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7)避難_碧檀記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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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87)避難(1 / 1)

碧檀記!

外麵的槍聲時遠時近,分分秒秒的苦捱下去,天色漸晚,日暮時分,直挺挺一動不動的坐著的譚央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她儘量用理智安慰著自己,一場戰爭再大些,也不會把整個上海灘炸平,家裡的米糧還夠吃段時間,躲在家裡不出去,應該是安全的,隻要日本人不上門就好。

她正盤算著的時候,槍炮聲的間隙裡,她聽見了不大的敲門聲,起初譚央以為是自己心裡怕才臆想出來的,而後,敲門變成了砸門,聲音大了起來,可是幾條街外的炮聲卻把這聲音震得零散了,更叫人心慌。譚央手忙腳亂的把槍的保險打開,顫著手舉起槍,食指放在扳機上,慢慢的走向門口。

外麵的炮聲和槍聲忽然間停了,萬籟俱寂,當當兩聲,門被人急躁的踹了兩腳,喊聲從門外清晰的傳了進來,“小妹,是我!你不在嗎?”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了,譚央脫力一般的靠在門口,稍喘了口氣,她連忙打開門鎖,門剛打開一條縫就被從外麵猛的推開。

畢慶堂進來後死死攥住譚央的手腕,一臉怒氣的說,“叫你,你聽不見嗎?這麼久才開門,我還以為,”略頓了頓,“嚇得我……”他忽然說不下去了,直望著譚央。譚央紅著眼眶低下了頭,無意間看到手中的槍,她慌了,急急把手從畢慶堂的手中抽出來,畢慶堂並不放手,她便驚恐的喊,“槍,槍啊!”畢慶堂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曉得她的意思後便笑了,忙拍著她的肩安慰,“看見了,彆怕,你鬆手,給我!”之後他穩握住槍管。

因手槍本就小,扳機護弓也不大,譚央的手指退出來的時候猶猶豫豫,極為小心,唯恐碰到扳機,畢慶堂見了,竟還笑著慫恿她,“碰了就碰了,反正我拿著槍呢,你乾脆打一槍試試。”譚央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他笑得更歡了,由此,譚央倒也真的不怕了,氣定神閒的拿出了手。

畢慶堂熟練的駁回保險,退出子彈,把這柄精致小巧的美製手槍放在手裡掂了掂,眉頭一挑,不屑道,“這玩意,中看不中用的,留著也沒用!”說著,走兩步打開窗,也不等譚央吭聲,就把槍撇了出去。

轉回頭後,畢慶堂對譚央說,“等天再黑些,咱們走,我找了個還算安全的地方,剛把囡囡安頓好,你和我去避段時間。”他的這番話,大體上似乎是問她的意見,可是語氣間,半分商量的意思都沒有,倒像是知會她一聲,走不走的,由不得她。譚央抬頭迅速的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愁悶的搖了搖頭。

畢慶堂並不理會譚央的反應,隻是看著窗外,天還未黑透,他閒閒的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還從懷裡掏出煙,不緊不慢的裝到煙嘴上。沒一會兒,飛機從上空轟鳴而過,一枚炮彈被投了下來,哐的一聲,炮彈在很近的地方炸了開來,一聲巨響,畢慶堂伸出手一把將譚央拽到懷裡,譚央閉了眼貼著畢慶堂的胸膛,緊扣住他的臂膀,在硝煙與炮火彌漫的上海灘,他們緊摟在一起,像是一個人,彼此相依,生死同命。

衝擊力將玻璃窗震得劈啪直顫,叫人的腦子也震得一片空白,在那一瞬間,譚央甚至以為他們就這樣死了,她雖也怕死,可她更加的慶幸,在這生死一線的緊要關頭,他們還是能在一起的!

飛機飛遠了一些,又投下一個炸彈,畢慶堂便替譚央捂緊了耳朵,吻著她的額頭說,“彆怕,大哥在呢。”

片刻後,周遭略安靜了些,畢慶堂緩緩放下手,歎了口氣,無比苦惱的說,“囡囡本來就特彆怕打雷,眼下上海這情形,她一聽到槍聲炮聲就哭著往衣櫃裡麵躲,還要我到衣櫃裡陪她,幫她捂著耳朵。衣櫃裡麵小,我怎麼鑽得進去啊!這兵荒馬亂的,孩子又小,真是要媽媽在身邊才好。”譚央聽後,難過得鼻頭泛酸,哭著連連點頭道,“好,好……”畢慶堂捏著她的手,笑了。

天大黑了的時候,畢慶堂才告訴譚央可以走了,什麼都不用拿,換掉高跟鞋就行,方便走路。譚央看著窗外漆黑一片,一般人家也都不敢開燈,還有時不時激戰的槍聲,譚央犯難的嘀咕,“這該多難走啊!”

畢慶堂把幾柄槍重新檢查一遍,綁在腿上和胸前,耐心的與她解釋,“天越黑越好走,你看不見路,彆人也看不見你,更安全。”“那你怎麼還大白天的過來找我,”譚央想了想,帶著怨氣的問。畢慶堂一臉自得的笑言,“來的時候著急,什麼都不怕,回去時能帶你走了,自然要惜命些!”說罷,他看著換上平底鞋後比平日裡矮半個頭的譚央,彆有深意的笑了,“倒讓我想起你讀書的時候了。”

出了公寓,看見停在門前的深綠色小汽車,譚央問,“車就停這裡了?”畢慶堂瞟了一眼,“就扔這兒吧,炸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譚央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看,心有不安的說,“可惜了。”畢慶堂走在譚央前麵,語帶笑意的應承著,“不要緊,等過些日子,我叫你用兩根金條,再買輛新車就是了!”“你說什麼?”譚央難以置信的問,畢慶堂也不接話,哈哈的笑開了。

冬日的夜黑得透徹,偶爾街麵上還有大卡車經過,車燈打出的光柱照得極遠,仿佛一根大棍捅漏了天,劈劈啪啪的槍聲,前前後後不知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大路是不敢走的,所幸混跡上海灘多年,畢慶堂對這座城市的邊角旮旯都是熟悉的。帶著譚央摸黑穿弄堂走小巷,本就走得曲折,一些地上還有被炸出的碎石沙礫,畢慶堂拉著譚央的胳膊,她也一樣走得深一腳淺一腳。畢慶堂心中不忍,猶豫半天才說,“小妹,我背你吧。”譚央想都不想的拒絕了,畢慶堂也沒再堅持,半晌,他才說,“不背就不背,可彆後麵來一槍,再叫你替我挨子彈。”“前麵也會有槍!”譚央不悅的脫口而出。見她這樣的反應,畢慶堂先是一愣,隨即很是動容的坦然回答,“我倒不怕!”

你不怕,我怕,所以才不叫你背,譚央在心中澀澀的說。

在這流彈橫飛的時候,他們還能攜著手走在一起,便都不大怕死了。唯獨怕對方死,更怕對方,為了自己而死。

他們走了很久,一路上險況環生,有兩次,巷戰就在他們前方的街口。因畢慶堂這半生手不離槍,對槍支異常熟悉,槍聲起,他就能大概的辨彆出打仗的兩方都在什麼位置,有多少人。所以都能帶著譚央小心的避開,一路上可算是有驚無險。

等譚央走得有些邁不動步時,才問,“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畢慶堂扶住譚央,笑著責怪她,“你說你,和我走了兩個鐘頭才想起問我要帶你去哪兒?也不怕我把你賣了!”譚央攏了攏鬢角的頭發,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還有閒心笑話我,可見是快要到了!”畢慶堂心情大好的拍著她的後背替她順氣,“你自來都這麼機靈,賣你之前,我定會先把自己賠進去!咱們去租界,到美國的副領事家裡住段時間,如今,那裡是全中國,最保險的地方!”

譚央連連點頭,“我還以為你帶著孩子去了香港,沒想到居然找了這麼個地方!”畢慶堂不屑的冷哼一聲,不滿道,“我去香港?你覺得我會自己走?連那個徐師長都知道,如今這個局勢,你在上海呆一天,我就不會踏出畢公館半步!我就怕你找我時找不到,可我沒等到你,卻等來了徐治中的電話。他同我說你不肯和他走,一個人留在了家裡。聽他電話裡那個動靜,都快哭出來了。我就奇怪了,這個姓徐的,手下上萬的兵,卻連個女人都帶不走,真是夠窩囊的,這麼個人,我還想著成全他?可見我是前些日子大煙抽得太凶,熏壞了腦子了!”

聽他這麼說,譚央有些惱怒的反詰,“你當人人都和你一樣?”畢慶堂笑了,意味深長的說,“你也知道,沒人和我一樣,”說著,他很不是滋味的歎了口氣,“這段時間總做夢,一閉眼就是你生囡囡前那個晚上的事,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都不離開上海。所以,就算你走了,我都不會走!”譚央聞得此言先是一驚,隨即心中的傷懷與苦澀更勝了,他說的,也是她這段日子來不斷重複的夢,所以,他走,她都不會走。

他們走到副領事家的院子裡時,畢慶堂從懷裡掏出個疊好的手帕,扔到噴泉的池水中,譚央不解的問,“好好的手帕,怎麼就扔了。”畢慶堂摸了摸鼻子,語義不明的說,“這手帕要不得,上麵抹了藥。”“什麼藥?”“戲文裡麵講的蒙汗藥!”“你?”“我?我可不是徐治中,這種時候,走不走,由不得你!”譚央聽了畢慶堂的話,便有些動了怒氣,畢慶堂一見這苗頭,連忙拉著她往房子裡走,邊走邊說,“快進去吧,囡囡等不來咱們,還不知道怎麼和陳叔哭鬨呢!陳叔這一輩子,最怕的人不是我父親和我,卻是咱們這個寶貝女兒!”

打開房間門時,言覃正伏在陳叔懷裡眼淚汪汪的盯著手中父親的懷表。看見爸爸媽媽進來,她撇下懷表便撲了過來,嗚嗚哭著,伸長了手要抱。譚央抱起孩子,臉貼著言覃的臉,畢慶堂在旁邊幫女兒擦著眼淚,柔聲哄著,“爸爸說了九點鐘前會和媽媽一起回來,也沒騙你呀,聽話,彆再哭了。”言覃抽噎著摟住媽媽脖子,委屈的說,“外麵大炮一直放,一直放,爸爸媽媽還在外麵呢!”譚央聽了孩子的話,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掉,那般的欣慰與心疼,在家與國的變故中,女兒漸漸的長大了,懂事了。畢慶堂把母女倆攬在懷裡,幾欲開口,卻哽咽而不能言語。

遠處的炮聲隆隆,看著眼前摟在一起的一家三口,陳叔老淚縱橫的低聲說,“你們都要好好的,要死,也該我去死!”

言覃一直纏著媽媽,很晚了都不肯脫衣服睡覺,譚央無可奈何的說,“囡囡,你看你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怎麼還不睡呢?”言覃撅著嘴說,“我不睡,我怕我睡了,媽媽就走了!”譚央幫女兒把頭上的辮子打開,細聲慢語的哄著,“乖囡囡,媽媽不走,外麵放著大炮呢,媽媽能去哪裡呀?”言覃聽見媽媽的話,一下子坐直身子,瞪大眼睛,衝著譚央身後的畢慶堂,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畢慶堂一麵笑望著女兒,一麵不出聲、隻做了口型的對孩子說了四個字,“比我厲害。”

副領事的房子並不算大,畢慶堂租下了樓梯旁的小間和相鄰的一間大臥室。小間裡僅容一個單人床,陳叔住在裡麵。譚央和女兒睡在臥室的大床上,畢慶堂睡在床旁邊的沙發上。

下午從公寓出來的時候,畢慶堂不叫她拿東西。可譚央沒想到,這麼忙亂的關頭,她的睡衣拖鞋,還有日常換洗的衣服,他都給她帶了過來。更甚至,譚央留在畢公館沒拿走的幾本書,他都給拿來了,他最知道她那睡前看書的習慣,從未忘記。

哄女兒睡著後,譚央在台燈下麵翻開書。這還是那一年新買的書,她還未曾看就離開了畢公館。如今這本書,卻生生的被人翻舊了。想到這裡,她從書旁偷眼看他,他卻倚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笑……

譚央心中慌亂起來,忙關了燈,合書放在枕邊。深夜的臥房裡,聞著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味道,譚央合了眼,走了大半個月的瞌睡一股腦的湧了上來,她在這間陌生的房間裡昏昏睡去。這一覺,她睡得那樣快、那樣沉,是經年未有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慢程程、seven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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