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朱朝吾也來到校辦室，校長請他坐下後，把門關上，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儘量擠出一點笑容道“大家也不用太緊張，你看，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沒這麼嚴重，是不是？都抬起頭來嘛。”
張不凡莫名其妙，看看朱朝吾，想從他的表情上猜測發生了什麼事，看到的卻是朱朝吾一臉平靜，不禁自我解嘲找錯了對象，這家夥失戀的時候都還能保持淡定，指望從他臉上捕獲信息，那真是緣木求魚了。
正在困惑時，校長說道“張老師，我就要批評你了，你作為指導老師，發生這樣的教學事故，第一時間你要製止並上報……”
張不凡道“什麼教學事故啊，我不知道啊。”
校長道“張老師，邱老師上課的時候，你也在教室，你怎麼能說不知道啊。”
張不凡如夢初醒，目瞪口呆，原來，校長竟然把今天早上邱素萍上課定義成教學事故。
他看向邱素萍，也許是因為“事故”兩個字，超過了邱素萍的心理承受能力，本來還有點冷靜的她，似乎挨了當頭一棒，一下子把臉給捂住了。
另外的三個實習老師也被嚇到了，表情甚至比邱素萍還更害怕，李婷的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也許是邱素萍不知所措的神情讓張不凡亂了方寸，他下意識地說道“校長，我覺得，這件事，我認為，這個，沒這麼嚴重……”慌亂之下，竟有些結巴起來。
校長道“張老師，這說明你不夠敏感，這就是你沒有及時上報的原因吧……”
張不凡有點懵，這事可能是真的嚴重吧，是不是嚴重呢？真是他不夠敏感嗎？他一時接不上話來。
校長道“你們都是年輕人，這件事情我不追究，特彆是邱老師，年紀小，沒經驗，課沒有備好，或者沒有往正確的方向去備課，都能理解，但是這件事情我可以跟你們說，很嚴重，很嚴重。這還不是簡單的跑偏的問題，這是在朝錯誤的方向走的問題，超綱，脫離教學目的要教學要求，這都是輕的，關鍵是思想性，思想性啊，這是非常嚴重的錯誤。”
張不凡看向邱素萍，見她仍然低著頭捂著臉，但是暴露在手之外的臉的局部已經漲得通紅，她真的是被這些話給嚇到了，甚至可以感覺到身體在微微發抖。
天哪，這打擊，對於邱素萍來說，這是平生第一次走上正式的講台，她的課講得也那麼好，所有學生都聽得那麼認真，課堂氣氛那麼活躍，課後學生反應也那麼好……
本來她信心滿滿的，準備迎接的應該是一如既往的表揚，是驚歎，是感慨於她小小年紀卻有不凡的認識，她此刻的表情也應該是春風得意，這才是她正常的生活。
可是誰能想到，她那麼自信的一課，迎來的卻是這樣一場風暴。
沒錯，對於一帆風順的她來說，這可能就是她人生所經曆的第一次風暴。
她竟然“犯了大錯”，是釀成一場“教學事故”的罪魁禍首，被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批評。
這樣的局麵，讓她怎麼承受得了？
校長毫不留情，說道“當然，邱老師年紀小，沒有經驗，出現這樣那樣的錯誤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這也是為什麼要讓你們在正式走上講台之前先實習的原因，就是給大家犯錯的機會，所以今天這個事情，我讓大家來這裡，不是要處分大家，隻是指出錯誤，特彆是張老師，你是指導老師，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你應該在第一時間去糾正去引導邱老師，不能讓她朝著錯誤的方向走……”
恐怕這已經邱素萍平生遭遇到的最嚴厲的批評了，她眼淚立刻巴嗒巴嗒的掉下來，好閨蜜李婷也陪著她掉眼淚。
兩個小女生的眼淚，讓校長的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邱老師，你也不要害怕，對於這個錯誤，我們不會寫到檔案裡，但是要引以為戒，下次上課，一定要記住這個教訓，是不是？還有張老師，你也要好好幫助實習老師們，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對吧，不能再出現這樣的嚴重的思想性錯誤。”
他一邊說著讓大家不要害怕，卻一口一聲這是嚴重錯誤，越發讓人感覺這事的嚴重。
朱朝吾不動聲色地看著。
張不凡這時反而恢複了一些平靜，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校長，我是指導老師對嗎，那我也發表一點個人意見。”
校長道“好好，你說說，重點不是批評，是指導，是帶路，對吧。”
張不凡道“可能我跟你看法不一樣，我不知道彆人是怎麼把話傳給你的，為什麼你會把這件事看得這麼嚴重，我認為根本就沒有這麼嚴重，甚至連錯誤也談不上，相反，我甚至覺得她的課讓我受益良多，也給了學生很多啟發，是一堂很好的課。”
這話讓大家都大為意外。
校長發表了剛才的長篇大論，正在趁張不凡發言時拿起杯子喝水，聽到這話一驚，幾乎被水嗆到，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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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他始料未及，因為張不凡進這所學校以來，一直對他保持尊重，還從沒有跟他頂撞過，沒想到會當著實習生們的話跟他抬杠。
張不凡繼續道“她說的難道不對嗎，一個正常的國家，難道應該讓最弱小的兒童主動介入戰爭成為戰鬥人員嗎？”
校長重重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說道“張老師，這是大是大非的問題，你這是要抹殺那些小英雄們的功績嗎？你想想，沒有他們這些小英雄的付出，我們能有今天嗎？”
張不凡不顧一切，大聲說“我沒有說要抹殺他們的功績，但就是不應該鼓勵兒童成為戰鬥人員，兒童的責任就是生存，儘量遠離鮮血，遠離戰爭，在指責某些國家把兒童當成殺人機器時，我們也不要鼓勵自己的孩子加入戰爭……”
校長氣急敗壞，氣得用手指著張不凡“這能一樣嗎？你這……你簡直是胡攪蠻纏。”
張不凡說“這怎麼就不一樣了，都是兒童……”
眼看兩人火藥味越來越濃，實習生們有些傻了眼，邱素萍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臉上挪開，咬著嘴唇，也顯得有點急，但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朱朝吾終於開了金口“好了，張老師，彆衝動，你不要因為維護自己的實習老師，忘了你的責任。校長，你先不要著急，這件事讓我來處理。”
兩人都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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