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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67)秋情(1 / 1)

碧檀記!

徐治中不屑以他為對手的那副表情停留在畢慶堂的腦海,他的心像被捆到蕩得很高的秋千上一般,忽悠一下,失去重心的飛了起來,

他要見她一麵,立刻,馬上。雖然前一天她剛送了女兒回畢公館,他們當時還寒暄了兩句,可他還是心裡沒底,他要立刻去看一看,看他的小妹有沒有變,她會不會在一夕之間就變得不喝茉莉香片,不吃湖蟹,不愛綠色衣服,看他的眼神也不再躲躲閃閃。他現在就要去確定這一切,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挨到明天的太陽初升,他怕自己在那之前便被無望的黑暗溺死。

想著,畢慶堂腳步匆忙的走進了醫院,這間他從沒來過,卻異常熟悉的醫院,這裡,也凝著他的心血。他曾經無數次的告誡自己不要來、不要來,在這份讓他體無完膚的愛中,他也要給自己留一點餘地,在他愛的女人麵前,多少要給自己留一點尊嚴。

可他今天,卻破例了。

畢慶堂三步並兩半的上了樓,帶著難以掩飾的慌張出現在譚央的診室門口。午休剛結束,譚央的診室裡隻有一個帶孩子看病的年輕母親,譚央正在細心的與她交待著藥的吃法。聽見門口有人腳步匆匆的走來,譚央以為是有急症的患者,便抬頭看,卻在門口看見了畢慶堂,譚央很意外,看著畢慶堂焦急的神態,她站起來忙問,“怎麼?有事?是囡囡嗎?”畢慶堂略一怔,隨即點頭。

在辦公室裡,譚央焦急的追問囡囡怎麼了,畢慶堂想了想才說,“囡囡都七歲了,天天就是玩,我叫朋友薦了幾個在上海有聲望的家庭教師,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和我一起為囡囡挑位老師,讀書的事,你在行,”想了想,他又說,“或者你知道有哪位在學校教書教得好的老師,也隻管告訴我,我來辦。”

譚央聽見畢慶堂這麼說,頓時有些摸不到北的糊塗了。沒想到他火急火燎的來醫院找她說了這麼一件事。況且她剛從德國回來時就說過想叫女兒開蒙,當時畢慶堂還一力阻攔,說什麼,孩子能儘興的玩幾年便是最好的教育,他畢慶堂的女兒這輩子第一要務便是開心,不用為生計奔波,所以讀書嘛,讀早讀晚,讀多讀少,全看言覃高不高興,喜不喜歡。譚央當時拗不過他,便隻得作罷,沒想到他今天自己跑來醫院重提這件事。

譚央正疑惑著的時候,護士來敲門說診室裡有病人等著看病,譚央點頭,便對畢慶堂說,“其實囡囡早該上學了,可我覺得孩子不該還在家接受教育,她應該去學校。學知識不是最重要的,學的怎樣都憑她自己的興趣與天分。可是,她該有朋友,有同齡的夥伴一起玩,叫她不孤單,叫她懂得與人交往。”

譚央說自己的想法就準備走,畢慶堂卻堅定的搖頭,“不行,學校那地方人多眼雜的。我隻這一個女兒,而且全上海灘都知道我隻這一個女兒。謀財的會打孩子主意,尋仇的也會打孩子主意,”說到這裡,他深深的看了譚央一眼,“我隻有囡囡了,所以一絲風險我都不會去冒。”

這時候,護士又來催譚央,譚央便要走,說周六去他那裡時再詳談。畢慶堂也隻有站起身,他一瞬不瞬的看著譚央書桌上的電話機,良久,才開口,“不然,我給你打電話吧,好嗎?”他清了清喉嚨,又加了一句,“以後有急事給你打電話,也省的我特地跑一趟了。”

聽他這麼說,譚央點了點頭,打算給他寫號碼,於是從白大衣口袋裡抽出了鋼筆。看到那管用舊了的纖巧鋼筆,畢慶堂的心一顫,滿腔的酸澀中,他卻發自內心的笑了。他的小妹呀,心性良善又重情重義,再說,一管鋼筆都能用上十二年的人,又該是何等的長情啊?他竟還怕她會變心?

譚央書桌上除了大部頭的醫學書就是裝訂好的病曆,她著急去看病人,慌亂間找不到可以記電話的空白紙張。畢慶堂見狀,一個箭步上去,手心朝上,將自己的手伸給了譚央。譚央一怔,隨即扭開筆帽,低下頭,左手扶著畢慶堂的手,右手拿筆,在畢慶堂的手心裡飛快的寫上了一串數字。寫完後,她下意識的抬起頭,正遇上了畢慶堂看她的目光,那樣的悲喜交加又情意綿綿。譚央慌忙鬆開手,將目光移向彆處,忐忑中她攥緊手中的筆,強作鎮定。畢慶堂又笑了,在心裡罵道,我這十年都不長進的傻姑娘啊。

聽見護士又在走廊裡喊著院長,院長。譚央急急忙忙走了出去。看著她的背影,畢慶堂輕聲說,“這號碼,我一早就背得下來。”剛出門的譚央回過頭,不明就裡的問,“什麼?”畢慶堂笑著搖頭,“沒什麼,你去吧!”

回去的路上,坐在車上,畢慶堂靠在椅背上,微閉著眼,用右手攥著手心裡寫著電話號碼的左手,一動不動……

上海的深秋,頗為富麗,連落葉都是這座城裹挾著亮片的外氅,繁華已極,在滿布濕氣的涼風裡,編織著一個行將到來的瑟瑟冬季。

譚院長辦公室裡的電話總是很忙,畢慶堂隔三岔五便打一通電話,全是師出有名的正經事,有時是囡囡的事情,有時是介紹個朋友去她的醫院看病。而徐治中呢,幾乎每天中午都會打來電話,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朋友似的,隻問她病人多不多吃沒吃午飯,有時還問她一個他想不起來的生僻典故,或是揀一句他前晚看到的寫得極切的詩詞,讀給譚央聽。偶爾他做填字遊戲,對不上的單詞,也會請教譚央。就是這些瑣碎的小細節,不帶任何的感□彩,卻叫人不設防,一點一點的拉近著他們的關係。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譚央看到一段佳句,也會下意識的記下來說給徐治中聽。甚至有時候,她也會給他打電話。有一次傍晚,譚央打電話對他說,她在外麵看到一幅不錯的工筆畫,很喜歡,據說是清代丁觀鵬畫的,她對這位大師知道的少,怕買到贗品,便來問問他的意見。徐治中便輕聲慢語的耐心與她講,從畫法、畫功、流派、師從,一直到人物生平,代表畫作,以及仿者容易犯的錯誤,容易忽視的細節,條理清晰,侃侃而談。

譚央有滋有味的聽著,末了,她聽到電話旁邊有人大聲稱讚著,徐參謀長好人才,好學問!之後還有附和之聲。譚央頗為忐忑的問,“怎麼?你有客人?”徐治中略笑笑,事不關己的說,“幾個同僚,開個會。”

基本上譚央與徐治中每周都會見麵兩三次,從剛開始的午休時十分八分的稍坐片刻,到後來她下班時他來接她,一起吃晚飯後,徐治中總能找到節目,一些他喜歡、她更喜歡的節目。

這一日,譚央與徐治中在敬業中學附近一家賣舊雜誌報刊的小店裡遇見了趙綾夫婦。趙綾看見徐治中,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李赫剛剛去學校接我時,說遠遠看見一位軍官和央央一起進了書店,我就猜是你。”徐治中低著姿態,謙和的笑言,“趙老師這麼說,是治中的榮幸了。”趙綾轉過頭埋怨譚央,“你呀,最近也不怎麼去我家了,我家那三個小混蛋還天天念著小姨呢。”譚央笑著去拉趙綾的手,“綾姐,你哪天有時間,我去你家蹭晚飯!”

趙綾點頭,“那就明晚吧,治中也來!”說著她抬頭去看徐治中。徐治中對這個邀請很感到意外,他直起身看了看等在外麵的小汽車,那裡麵有他穿著軍裝的司機和副官,他乾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半晌才開口道,“好。”

第二天的黃昏,徐治中穿著一件米色的風衣,戴著黑色的禮帽來醫院找譚央,和她一道去趙綾家。譚央看著他的穿著,很有些意外,徐治中笑言,“怎麼?沒穿軍裝,看得彆扭?”說著,他壓了壓帽簷,頗有得色。譚央笑著看了眼走在她前麵的徐治中,後背筆挺如線,步伐矯健如風,便開口道,“沒有,覺得你穿什麼都像軍裝!”徐治中停下腳步,回過頭頗為怨懟的望了譚央一眼。

徐治中引著譚央坐進了一輛銀灰色的小汽車,汽車裡既沒司機也沒副官,他自己坐在駕車的位置上,打了火便把車開走了。譚央笑著說,“沒想到,你竟會開車?”徐治中手搭在方向盤上,稀鬆平常的說,“我還會開坦克,你要不要坐坐看?”譚央聽他這麼一說,便來了興致,“哦?那飛機呢?”徐治中聞言便扭過頭看了一眼譚央,哭笑不得的說,“央央,你故意的對吧?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滅我威風?”想了想,他又淡淡的加了一句,“上海的駐地有幾架飛機,你想坐嗎?我去學。”

譚央本是無心,聽他這麼說就有點兒過意不去了,看著他專心致誌開車的樣子,便補救了一句,“你這車開得很不錯呢。”徐治中聞言便笑了,很有些飄飄然,明明得意又不好表現出來,便謙遜道,“其實很簡單,你若是感興趣,哪天我教你!”

“對了,你今天怎麼是自己出來的,還一身便裝?”聽譚央的疑惑,徐治中無奈道,“你沒看我這車都是七拐八拐找個不相乾的人借的嗎?因為我要去赴宴啊,去赴女中豪傑趙綾老師的宴!”聽他這麼說,譚央更是不解,“你們兩邊有這麼大的嫌隙嗎?我怎麼總聽綾姐念叨,說是很想兩黨合作,一致抗日呢?”

徐治中麵色嚴肅起來,正色道,“央央,這就是政治,不管是外敵入侵還是天災大難,無論怎樣的外界條件,想要掌權派去承認持不同政見者,那都是天方夜譚,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說到這裡,徐治中歎了口氣,“其實我很欽佩趙綾小姐,對於理想,那樣的執著與熱忱。我還在上學時,她便一次又一次的要發展我,說服我。可那不是我的理想,如果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我更願意將希望寄托也當局政府,雖然它庸碌官僚,但我們隻改良它就好。若是推翻一切重新來過,誰保證不是重走一遍一九一二的路?到時候我們是不是也要去忙著改良一個新的它?”

看著眼前這個一腔正氣憂國憂民的男人,聽著他的理想與抱負,譚央從心底生出了崇敬與欽佩。她輕聲勸起了徐治中,“既然情形這麼複雜,你又諸多不便,那麼,你就不要去了吧。”

徐治中回過頭深深的望了譚央一眼,斬釘截鐵的說,“不!我要去!”“為什麼?”徐治中想說點兒什麼,可終究沒有說出來,隻笑了笑。

其實他想說,央央你知道嗎,一向木訥無畏的林副官最怕湘凝,因為隻有她,不管當著多少人的麵都敢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呆子。也因此,她哥哥湘生問我是不是喜歡他的妹妹,我說,不是喜歡,是愛屋及烏,因為愛她,連她的手帕交都敬著、畏著,不敢開罪。

在趙綾家樓下,徐治中坐在車裡,也不開門下車,還對譚央伸出了拳頭。

“乾什麼?”

“猜拳,趙老師若是談起政治,那就裝醉,誰輸了誰裝,然後咱們就溜走!”

譚央哭笑不得的將徐治中的拳頭推了回來。

“算了吧,若是我都沒事兒你徐大將軍就先醉了,那才是笑話呢,誰信?還是我來吧!”

秋寒深夜,畢公館,畢慶堂正在書房看著月底的公司賬目表。方雅卻風風火火的來了,來了之後便前言不搭後語的開始與畢慶堂聊天。

“囡囡睡了哈?”

“嗯,睡了,這麼晚了。”

“你在乾什麼呢?”

“公司的事。”

“你也不出去轉轉,天這樣好,我們舞廳可熱鬨了。”

畢慶堂耷拉著眼皮把賬本又翻了一頁。

“慶堂,我們舞廳旁邊新開了一家法國餐廳,裡麵還有洋人拉梵阿玲呢,你給錢,他就在你跟前拉!”

“……”

“慶堂,你知不知道西洋樂器還能拉咱們中國的曲子呢,也很好聽!”

畢慶堂看了一眼方雅,不耐煩道,“方雅姐,你到底想說什麼?”

方雅挪了挪,挪得離畢慶堂遠了些,才小聲道,“我剛剛看見央央同一位肩章上三顆星的將軍一起在法國餐廳吃飯,那位長官還叫洋人樂師用梵阿玲拉高山流水給央央聽,央央挺開心的,都沒看見我,”思量片刻,方雅又加了一句,“我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已經不止這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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