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近乎深海的色彩蓋在頭上,晃動的光點連成排接成線,一圈又一圈,巨蛇般盤旋在大樹的枝乾上。
張三覺得,自己就是那顆躺在海水中的大樹。
不安的海水搖晃著身子,向著所有想駕馭在它身上的船隻發出不滿。在海水掀翻它之前,張三隻想安安靜靜的好好睡一覺,他太累了。
…
“師傅,他醒了。”
坐在牛車上的孩子聽出張三呼吸聲發出的細微變化。繼而,在伸手揭開那張蓋在腦袋上的藍布,露出張三那張痞氣中帶著某種稚氣的臉孔。
後者似乎睡了很久,腦袋沉沉,身子都像被浸泡在水裡,抬起都有些費力。
“我在哪?”
張三突然加快的呼吸和許多睡醒前意識即將降臨的軀殼一樣,似乎在沉睡時他們肉身都已死去,而每次複蘇都需要這樣一股強烈的風來幫助身體煥發新鮮活力。
“河東道內,在去州郡首府的路上。”
牛車上,福生依舊是那副平淡從容的模樣,他五官普通身材高大性格溫吞,似乎和很多平凡普通的人一樣,但又總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其他感覺。
張三咽著乾癟的嘴唇,在起身的同時看見福生遞過來的水壺,這種造型乾癟像是大號扁豆的壺用的人不少。
張三下意識的伸手接過,在看到福生注視著自己的那雙眼睛時,心臟突然漏了一拍,他下意識的回了句“謝謝”。
“不客氣”福生遞出水壺後,看著狼吞虎咽的張三,等他一口氣喝了半壺水後,方才開口道“接下來,你得跟我們待一段時間。”
對於眼前這個陌生人的話,張三覺得對方不像是在和自己溝通而隻是單方麵的通知,對此,他似乎早已經習慣,故而沒什麼異議。
在吞了大半壺水後,感覺乾癟的肚子也因為填充滿東西而短暫獲得了滿足。
他這才有心思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兩個似乎還算友好的陌生人。
“你們是為什麼來的?”他的視線從張福生身上移到旁邊,那個裹著大衣的孩子身上,孩子看著不大,但似乎挺有教養,在自己看向他的時候,對方笑著對自己眨巴了下眼睛。
張福生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張三也不意外,畢竟對方沒義務對他解釋。
“不過,看你還帶著孩子,我先給你一句忠告,趁事情還沒發生之前收手還來得及。”
張三一如既往的想用一種很帥的語氣將這句話說出來,可在看到對方沒什麼表情的臉時,心裡莫名產生了一點不太自信的想法。
於是,在以為對方不會察覺的方式,他微微偏過頭去,同時在自己的心裡,在腦海中急切念道“老頭,老頭。”
那旁,爾丹青沒有回話,倒是福生先開口了“他已與我有約,你放心,這段時日由我來保護你。”
張三聞言心下大驚,他急忙又去叫那老頭,見對方不答,心下已經涼了大半。在福生默默的注視下,他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所有底氣,隻眼睛一閉心一橫道“你想怎麼樣?”
福生還沒開口,一旁的孩子忍不住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磨嘰啊?我們要是想害你,你早就死不知道多少回了。現在呢,我們要征用你一段時間,等到了時候自會放你走的。”
張三聽完,還是腦子沒轉過來,他問道“你們不說原因,這讓我很難騙自己老實跟你們合作啊!”
“師傅,要不還是殺了吧,帶著屍體應該也有用。”
孩子的話嚇的張三一激靈。
那旁安靜做著的福生則搖了搖頭,張三覺得,之間之前居然覺得這孩子有教養簡直是天大的謬誤。可再聽到後者的話後,他臉上的肌肉一條一條卻半點也笑不出來。
“桃生,為了刺激某些魚偶爾也是要放點血出來,但大多數魚都是更喜歡吃活著的魚餌的。”
這看起來是在說釣魚,可聽在張三耳中這兩個人怕不是在商討到底是要自己死了好還是半死不活的才好。
想到接下來可能要遭受到的可怕酷刑,張三咽了下口水,繼而他雙手很自然的從下往上捋起自己那飄逸但有些亂糟糟的頭發,然後手掌一直往上並攤開。
在福生和孩子投來的目光裡,張三很沒品的嘿嘿笑道“我配合我肯定老實配合你們。”
孩子似乎有些抬杠的說,“可你都不清楚我們的目的,隻怕是很難騙自己跟我們合作吧?”
聽到孩子複述了一遍自己原先說過的那句台詞,張三很不要臉的說道“我有說過這句話嗎?你肯定聽錯了,誒,二位…嗯…怎麼稱呼?”
福生勾了下嘴角,心想這家夥倒是挺識趣,於是也懶得擺出一副架子,隻微微頷首,“福生”
那邊的孩子則笑得一臉天真無邪,他雙手各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兩邊臉頰,特孩子氣的自我介紹道“我叫唐桃生,是師傅唯一的徒弟。”
張三默默記下,他下巴微微揚起,在孩子身上和福生之間微不可查的掃了一眼,心裡估摸著沒盤算啥好事。
不過,目前看來,這兩個人還算比較正常,張三放鬆下來的同時四下打量起,卻見前麵趕車的老頭悶不做聲,也不回頭似乎是沒感覺自己這後車廂上坐著這幾位爺。
正當他放鬆下來打算先計劃一下怎麼逃跑的時候,前方一個顛簸,牛車可能是踢到什麼大石頭上了,連帶著車身一陣晃動,就在張三伸手扶住旁邊時突然感覺手上摸到的東西濕乎乎的。