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卻是怒了,“你既知道是自己的身子,怎麼還能下此狠手。”
這話著實讓段韶華失笑,認真的看了他道“王爺以為是為什麼?”
空氣中仿佛結上了冰鋒,生在二人的四目中。
便是說什麼都錯,裴靖無奈的歎了一聲,但話卻是堅定的,“本王是真心待你,你何苦要跟自己過不去。本王定會把你的傷治好,你也無需再說什麼走不走的話,既尋得了你,本王就更沒有放手的道理。”
段韶華聽了有趣,心中微微一痛,似笑非笑的扯了嘴角道“靖王爺此言,我合該感動嗎?”
“還是。”段韶華笑意更盛,“即便治不好我,靖王爺也願意每天麵對著我這具殘軀?”
他說著,欲去解身上衣帶,“王爺真的想好了嗎,我非男非女,身體詭異,還是王爺要每天摸黑而來。”
裴靖一把按了他的手,似有苦笑,“你若不信,本王也無話可說。你隻需知,本王對你的確是真心。”
他怎麼說段韶華都覺得可笑,即便是真的,由強迫使然的真心,那也太過可怕。
裴靖隻稍瞧了他的神色就知他根本不信,心口堆積而來,隻覺得辛苦異常。他們所有的退路已斷,縱有無數真心,還能讓時光折回不成。
他沉色,倏然歎了一聲,柔聲道“你便好好休息,明日還有的忙。”
他既堅持,段韶華也無力多說,乾脆隨了他,複又躺下了。
段韶華刻意淡漠,裴靖有再多話也隻能付諸流水。再多呆下去也無意義,隻能是提腳離開。
到了第二天,一如裴靖所言,京城中叫得出名字的名醫都被聚到了靖王府來。放眼望去有老有少,在靖王府門口排了長長一路。
不過計算下來,這每位名醫在府中所呆的時間俱是不多,最多兩刻鐘,接著就瞧見他們垂頭喪氣的出來了。
不知情的所見皆是猜測,靖王府中是誰染上了重病,需要動上這麼大陣仗?
外邊猜測紛紛,靖王府上所升一片愁雲。來往名醫,皆是搖頭紛紛,隻道無能為力。
裴靖偏是不信,京城之大,偏方之多,難道就沒有一樣能救得了段韶華。
一位位名醫看過,但所見都是否定。裴靖一顆熱心再烈,終也慢慢淡了下去。
他回頭去看消瘦的不成人形的段韶華,他似乎毫不在意,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那樣的淡漠,冷至人心深處。
裴靖瞧著他的冷漠,看著他的恨不能一走了知,大生了心頭火。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聽到了怨罵,指責。所覺到的是交織憤怒,到了最後通通化了驚恐。
嚴總管徹底成了忙人,跑來跑去,送走相迎。前腳剛離的大夫後腳又要請來。禁不住,嚴總管隻能在暗地裡偷偷歎了一聲,“真是晦氣。”
這晦氣還在不斷,毫無消退之意。
連續的幾日,或多或少的都有名醫上門。看了他們紛紛搖頭離開,裴靖心裡頭分明比誰都清楚再無挽回之地,連段韶華也早早放棄,偏是隻有他還堅持著。
他的忙碌段韶華看在眼裡,越看著卻越覺淒惶。無能為力的話他聽一次就夠了,何必再天天重複,鬨的滿京城都是,也隻有他不堪罷了。
隻想著,這又該是裴靖的另一個手段。到時候京城皆知他殘廢,彆說是琴坊了,恐怕是連雜役工都要嫌他晦氣。
想到這,段韶華摸了摸自己臉。真有那時,他再蒙麵都沒用。
天氣寒冷,雪飛不斷,段韶華成日的臥在床上,抬頭看到的不是丫鬟謹慎的臉就是印在窗外的紛飛雪花。他好幾次想問東兒現在何處,但一想他現在這副模樣,東兒若是見了肯定要傷心不止,到時候二人非是要哭作一團。那種場麵,想想也是罷了。
自己這般模樣,真真是辜負了東兒當初的費心操持。
日子這樣焦灼的過著,不知是從哪日起屋中開始多了豔色。一襲襲的清香入鼻,縈繞在屋甚是不俗。再看,原來是桌上的白紋瓶裡插滿了紅梅,黃蕊紅瓣,嬌豔欲滴,給這蒼白的屋中添了數抹生氣。
新來的丫鬟不會有這樣精巧的心思,是誰刻意而為之,段韶華心中清楚。
再嗅了滿屋清香,又多了苦澀之味。
到了二月底,寒意已經沒那般重了。不過段韶華還是覺得冷的厲害,終日棉被不離身,手爐不離手,到現在一步也沒踏出過屋子。或是冷,或是根本害怕見人。
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要過上多久,段韶華起初還一心盼著裴靖熱潮儘消,更甚生出厭棄也好。不過後麵經著消磨,他也漸漸退了念想。所對所想,冰冷而雪亮,雖是刺心,卻是事實。
裴靖的真心,實夠駭人。
到了晚間時分,裴靖如以往一樣踏著殘雪而來。段韶華循聲看去,意外的卻是看到了裴靖手中懷抱著的幾枝紅梅,尤帶剩雪。
從前都是在無聲無息間擺上,今日卻是由他親自帶來了。
段韶華有些略略吃驚,看此景,真是突兀。
裴靖麵上陰色,靠了床邊而來。在段韶華想退開之前就一把攬住了他,力道比之以往更甚,緊著段韶華肩上一痛。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還木有棄文的讀者,你們對我都是真愛,鞠躬鞠躬。袖子,我對不起你,寫了你的最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