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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77)汽車(1 / 1)

碧檀記!

剛過了十五,就是胡連成結婚的日子,前一天是教堂的儀式,倒是次日在飯店中大宴賓客,一時間,上海灘上的達官顯貴雲集一堂。

這一天譚央到的很晚,倒不是她刻意怠慢,她是自己將車開來的,到了飯店才發現這裡人車都多,所以停車又頗費了一番周折。畢慶堂這一天到的也晚,他卻是刻意怠慢。坐在車裡遠遠看見徐治中的那輛黑色大汽車左右也停不對地方,他還和司機說起了風涼話,“這位徐參謀長呀,哪裡找來這麼蹩腳的司機,丟人都丟到外麵了!”

正說著,那位“蹩腳司機”便從車上下了來。畢慶堂看清人後很吃了一驚,也不等車停穩,就開門下了車。徐治中正站在車旁指指點點的與譚央傳授車技,畢慶堂便在後麵語義不善的求教起來,“徐參謀長啊,聽說如今打仗前線吃緊,缺人又缺錢,是真的吧?”

他們兩人回頭看見畢慶堂,都很有些意外。猶疑片刻後,譚央對著畢慶堂極輕的點了點頭,權當是打了招呼了。畢慶堂見了,便如大冬天裡吃進去冰糖葫蘆,皮麵上是甜的,芯子裡卻酸得人一個激靈,之後又是涼,透骨的涼。他才發覺,她拿他當仇人時,他的心是疼的,她拿他當旁人時,他的心又是酸的,大概,隻要做不成她的愛人,他的下半輩子便會苦下去吧。

徐治中在一旁看著這個尷尬境地,連忙順著畢慶堂的話往下說,“是,畢先生的消息倒是靈通。”畢慶堂心中有氣,言語裡就有了火藥味,嘲諷道,“難怪,堂堂參謀長,連個司機都用不起了,你早說啊,我出幾個錢給你雇人,”說著,他掃了一眼徐治中,卻將眼光落到低著頭的譚央的身上,冷厲道,“不然的話,即便你願意丟人,我們還不願意現眼呢!”

徐治中聽了畢慶堂的話自然是生氣,可他如今看畢慶堂已與從前大不同了,承了他的情,也同情他的境遇。再有,他也不想與畢慶堂起爭執,讓譚央難堪難過,倒不如叫他畢老板這一拳打到棉花上。於是徐治中壓下怒氣,帶著笑,語氣和緩的對畢慶堂說,“不是,是央央想學開車,以後去哪裡都方便。”

畢慶堂聽罷蹙眉盯著譚央,順勢埋怨她,“就知道是你,主意大得很。好端端的學什麼開車,不做醫生轉行做司機嗎?你當開車很平常?勞神費力,一個走神便有風險,開出道、撞到東西,那便是天大的事!你一向這樣,享清福你都要人去教!你滿上海的去看看,有哪個體麵本分的女人是自己開車的?你趁早歇了這份心思吧,若不是今天被我逮個正著……”

這話一開了頭,他就找到了狀態,就好像他們從前在一起時,有了爭執,他便會這樣劈頭蓋臉的教訓起她來。無論爭執最終是個什麼結果,哪怕是譚央勝出,但隻要他動氣,譚央便會低著頭乖乖的聽他說,絕不惹他。

這一回也是,十年來養成的習慣就難改,他是這樣,她也是這樣,所以剛開始畢慶堂劈裡啪啦說開時,譚央也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聽著,都說了半天了譚央心裡忽然明白起來,她頓時惱怒自己,怎麼連顧念著他的脾氣麵子,忍氣吞聲都成了習慣!

譚央猛地抬頭瞪了畢慶堂一眼,隻這一眼,叫畢慶堂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說了一半的話也接不下去了。譚央麵帶著惱怒,一語不發的轉身走了。而畢慶堂,就被這樣原封不動的晾在了那裡,他在這突如其來的失落中醒悟出來,原來她摸透了他的脾氣秉性,更是因為愛啊,才順著他、忍著他,可她本不是個生就順從的女子。

日複一日的生活中,我們習慣了彼此的付出與退忍,以為這就是婚姻中理所當然的那部分,可是豁然失去時我們才明白,歸根結底,我們漠視了愛,最終也會被愛罰出局。

把他們這一出看在眼裡的徐治中很吃了一驚,他沒想到畢慶堂在譚央麵前耍得起這樣的“威風”,這一副長兄教導幼妹的架勢,訓孩子似的,更叫他慣常喚她的那聲小妹實至名歸了。雖說這樣的相處方式徐治中不敢苟同,因為這既不對等也不公平,可這樣自家人的架勢還是令他酸溜溜的欣羨起來,他想自己終其一生也不敢對譚央這樣放肆,這是出於個性修養,更是出於他那謹小慎微而謙恭的愛。

徐治中回過神兒來的時候,譚央已經自顧自的走遠了,所以他很有些不尷不尬與畢慶堂麵對麵的站著,想了想,他出聲打破了沉默,“畢先生,您今天也來喝胡連成的喜酒?”畢慶堂枯站了半天才點頭道,“是啊,你也是來喝喜酒的?”“對,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說著,徐治中看了看周圍成片的小汽車。畢慶堂訕訕的笑了,“我不知彆人,反正我是要來的,”接著他又語意不善的補了一句,“我還算大半個媒人呢!”

譚央獨個一人走進飯店時,站在大廳裡迎客的胡連成連忙來到跟前,神情複雜的望著譚央,低聲道,“譚,我沒想到你會來!”譚央禮貌的笑著說,“胡先生,恭喜您,願您與夫人白頭偕老,百年好合!”胡連成一聽這話就皺起眉頭,愁眉苦臉的悄聲道,“譚,你偏要說這樣的話來憋悶我,你應當知道,做這個新郎,我是極不快樂的,而且,”他意味深長的望著譚央,“我知道,如今的你也是不快樂的!”

因那次舞會後,胡連成並沒看到譚央得以回到福煦路的畢公館住,他才又補上了後麵的那一句。當他獨身一人時,他發現自己傾慕譚央,譚央卻和畢慶堂藕斷絲連時,他便對譚央頗為不屑。可如今,他娶了個不可心的太太,有了家室,再回過頭看譚央是,忽然又覺得,她是婚姻以外的真情的極佳人選。

胡連成說完話看譚央沒有反應,就神情痛苦的低下頭,擺出一副握手的架勢,抓住譚央的手,譚央忙著抽回手,胡連成卻不鬆。徐治中一進大廳就看見了這一幕,於是,他高喊一聲,“央央,這就是胡連成胡先生嗎?”聞得他的聲音,大廳裡幾個在角落閒聊的客人回過頭去看胡連成,胡連成驚弓之鳥般的鬆了手。徐治中不禁在心中罵了句粗口。

徐治中快走幾步,到來譚央身邊,攬著她的肩,笑著問,“怎麼自己先進來了,也不等我!”還不待譚央回答,他就衝著胡連成點了點頭,“胡先生大喜了,我和央央來沾沾你的喜氣!”這兩句話,被徐治中板著麵孔說出來,冷森森的。如今的徐治中慣於在軍隊陣前發號施令,一旦板起臉來就很讓人膽寒。胡連成起初也怕了一怕,隨即想到自己是主人,這人平白無故冒出來壞了他的好事,還敢用這樣的語氣與他說話。正準備發火時,他的餘光看見了徐治中腰上彆的手槍,於是便順勢去看他軍裝上的肩章,那明晃晃的三顆星啊,把他胡大公子的雷霆大怒轉瞬間晃得煙消雲散了!

徐治中看出了他的怒起怒消,更看清楚了個中原因,對他的鄙夷又添了幾分,或者說,鄙夷到無以複加。他冷冷看了一眼胡連成,扔下一句,“央央,咱們走吧,胡先生還有其他女賓要應酬,咱們就彆打擾了!”說罷,牽著譚央往二樓的宴會廳走。

胡連成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在心裡恨恨的想,女人便是這樣的賤種,太平的花花世界裡要找個流氓頭子做丈夫,外麵打起仗來,她就跑到年輕將軍的懷裡了!所以,作為一個男人,一定要有權勢,若是整個世界都是你的,還愁沒有女人!

畢慶堂在徐治中之後進的大廳,他還沒來得及震怒發火呢,徐治中便將胡連成收拾了個妥帖。雖說也解氣,心中卻是失落沮喪的,同時他也慨歎,這個徐治中果然是今非昔比了。

想到這裡,畢慶堂理了理袖口,帶著一肚子無法排遣的懊惱悶火,向著胡連成走了過去……

往二樓走的徐治中帶著一臉的不暢快與譚央說,“這是什麼人呢?做新郎倌的時日也敢這樣明目張膽的與你拉扯,而且,這人還是個軟骨頭,隨行就市的軟骨頭!”譚央心煩意亂又語義不明的說,“我今天,真不該來!”

他們剛落座,就看見不遠處鬨起了小風波。

大凡新娘子十成十都是美的,然而今天這個新娘卻是個例外,她美得不大明顯。這個美得不明顯的新娘子此時此刻正對自己的父親耍著脾氣,大庭廣眾之下還拿手裡的花束打了父親一下,如此的丟人現眼目無尊長,眾人見了既詫異又鄙夷。可心緒不佳的徐治中看了這一幕,愣了愣,隨即竟心情大好的樂開了。

“你笑什麼?”譚央不解的問。

“我想起畢先生剛剛對我說的,他說他是胡連成的大半個媒人!”

譚央白了他一眼,沒吭聲。

“畢先生真是個妙人兒,此事做得頗合我意,我欣賞得很!”頓了頓,他看著剛走進來一臉狼狽的胡連成,又一本正經的說,“畢先生待我甚是寬厚,所以我猜,他大抵也是欣賞我的。”

徐治中他們沒坐多久,就被一桌坐在不遠處的軍官認了出來,因高級將領都在三樓的雅間,這些軍官難得有機會和徐治中套近乎,他們的太太們也都開足了馬力展開手帕外交,蜜蜂似的圍在譚央的旁邊奉迎拍馬,這叫他們兩個人不勝其煩。

徐治中逮到機會將譚央拽了出來,他們跑到飯店的露台上,在二樓看著下麵一部挨著一部,各色各樣的小汽車,徐治中便問譚央,“央央,你看這些車,哪個好看些?”譚央側過臉看了一眼徐治中,笑著說,“我也看不大出來區彆,不過我覺得,自己花錢買的汽車,肯定是好看的!”徐治中頗為不悅的拉起譚央的手,帶著責怪的口吻喚了聲,“央央!”譚央微笑著直視徐治中的眼睛,“治中,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我之所以學開車,就是因為去年醫院的收入不錯,而我也恰巧負擔得起一部小汽車!”

三樓的雅間裡,畢慶堂一麵吸煙一麵與坐在兩邊的人寒暄著。桌對麵坐的鄒四姨太趴在鄒老爺子的耳邊悄聲說,“你發沒發現畢老板今天很有些心事?打一進屋,這手上的煙就沒斷過!”鄒老爺子看著四姨太笑著等她的下文,她於是接著說,“記得頭半年報紙上說畢老板與太太離婚搶孩子的事嗎?他畢慶堂還說是不要命的人編的假新聞,他們夫婦隻是鬨了些小彆扭,用不了多久就好了。可我剛剛去廁所的時候,正巧看見畢太太與一位軍官在露台上拉著手,親親熱熱的說話呢!”

鄒四姨太小聲說著彆人的八卦,正起勁兒的時候,就聽見桌對麵的畢慶堂朗聲笑問,“四姨太啊,最近有沒有介紹朋友關照我家醫院的買賣啊?”他家的醫院就是譚央的醫院嘛,這一句話,問得鄒四姨太霎時間雲裡霧裡的摸不到方向了。

兩周後的一天,徐治中在譚央的醫院門口看見了一台深綠色的美國小汽車。譚央笑著將車打開,“怎麼樣?我的車?”徐治中訝異道,“你什麼時候買的?”“一位常在我這裡給孩子看病的太太說她有個朋友,做姨太太的,老爺剛沒,也就負擔不起坐車了,問我有沒有朋友要買車。我湊巧剛學會車,索性就接了手!”

徐治中蹙著眉前後端詳這部車,越看越是疑惑。他蹲下來細細察看車輪,車輪的縫隙裡一粒沙子都沒有。接著,他又打開車門去看油門和刹車的踏板,花紋清晰異常,半點兒磨損的痕跡都沒有。徐治中不解的問,“這車,和新的沒什麼區彆。央央,你買這車,花了多少錢?”“兩根金條,我問過旁人,說是兩根金條買輛舊車,不算虧,況且,那姨太太說,這車雖買了三年,可用得極少,確實是和新的差不多!”

徐治中聽得此言,便背過身去盯著這部車發呆,一周前他在美國訂了輛一模一樣的小汽車,這是去年秋天新出的款式,光定金,他就付足了兩根金條!

將這一切了然於心的徐治中憋悶無比,原來與畢慶堂相比,他還是差了點兒什麼,是手段?還是心思?他實在是說不好。

那個周六,譚央開著車去接女兒,看著女兒見母親開車那歡呼雀躍的架勢,譚央彆提多開心了。站在一邊的畢慶堂漫不經心的問,“怎麼買了個舊車?新的也不差幾個錢!”譚央牽著女兒的手,笑著說,“你怎麼一眼就看出是舊車,彆人都以為是新的呢,以前那家人也沒怎麼開過!”畢慶堂略笑笑,得意的回答,“我坐過多少年的車了,誰有我了解車?那些人,怎麼是我的對手?”

臨開車前,畢慶堂俯在車窗旁苦口婆心的交代著,“小妹啊,開車一定小心些,太累了就把車撇在醫院,坐黃包車回家。心情不好,有心事時,也不要開車,知道嗎?”譚央點了點頭,打著火開走了車。

那天晚上,睡不著覺的譚央忽然想起白天開車前畢慶堂的交代,她不由得感歎起來,讀醫科也好,留洋也罷,包括如今她買來車自己開。這些事都是畢慶堂極力反對的,可是無論他怎樣反對,隻要她真的想,他便會違心成全,之後又叮囑交代唯恐不周。

一直以來,他成全著她的固執,她容忍著他的脾氣,這些年裡他們一直讓著對方委屈著自己,卻還都樂在其中。細品起來,也算是咄咄怪事。

沒過多久,徐治中就在譚央醫院的不遠處買下了一幢洋房,按理說,軍官的房子都是寥寥草草的住進去,因為誰都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座城市呆多久,什麼時候會換防走人,更何況這還是在戰爭中。可他徐治中偏不,房子花園,樓上樓下,他大刀闊斧的修整裝繕起來,像模像樣,自得其樂。

章湘凝與劉法祖的婚禮定在西曆的三月底,溫糯濕軟的滬上春季裡。章湘凝在東北前線的大哥拍來電報,說請下了假,隻這一個妹妹,一定要趕上婚禮!

離婚禮還差幾天的時候,傍晚時分,還在忙著看病人的譚央見劉法祖走進他的診室,焦急的搓著手。譚央便問他,“怎麼了?”“剛剛湘凝打來電話,說叫我今晚去她家吃飯。”“你不是都去過了嗎?湘凝的父母那樣喜歡你!”“她哥哥回來了!今晚要一起吃飯!”譚央不明就裡的望了劉法祖一眼,低頭把寫好的處方交給了小孩的母親。

劉法祖見譚央不理他,就又湊過去問,“央央,治中兄幾點到醫院?等一會兒他就來了吧?”“他今晚有事,不來了。”“他的電話是多少,你告訴我!”“你這會兒打電話也找不到他,他昨天說今天要去野外操練一天一夜。”劉法祖聞言,表情異常痛苦,他急急的說,“那麼央央,你陪我去吧!”譚央頭痛無比的看著劉法祖,“你們一家人吃飯,叫我去?你這毛腳女婿就慌張到這個地步?”說罷,她對著門口叫了一聲,“下一位,請進!”

劉法祖硬著頭皮下了樓,嘴裡嘀嘀咕咕的說,“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第二天一早剛到醫院,譚央便聽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前一天晚上在章家,劉法祖被章湘生打了,這會兒正躺在家裡,不能來上班了。

這天中午,在醫院忙得抽不開身譚央向章家掛了電話,就聽見章湘凝在電話裡一邊嚎一邊歇斯底裡的大喊,“婚禮取消,他拿我當傻子一樣的耍,他們,他們全都合起夥來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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