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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2)重逢(1 / 1)

碧檀記!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譚央在辦公室裡用新裝的電話機打了一通電話。

“喂,是劉法醫官的家嗎?您好,打攪您了,我姓譚。對對,是我前段時間找您,我知道您現在有時間了,可我想,那件事就不麻煩您了吧。時間過去十多年了,就如您上次說的,時間太久,不一定查得出來,況且,也不想擾了死者的安寧。好的,還是要謝謝您,再會。”

收了線後,譚央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長長的舒了口氣,看向窗外,日暮的霞光照到她的臉上,靜謐安寧。

也許搞不清父親的死因,她便算不得一個恪儘孝道的女兒,可是父母雙雙在同裡的秀美景色中安靜的睡了那麼久了,死去的人需要安寧,活著的人更要安寧。若是查出父親的死與畢慶堂無關,她便會高興?便會原諒他嗎?表叔、老馬和許伯伯父子,那些鮮活的生命又怎麼能一了百了?假若父親真的死於非命,並且這死和畢慶堂脫不了乾係,她真的想不出自己要如何才能多恨他一些,那個她愛著的並且愛著她的男人,那個她寶貝女兒的父親。

那個晚上,她原以為自己是做了個夢,在夢裡,他們不顧一切的纏綿交歡,肌膚相親,唇齒相磨,他熱切的吻與撫慰叫她沉醉其中不能自拔,隻是這個夢異常的真實,尤其最後他那個深深的吻,她甚至都感覺得到他臉頰上流淌下來的溫熱的淚。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畢慶堂坐在沙發上一麵看著她,一麵吸著煙,那樣的場景和味道,就像八年裡他們生活在一起的任何一個早晨。

她悲哀的明白了,自己既希望那個夢是真的,又希望那一晚上的纏綿隻是一場夢,她恨自己的怯懦不爭氣,更恨自己竟還是戀著他的。所以當她強打精神去責備他時,隻兩句,就撐不住的放肆大哭起來,他慌了神的安慰她。其實,他混跡江湖那麼多年應該很清楚,這種迷藥吃了的人或多或少是有知覺的,可他見不得她傷心,便急切的把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說她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全不關她的事。也因此,這一刻她便覺得,那個一向呼風喚雨無所畏懼的畢老板,她的大哥,竟也是個可憐人。

萬丈紅塵裡,誰也不比誰好到哪兒去,看得到的是光鮮奪目烈火烹油,看不到的皆是千瘡百孔悲辛無儘。

從那以後,畢慶堂就如自己應承的那樣,再不去打攪譚央,再不出現在譚央的生活中。即便譚央去畢公館接女兒也看不見他,與她交接的是陳叔。接了言覃,還要順帶跟著司機女傭保鏢,譚央說不用不用,陳叔卻固執的說,一定要,這是少爺的意思,少爺有多疼愛小小姐,少夫人還不知道嗎?譚央沒辦法,隻得租下公寓隔壁的房間來安置跟過來的人。

譚央知道畢慶堂一向很疼愛言覃,但當她在言覃頭發上看到一枚鑲著黃豆大鑽石的蝴蝶型發卡時,她就對這樣的疼愛不敢苟同了。所以那個周六下午去接言覃,譚央主動問起了畢慶堂在不在家。陳叔聽見譚央的話欣慰極了,就好像盼了多久的事終於實現了一樣。

陳叔笑著,連帶著一臉的皺紋盤在一起,“在!在!就在樓上!我帶你上去!”就像怕譚央反悔一樣,陳叔急急忙忙引著譚央上樓,看著前麵有些佝僂的身影,譚央驚覺這一年陳叔老得這樣厲害,她在後麵輕聲說,“陳叔,你也要注意身體,畢竟是上了歲數的人了!”陳叔停下腳步,扶著樓梯扶手回頭瞅了譚央一眼,歎了口氣,“我的身體倒沒什麼,隻希望你們兩個人能好好的,不然,我是不放心去見老爺的!”低頭又走了幾步,陳叔又無奈道,“少爺的煙癮越來越大,等下你說說他!”

來到房門前,譚央等陳叔進去和畢慶堂說,陳叔卻笑著擺手,輕聲說,“你去,你自己進去!”說話時,臉上的表情像個孩子,醞釀著淘氣的孩子,全不是譚央認識的那個深沉克製的陳叔。

譚央輕輕敲了敲門,裡麵沒答話,過了一會兒,譚央又去敲門,裡麵傳出了不耐煩的聲音,“陳叔,你就進來嘛!”譚央清了清喉嚨,“是我,譚央。”沉靜了片刻,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門被呼啦一下打開了。他們站在門的兩邊,譚央看見畢慶堂臉上那辛酸又牽強的笑,忙穩了穩神,“畢老板,我有些事找你說。”一聲畢老板讓畢慶堂立時收住了笑,他扶住門側過臉去歎了口氣,再回頭是便換上了交際場上用慣了的老練熱絡,“來來來,進來說。”

進屋後麵對麵坐下,畢慶堂一麵拿起桌上的茶壺為譚央倒水,一麵熱心的問,“怎麼樣,最近醫院還好吧?忙不忙?”譚央道,“還好,醫院這種地方總是那樣。”畢慶堂聽著便點頭,“估計你們也是不得閒的,”說著他將斟滿茶水的茶杯推到譚央麵前,簡短的說,“喝茶。”

譚央點頭謝過,沒喝茶便直奔主題,“我上周看見囡囡帶了個鑽石的發卡,我覺得對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來講,太貴重些了吧?”畢慶堂想了想,“噢,你說那個啊,她看見方雅姐戴了一對,很喜歡。”“再喜歡也不該叫她戴,哪有一個小孩子把普通人家一輩子才能攢得下的財產都頂在腦袋上的?”畢慶堂無所謂的一笑,“隻要孩子高興,我又花費的起,沒什麼大不了的!”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歎道,“再說,孩子要媽媽我辦不到,要彆的,我還能拒絕嗎?”

譚央聽他的話就愣住了,心裡一緊,不知該怎麼說了,兩個人彼此無語,沉默良久。半晌後畢慶堂才無奈的應承道,“好,不叫她戴了吧,我以後注意分寸就是,”說著他又把茶杯向譚央的麵前推了推,“喝茶吧,不然涼了。”譚央見他這麼熱心的要她喝茶,便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可是這口茶甫一入嘴,她便愣在那裡了。

這是今年最新的福州龍團珠茉莉香片,她最愛喝的茶。譚央愛極了這份清香沁脾,從前也曾沏給畢慶堂嘗過,可畢慶堂隻喝了一口就皺眉道,太難喝了,一股子脂粉香。想到這裡,譚央才注意到畢慶堂手邊那一壺熱氣騰騰的茶水,他自己並沒喝,隻為她倒了一杯。

他是每個周六都沏上這樣一壺茶候著她嗎?思及此處,譚央將茶水緩緩咽下,接著很認真的喝完了那杯茶,畢慶堂便在她對麵抽著煙。當譚央放下茶杯起身告辭的時候,看見了畢慶堂手裡的象牙煙嘴,上麵用金子描著一條形態怪異的龍,煙嘴兩頭還都包上了金邊,雖然多了這麼些稀奇古怪的累贅,可是看得出還是當初的那個煙嘴。譚央想了想,又開口道,“陳叔說你最近煙癮很大,他很擔心你,想讓你少抽點兒。”畢慶堂聽罷一愣,把煙嘴輕輕放到桌上,笑著點了點頭。

當譚央牽著言覃的手走在花園裡麵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剛剛畢慶堂見她的房間恰巧能看見進入畢公館的整條路和花園,她停下對言覃說,“囡囡,和爸爸說再見,爸爸在三樓看著你呢。”言覃轉過身,衝著樓上揮了揮小手,接著笑嗬嗬的轉回來捧住媽媽的手接著往前走。

樓上的畢慶堂見了便也笑著揮了揮手,雖然他知道她們是看不見的。直到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上了車,車開得他再也看不到的時候,他才低下頭將茶杯攥在手裡,細細辨認著杯上的每一條紋路。

摟著女兒坐在車上的譚央想,一味的躲開他也不是長久之計,退一萬步講他是言覃的父親,他們不可能永遠不打交道,所以要慢慢學得勇敢些、看淡些,遲早,她要強大到能夠心平氣和的麵對他。

兩周後的一個傍晚,下著雨,譚央並沒回家,站在辦公室的窗前,她看見章湘凝與劉法祖手拉著手走在雨中,劉法祖手裡拿著一把傘卻沒打開,雨水淋在他們身上,他們卻毫無知覺,隻是甜蜜又旁若無人的笑著。這大抵就是兩情相悅的愛情吧,能叫兩個人再來一次童年,做傻事說傻話,容易滿足容易笑。章湘凝終於找到了她的幸福所在,一個熱愛醫學更熱愛她的男人。

譚央的生活逐漸有了規律,周末接女兒回來,平常的時候上班,下了班有時回家看看書,有時去林稚菊家用用便飯;偶爾還會和章湘凝劉法祖去看電影看滑稽戲,他們感情穩定了,譚央便會時不時做一下燈泡,因為她知道甜蜜的愛也需要觀眾。

然而,譚央去得最多的倒是趙綾家,他們夫婦有屬於他們的隱秘事業,晚上常常不在家,一個幫傭的老娘姨實在應付不來三個歲數差不多的淘小子,趙綾就總是不客氣的在下班的時間打電話喊譚央去她家幫忙。小孩子哪怕是最頑皮的,也自有他們的可愛之處,三個孩子大的十歲,小的五歲,圍著譚央“小姨,小姨”的叫著,快睡覺時他們又橫七豎八的躺在趙綾的大床上要譚央講故事,這樣的時光雖然又累又吵卻樂在其中。趙綾還時常開玩笑,說自己好大的麵子,叫留過洋的小兒科醫生做保姆,可是譚央知道趙綾的一片苦心,她是怕她一個人在家裡太過寂寞。

所以一個女人,總要有知交好友,即便父母故去,兒女長大,丈夫離去,有朋友在身邊,就總壞不到哪兒去。

在充實又有規律的日子裡,譚央慢慢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新軌跡,如清水般平淡的光陰是最適合療傷的,那道傷痕雖然無法愈合,卻埋藏得更深了。

轉眼到了秋天,路邊的梧桐葉子黃了,譚央的醫院也開得愈發的像模像樣了。她以前總聽畢慶堂念叨說做正經生意難,賺錢頗不容易。可是輪到她開最難經營的醫院時卻是順風順水,未曾有半分磕絆。譚央因為治好了兩個有複雜病症的小孩,有了口碑,還上了報紙。於是作為小兒科醫生,譚央在上海漸漸有了一點兒名氣。也因此,一些達官貴人會請她去家裡為自家的小公子小小姐診治。所以這一天,當一個穿著筆挺軍裝的軍官拿著一個大人物寫的字條叫譚央上門看病時,譚央並沒多想就換了白大衣,拎上藥箱跟了去。

車開到上海郊區,在戒備森嚴的灰色高牆裡,到處是持槍的士兵和匆匆來去的軍官,汽車徑直開進去,所到之處,軍人們看見這輛車便忙閃到兩旁,肅然而立。汽車通過一道又一道的大門,最後在一座磚紅色的樓前停下了,這棟樓的窗子稀稀拉拉有幾個拉著窗簾,樓前的過道兩側還有兩片不大的草地,這算是譚央進入這個地方後看到的唯一帶著點兒生活氣息的房子了。

譚央一路上問那位開車接她來的軍官,小孩多大,都有什麼症狀。軍官卻一本正經的說,林副官叫他來接譚醫生的,其他的都不知道。譚央看著眼前這棟樓便估計,應該是哪位長官帶著家眷住在這裡,如今小孩病了要她來看。

一樓的大廳裡有一些拿著卷宗檔案的人來來往往,他們看見穿著白大衣的譚央並不以為意,反而是等在樓梯口的林副官,看見譚央時便目瞪口呆的愣住了,譚央問他病人在哪裡時他才回過神兒,急急忙忙走在前頭說,“跟我來,譚小姐跟我來!”

他們快上到三樓的時候,迎麵下來一個矮一些的軍官,笑著和林副官打了聲招呼,當他的目光落在林副官身後的譚央的臉上時,明顯吃了一驚,然後意味深長的看著林副官,手指著譚央的方向,低聲問了句,“是不是……”林副官點了點頭,然後說了句,“李副官,我們要上去了。”李副官答道,“快去!”隨即又看了一眼譚央便使勁推了一下林副官,罵了聲呆子,之後跑到譚央身邊不由分說的拿過了藥箱,笑著說,“譚小姐,我來我來!”

譚央被人搶過藥箱,可她並沒反對,她琢磨著李副官是怎麼知道她姓譚的。他們來到三樓時,拿著水壺往出走的一個年紀不大的士兵看見了譚央,竟也一副見了鬼的樣子,譚央便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候,他們停在三樓儘頭的一個兩邊開的大木門前,林副官畢恭畢敬的打開門,然後原地一個敬禮,朗聲道,“報告參謀長,譚小姐帶來了!”

這間房極大,采光也極好,窗子旁邊的牆上貼著一張碩大的地形圖,圖紙下麵是一張很大的桌子,一個披著軍裝外套的人背對著門伏案寫字,聽到林副官的話,他的背便僵住了,謹慎的放下手中的筆,用左手扶著右側的胸口緩緩站起轉過身……

出現在譚央眼前的,既是當初敬業中學裡那個正氣俊朗的少年,卻又不是。近十年的軍旅生涯,他身上的從容剛毅很容易讓周遭的人生出敬畏之心,可他卻極為謙和的對譚央笑著,這是當年讀書時譚央看熟了的笑容。他肩章上的三顆星在陽光下閃著奪目的金光,晃得譚央有些睜不開眼。

闊彆數年,徐治中就這樣帶著和煦笑容與熠熠光芒,再次來到譚央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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