發在清晨的冰冷江水中飄來飄去,沾著碎木屑。苦力驚恐的大叫著,他不是沒見過死人,隻是這個老人,死的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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